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竹林中初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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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帘坐在桌前,远远听着外院女子撕心裂肺般的尖叫,捧着一本书甚是心烦,又闹,年复一年的折腾,她们也不嫌烦么!
    前去打听消息的长瑞推门而入,依旧是垂着头一副老实模样,走到祁帘跟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少爷,下人说是送给四姨娘的饭菜中下了毒,被四姨娘发现了,非得揪着六姨娘说是六姨娘看不惯她受宠,暗中要加害她,这会正要闹腾着呢。”
    “我就知道。”祁帘烦躁的揉捏着眉心,这后院里头的女人不是闹这样就是那样,左右不就是想争宠,盼着父亲多看她几眼?复又看向长瑞,问道:“可有证据?”
    “有,六姨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招了。”长瑞答道。
    “我爹怎么说?”
    “老爷气的让人打了六姨娘一顿板子,罚三个月月银,六姨娘当场就晕过去了。”
    “哦?”祁帘挑眉,明显心情不太好,“这样我爹都能信?这六姨娘真要给四姨娘饭菜里下毒,就凭四姨娘的脑子她能发觉得了么?这些女人真是无趣得很,心里头总肖想着一些不该属于她们的东西。”
    想到这,祁帘的眸色不禁暗了几分,自从母亲死后,这正妻之位就一直空着,也难怪这些人费尽心思争宠,真是愚昧得狠,母亲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也是她们能够取代得了得么?
    “这里吵得很,推我去竹苑吧。”
    竹苑,如其名,院中一片竹海,微风袭过,竹海翻滚,一片郁郁葱葱。
    他喜静,这是父亲特意为他改建的,父亲为了讨他欢心,真的是挖空了心思。
    竹苑几乎占了祁府一半的地,一条青石小道从自己的院子直通过去,竹林中间有一间小木屋,和一个不怎么大的围着篱笆的院子,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却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
    “是,少爷,要带些打发时间的东西么?”长瑞试探的问道。
    祁帘蹙着眉头想了半响,“不用,今天看了一早上的书,有些腻了。”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也没人陪我下棋。
    长瑞表示他明白了,推着少爷慢慢朝竹苑去了。
    不一会到了竹苑,祁帘叫长瑞去竹苑外头候着,自己坐在院子里发起呆来,微风徐徐,伴随着竹林里歇脚的鸟儿的唧唧喳喳声,祁帘觉得心里头的烦闷瞬间消失了,嘴角也挂着笑。
    闭了眼准备小寐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从竹林里透出来,听不清楚说的什么,祁帘原本以为府中有人过来了,顿时睁开眼却一个人也没看见,可是那说话声却愈来愈清晰可闻。
    “嗯,这里环境不错,也不晓得是哪家的院子。”
    “还有竹笋,不错不错,可惜我不会厨艺,不然全部掰回去做成菜肴倒是可以新鲜一阵子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被密竹挡住却隐约可见一些一角白衣,祁帘睁大了眼,生怕自己一眨眼那人就溜了,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白日里也敢翻墙闯入祁府。
    “这里头还有人住呢?咦咦咦,你是谁?”祁帘好笑的看着那人慢慢走了出来,然后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这里是他的院子,他不在这里难不成让这人在这里?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来人脸上也带着一块面具。
    心里头郁闷归郁闷,祁帘却还是要做足了一副主人的模样,拱手道:“在下祁帘,是这竹苑的主子。”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也是那些竹笋的持有者。”
    白衣人吃了一惊,略为诧异,“你居然听到了?”
    祁帘哑然,心里头想:你说话声音那样大,生怕招不来人似的,我不想听也得听啊。
    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衣人一眼,道:“原来,你是不想让我听到的啊。”
    祁帘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说,白衣人会羞愧难当亦或者是恼羞成怒,然后干脆的甩手走人,也就不用自己多费口舌下逐客令了。没想到的是,这人听了他的话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他说:“既然你听到了,我倒是要同你算上一帐。”
    “?!”祁帘这下真的是震惊了,自己不找他寻个说法,他倒是到要同自己算起账来了。
    不知所云的看着白衣人,“你要同我算账???”
    “对,没错。”白衣人眯着眼睛,眸中寒光一逝而过,他扬起下巴看着祁帘,嘴角的笑意明显带着算计,“你这竹林里头竹笋长的太好,实在是看馋了我,明明见得着却吃不到,我这心里实在是憋屈的慌,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祁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真是胡搅蛮缠。”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你扪心自问我哪一句话说错了还是说岔了?”白衣人笑得更加得意,可惜隔着面具祁帘看不到,“你要是不赔偿我,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好啊。”祁帘微微勾起嘴角。
    “什么?”白衣人明显脚步一个踉跄,身形晃了晃,冲上前去拽住祁帘的衣襟,“你的原则呢?”
