正文  第八章:可是我喜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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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帘不信沂水,沂水也不信祁帘,最后两人一起摘了面具,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祁帘咋舌,太吓人了,美的太吓人了。
    沂水吃惊,太吓人了,丑的太吓人了。
    不过惊了一瞬间,沂水面色又恢复如常,祁帘问他,难道不吓人吗。
    沂水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于是很坦诚的说,“吓人。”
    果然。
    祁帘微微垂眼,心里有些痛,任谁看到了自己这张脸都会厌恶。
    正当祁帘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沂水的近似狂风暴雨般能摧毁人心的“恶言”时,却听那人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喜欢。”
    祁帘略微诧异的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复又自嘲的盯着自己的腿,语气是无法形容的苦涩,“别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我没有开玩笑。”沂水一副我是认真的表情,勾人的桃花眼微眯,“人都有一死,死后剩余的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生前长得再美又如何,这容颜也有老去的时候,靠着一张脸又能得意多久,想让别人心服口服,要我说,全凭自己的本事而已。”
    眼眸一转,盯着祁帘死死地看,“我不信你就没有抱负。”
    祁帘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空有抱负又有什么用,这一双腿才是自己最大的绊脚石,比人心还可怕。
    沂水见此,也不恼也不急,只是指着不远处一根挺立直拔的翠竹,说道:“你为何喜欢竹子?莫要告诉我你跟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一样,他们爱花不爱竹,因为这竹性子太倔太傲,从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起,就毫无畏惧的直直往上生长,若不是自身条件有限,怕是要攀上云端也不足为奇。”
    “也不要告诉我,你是打算学那些所谓的隐世高人,我看的出来,你并不像。”沂水看着他,“在我面前你无需隐藏自己的本事,我想要这天下轻而易举,只是我不想。”
    祁帘这下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前头还一本正经的训起自己,后头却说起这江山来了,神色慌,“你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议论江山,这可是要砍头的。”
    “我从来没怕过。”祁帘耸耸肩,要是那皇帝真的敢砍自己的头,绝对是活的不耐烦了。
    “好好好,你不怕。”祁帘无奈的扶额,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们今天只谈艺理,不谈其他。”
    沂水轻笑出声,脸带玩味的看着他,“你心虚了?”
    “虽你怎么说吧。”祁帘干脆破罐子破摔,扭过脸去不肯再搭理沂水了。
    “你害羞了。”沂水牵起唇角微微一笑,惬意的伏在桌面上,手指把玩着摘下来的面具。
    祁帘没出声,可是侧过头去的耳垂泛起一抹红,娇艳欲滴,沂水抿着唇,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
    阳光洒在祁帘的身上,铺着一层细细的光晕,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衬着那一脚骇人的黑斑,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韵味。
    “少爷……少爷……”
    意识在昏暗中挣扎,混沌远方隐隐传来焦灼的呼唤,祁帘缓缓睁开眼,一张老实木讷的脸映入眼帘——是长瑞。
    “何事。”祁帘嗓音喑哑,揉了揉惺忪的眼,觉得还有些倦意,竟然不知不觉在竹苑睡着了。
    想起梦中场景,祁帘的嘴角无意识的扬起一抹浅笑,这个沂水,还真是。
    还真是,不同凡响。
    长瑞从怀里摸出一封密函,双手拖着呈了上去,“这是平南王世子派人送来的,嘱咐过一定要亲手送到少爷手上。”
    平南王世子,段平陵?祁帘一向无甚波澜的眸泛起一丝复杂,伸手接过密函随意拆了开来,也不怕撕碎了里头裹着的信纸。
    啪——
    密函中忽然掉了一个东西出来,落在祁帘的膝上又弹落在地上,祁帘微微垂眸看了一眼,长瑞已经眼明手快的捡了起来。
    是块未经雕琢玉石,棱角分明有些尖锐,质地清润,色泽也算是上成,祁帘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握在手中一捏,再摊开手来,玉石已经化作石粉,成缕成丝的从祁帘的指尖滑落。
    一张卷成一团的纸躺在手心里,祁帘眼里满是嘲讽,居然用冰蚕丝当做信纸,好大的手笔,谁不知道这冰蚕丝薄如蝉翼,却又韧性十足轻易无法隔断,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修长的手指慢慢摊开信笺,忽然用力握的死紧,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是不曾有过的严肃。
    “少爷?”长瑞脸上也有了一丝紧张。
    祁帘狠狠闭了闭眼,将信笺握在手心紧紧揉成一团,“好大的野心。”
    那冰蚕丝所制的信笺上只有一句话——阴阳门。
    祁帘不是没听过阴阳门,那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教派,四国君王手握无数精锐士兵都不敢妄动阴阳门一分一毫,别说朝廷了,放眼整个江湖,又有哪一个人活腻味了,敢打阴阳门的注意?
    难道前任武林盟主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教训?
    这个段平陵胃口倒是大的很,真当自己是傻了不成,愿意豁出性命替他做事?白日做梦!