    “原本你闯我府上,我就可以喊人来捉你了,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没那个念头,谁知道你倒打一耙,我成了没理的一方,我心里头实在不服。”祁帘面无表情的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又偷偷掀起眼皮瞄了他几眼,“实不相瞒,我一直孤苦伶仃的,连个玩伴也没有,如今你愿意住下来陪我,我倒是开心得紧。”
    白衣人怔住了,“原来你这么可怜。”
    祁帘忙不迭的点头,“是啊。”
    “哦。”白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祁帘这次真的是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似万花筒,就差个火星子把它点燃了。
    “我这下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衣人嗯了一声,继续补刀,“你也说不过我。”
    祁帘:“……”
    半响,咬牙切齿的看着白衣人,“我忽然有一股想揍你的冲动。”
    白衣人淡淡瞟了一眼祁帘的腿,不以为然的说:“你来啊,资助你一只假腿。”
    “我不想同你说话了,我还想多活几年。”祁帘闭了闭眼,忍下心头一把无名火,开始赶人了,“你走吧,我今天就当你没来过这里,当然,以后千万也别来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衣人一摊手,“还钱。”
    祁帘眼睛都瞪圆了,“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刚才啊,你未免忘得也太快了吧。”白衣人做一副惊讶异常的模样,好像祁帘真的欠了他钱似的。
    祁帘沉默了半响,以一种极其淡定的心态陈述道:“你当真了。”
    “嗯。”白衣人点头道。
    “可是这里是我家。”祁帘再一次声明。
    “我知道啊。”白衣人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祁帘扶额,心里头更是无奈了,他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简直刷新了他对无耻的认知度,“你就没有自知之明?”
    “被我自己吃了。”
    “……”
    “你不还钱我就会天天来要债的。”
    “……”
    祁帘不以为意,随口一说,好啊,那你来吧,反正我是不会花这笔冤枉钱的。于是,白衣人真的天天来竹苑找他。
    竹苑空荡荡的院子突然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
    他睡觉的时候,白衣人在旁边看着,然后趁他熟睡,曲起手指往他腰间一戳,顿时就疼醒了,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是没反抗过,可是白衣人的武功实在厉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白衣人面前简直不够看的。
    他看书的时候,白衣人也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还要嫌弃他看书看得慢,他涨红这一张脸跟白衣人说温故而知新,白衣人却嗤之以鼻,讽刺道,那是你太笨了,智商根本不够用。
    直到有一天,自己鬼使神差的将棋盘带去了竹苑,然后坐在桌前盯着棋子发呆,白衣人却不在跟前看着了,潇洒的一撩袍子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看着他说,我很久没有下过棋了,你且同我对上一局,若是你赢了我就走,再也不烦你。
    他欣喜的看着白衣人,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不舍。
    后来他再想到此事,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白衣人的陪伴。
    祁帘持黑子先行一步,白衣人持白子在后头穷追不舍,不多时,一局见分晓,祁帘输了。
    白衣人懒懒的用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他,“你棋艺怎么这么差?我都没有心思跟你下棋了。”
    祁帘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祁帘是京中棋圣的弟子,虽然未能习得精髓,这一手棋艺倒也不差,能与之匹敌的放眼全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同他比上一比了。如今这白衣人随随便便赢了自己不说,还嫌弃自己棋艺不精。
    祁帘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拉着他下了一盘又一盘,结局都以惨败告终,心中顿时生出一抹敬佩之意,“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我师兄教我的。”
    “你师兄这么厉害?”
    “唔,一般吧,我与师兄下棋之时,多数都是平局。”
    祁帘再一次瞪大了眼,难怪往日师父总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人外已经不是人了,成了精,是人精!
    之后,白衣人想走也走不了了,祁帘拉着他求他教他怎么下棋,还问得那人名字叫做沂水,却没有姓氏,祁帘问过,沂水说他和师兄都是没有姓氏的,只有名字,具体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沂水和祁帘待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盯着竹林里头的笋子发痴,棋也不同他下了。
    有一日,祁帘实在看不过去了,亲自下厨用竹笋做了一道菜,和着红彤彤的辣椒切碎了,沂水都看呆了,吃完伸着舌头辣的呼哧呼哧的才想起来问他,“都说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还会做菜。”而且还做的这样好吃。
    而祁帘却是在暗暗咋舌,这人吃饭都不摘面具,只稍稍抬起个角,有那么一瞬间,祁帘觉得有些难过,自己被人当狼给防了……
    那天晚上沂水离开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的,他心里还在想着祁帘做的菜,看的祁帘简直哭笑不得,只得哄他说以后想吃再给坐,沂水这才放宽心走了。
    自打那时起,两个人见面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一个视棋艺为人生追求,一个嗜美食如生命,顿时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起来。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两人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一日正午,烈日炎炎笼在头顶,虽然被竹林挡了不上,又有风吹来,带来一阵凉爽,但是二人还是耐不住热,不一会就汗湿了衣衫。
    祁帘看着对面热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沂水,忍不住道:“你怎么大热天还带着面具,就不怕热坏了么。”
    “你还不是戴着面具。”沂水不答反问。
    祁帘苦笑了一声,僵硬的扯着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心态好一点,“我怕吓到人。”
    沂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我也怕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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