    “长瑞,你去一趟三王爷府上,务必将这信笺交到三王爷手里,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要是行踪泄露,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说完,祁帘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上,借着衣袖宽阔的遮挡,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到骨节泛白。
    段平陵,你非要将我逼上绝路才肯善罢甘休吗?不!怕是我死了你也要想方设法让我九泉之下不得安息!是我念着往日的情分太过纵容你了,你倒是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我成了这副模样,你还是对我步步紧逼,日后那就莫要怪我心狠了。
    “奴才明白。”
    长瑞低着头接过信笺,妥帖放好在怀里,转身不见了人影。
    祁帘一点也不惊讶,他心里清楚的很。
    因为长瑞是他手下的暗卫,明面上是自己的贴身小厮,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暗地里,却是他手下的一枚杀人利器。
    祁帘其实并没有像世人所知的那样懦弱无用,整日里就知道蹲在后院消沉度日,反而,他实则卧薪尝胆。正如那枯草从中静静卧伏着的毒蛇,等待敌人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倏地上前,露出尖尖的獠牙,狠狠咬在敌人的身上,然后往敌人的身体里注入毒液,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是自负的愤怒,再到最后生不如死的痛苦,最终,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敌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而他,扬着脑袋,眼里是淬了毒的阴狠。
    这,就是招惹他的下场。
    竹枝上的枯叶随着风,随性而为的在林间飘荡,最后缓缓落在地面上,和其他的枯叶躺在一块儿,最后慢慢腐烂,化进泥土里,沦为青竹的养料。
    有几片枯叶任性的脱离了风的掌控,落在了祁帘的身上,面前的桌子也不可避免的殃及,祁帘似有察觉一般睁开了眼,目光触及桌上的枯叶,正待伸手拂去之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抹白影。
    “你就没有抱负?”那人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祁帘微微垂眼,抱负,他不是没有,只是,早在无数的有意无意的人为灾劫下,灰飞烟灭了,他要的,是毁了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那些人,然后夺回来,再将他们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然后他轻蔑的看着那些人对他摇尾乞怜,再一个个让他们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沂水,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这个名字。
    为什么要叫沂水呢?祁帘眨着眼,想不明白。
    他的计划里没有他,可是他却硬生生的插了进来,而自己,好像也已经无意识的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这样,是不好的吧,祁帘皱着眉,突然被这个认知下了一跳。如果他背叛了自己或者对自己不利,那么,自己会杀了他吗?祁帘这样问着自己,却又得不到答案。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当初就已经知道结局了不是吗,自己怎么能有妇人之仁。
    沂水,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祁帘看着竹林深处,良久,自己推着轮椅出了竹苑。
    一出竹苑就有人迎了上来,祁帘抬头,是如今正得宠的四姨娘,后头跟着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道:“四姨娘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跑这里来堵我做什么。”
    “哎呀!大少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敢来堵您的路,岂不是活腻味了么,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得说我不懂得心疼大少爷了。”四姨娘刘氏挥了挥手帕,又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儿随着刘氏的动作飘了过来,祁帘就算带着面具也闻到了些,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得搽了多少胭脂水粉,简直能熏死人,想到这,祁帘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四姨娘有事就说吧。”
    “哎呀,我就晓得大少爷这颗心玲珑剔透得紧。”由于祁帘带着面具,刘氏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当他语气不耐烦是着急回屋呢,先是笑着夸了一句,这才不急不忙的说起正事来。
    “大少爷如今也二十有一了,该是娶个媳妇收收心了,整日没日没夜的蹲在那破竹苑真是埋汰了才华,我同老爷商量着给大少爷说一门亲事,是知府大人林昌黎的嫡次女林昭钰,这姑娘德容言功都不差……”刘氏这头自顾自的说着话,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知府大人女儿的优点,却看不见祁帘越来越黑的脸,当刘氏说到准备过些日子就去林府求亲的时候,祁帘终于爆发了,“够了,谁让你自作主张!”
    刘氏被祁帘吼得愣住了,半响,反应过来立即红了眼眶,捏着香帕压着压根没有一滴泪水的眼角,委委屈屈的说道:“大少爷这话说的,我也是受了老爷的命令才过来同你传话的,你凶我又有什么用。”
    好嘛!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漂亮,加上刘氏又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这责任全往林老爷身上推了个干净。
    祁帘微微看了她一眼,实在懒得同她做戏,不过是一个姨娘,竟然管到他头上来了,莫不是真当自己是林府主子了不成,说话的声音也冷冷不带一丝情感,“嫡庶有别,四姨娘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我母亲是死了,可是府里头还有我爹呢!奉劝四姨娘一句话,凡事别管的太宽,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冷冷扫了那些丫鬟婆子一眼,不怒自威,“让开,别挡了我回房的路。”
    丫鬟婆子忙散在一旁,不敢出声,直到祁帘推着轮椅走了老远的时候,刘氏这才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骂道:“不过是一个瘸了腿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什么嫡庶有别,我呸!”
    旁边一个婆子听了忙上前顺气,“姨太太使不得啊,当心老爷听见了,那可就坏了事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姨太太忍着些,迟早会翻身的。”
    刘氏听了婆子这话,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先让他嚣张一阵子,等过些日子,我当上了正室,看我不弄死他!”左右不就是一个废人,要弄死他简直有千万种方法,想到这,刘氏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自个院子去了。

    作者闲话:

    身体有点不好,都没有存稿了,(˘•ω•˘)差点还忘记发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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