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流金岁月  第24章 路遇安澜,发生误会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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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班,跟齐锐去取车的时候,齐晓枫走在他边上,显得特别优雅、矜持。
    到了车前,我习惯性地打开副驾驶的门,立遭齐晓枫白眼,那眼神跟刀似的,意思让我自觉死后座去,吓得我赶紧给他誊出座儿。
    上车后,齐晓枫热络地问:“咱们这是去哪儿,齐警官?”
    “去江边。”齐锐给了简略的答复。
    他说的那个位置让我有些心虚,原因是在半个月前,我转过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一间开在江边的米其林餐厅,我当时一连发了三个口水表情。
    虽不确定去的是不是那家餐厅,但我还是偷偷点开微信,删了那条状态,接着介绍说:“政委,晓枫是我大学同学,在江航做空乘。外表有多美好,您也看到了,但这位同志最美好的还是内心,对朋友那叫一个仗义,说话还特别有意思,跟他在一块儿想不开心都难。”
    齐晓枫在前座听得挺嘚瑟,故作从容说:“差不多得啦,你这把我夸得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嗨,这不都实话嘛。”我附合道。
    一路上,面对我和齐晓枫的一唱一和,齐锐始终跟座冰雕似的不接口,半天才对齐晓枫说了头一句,那句话是:“把安全带系上。”
    齐晓枫像是有点懵,“哦”了一声,乖乖扣上了安全带。
    车子快到江边的商贸区时,才发现必经的一条主路给封了,前方一阵警笛轰鸣,远远看见几辆警用装甲车停驻在前。见这阵势,齐锐挂了倒档,准备绕路离开。
    齐晓枫心有不甘,发牢骚说:“这地方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言不合就把路给堵了,前面那是坦克呢?我们这到都快到了,绕路得环江走呢,这晚高峰时段一绕就得个把钟头。”
    我也觉着奇怪,问齐锐说:“今天没听说哪个单位要演习啊,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绕路吧。”
    齐锐没有多余的话,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这时,后方突然追来了一辆装甲车,飘移一般“唰”地挪到我们车旁。紧接着,一个面带头盔、浑身缠满荷枪实弹的特警从车里跃下。
    齐锐仍想往前开,那人却直直地站到了车前。他背后的夕阳特别耀眼,臂上那枚黑红相间的徽章奕奕生辉,那是SWAT神圣、威严的标志。我看到他肩上缀钉的警衔——银色橄榄枝半绕一颗四角星花,这是正处级别的警监方可佩戴的肩章。
    我突然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就见他摘了面罩,敲了敲车窗,对齐锐说:“怎么,今天倒有空来江边观光?”
    齐锐降下车窗,说:“我和同事过来吃饭,就不打扰你执行公务了。”
    “同事?”那人瞥了车里一眼,说:“后辈见了我,不打个招呼不合适吧?”
    他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真实的安澜,他是我在警校时就崇拜的偶像,是整个黄江警界的风云人物。近看安澜的五官,数那双到了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最为吸引人,配合着他那冷冰冰的气质,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我赶紧下车,自我介绍说:“安处长,你好。我叫孟然,是南西所的三级警司。”
    我伸出手,安澜却没赏脸跟我握。
    齐晓枫也感觉到了来自安澜的那么点儿不友好,他护短心切,也下了车,刷开微博,说:“安处长是吧,这块儿您说了算吧?今天的‘平安黄江’并没发布会有演习的微博,你们临时把道儿占了,还让不让其他车辆通行了?我们都到这了,又说不能过,这一绕不得多绕20多公里?”
    那串反问换来安澜的一声笑,他看着齐晓枫,眼神就跟大人看小孩儿似的,特轻蔑地确认了一句:“你想往这里过?”
    我想提醒齐晓枫不要犟嘴,他却快人快语,直截了当说:“现在是晚高峰,你们就不该这时候出来占道。”
    让我意识到不妙的是不远处又有几名特警走了过来,接着,就听安澜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把人扣了,带走。”
    齐晓枫甚至都没想明白,一个特警就冲他走了过来,我见状连忙去挡,一个肘推隔开了那人,硬把齐晓枫给揽去身后,赶忙道歉:“对不起,安处。我朋友不懂规矩,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安澜连看也没看我,只冲那来逮齐晓枫的下属训:“你连一个普通警察都拿不住?”
    跟着,他亲自向我走了过来,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出手,我连招架余地都没有。
    紧张的当口,齐锐已下车,站到了我身前。他面朝安澜,说:“行个方便吧,安澜,我们会绕路走。”
    安澜驻足停下,平视齐锐,说:“听说北边那位太子爷气势汹汹地杀来南西了,你倒还有心情和人吃饭?行!你要过去,我可以放行,但车上的人必须扣下。”
    齐晓枫一听,心里更不舒坦了,气愤道:“要扣我是吧?行啊,扣吧扣吧,回头你别求我出来!”说罢,他掏出手机,我知道他是要打给媒体。
    安澜仍然淡定地站着,他向后勾了勾手指,差遣身后的人说:“通讯设备没收,把人带回去。”
    趁那几个还没动手,我赶紧站出来,说:“安处,我们并不知道市特在这里演习,您要扣人的话,这并不符合规章流程。”
    安澜抬眼,问:“规章流程?你倒说给我听听,怎么不符合?”
    我接着道:“我朋友刚才的言行是有冒犯,但情节并不构成妨碍公务罪,演习本身就为服务于民,没必要把警民关系搞得这么紧张。”
    这话总算让安澜正眼瞧了我,他语带不屑地反问:“你觉得我跟你一样,有空在意警民关系么?”
    接着,他对我一字一顿道:“根据《刑法》第270条之规定,妨碍公务罪是以骚扰、威胁等方法,阻碍国家工作人员依法执行公务。就在半小时前,江边的商贸区里发生一起劫持人质事件,歹徒抢夺了押运车枪支一把,现在嫌犯虽已归案,但枪支下落依旧不明。这种时候,南西的孟警司,麻烦你告诉我,封锁现场是否合情合法?你的朋友不明真相就企图进入,我有没有权利先行扣人?”
    听了安澜的一席话,我当下就底气不足了。
    确实。
    确实是我先入为主的认定封路是出于市特总队的演习需要,避重就轻地忽略了他们正在执行紧急任务的可能性。
    尴尬之际,安澜的对讲机响起,一线传来消息说被抢枪支已被找到。他终于让开一条路,对齐锐说:“解决了,你们可以过了。”
    “你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我们绕路过去就行了。”
    齐锐并没有采纳安澜的建议,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我和齐晓枫先坐进车里。
    一上车,齐晓枫就问我:“这人谁啊?这么横。”
    “市特警总队指挥处处长,安澜。”我小声答道。
    “年纪不大,官儿倒不小啊,二代吧?”齐晓枫不屑。
    “他还真不是。”
    我猝然想起和安澜的第一次照面,那……是在一场葬礼上。
    思维跳跃到两年多前,那会儿我还在南西实习,当时在黄江发生了一桩震动全国的刑事惨案——在一处公寓内,一对老年夫妇及一对青年夫妇均遭杀害,四具尸首被依次悬挂在主卧、客卧的门框上。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身上布满外伤,系死前遭长时间虐打所致。现场血迹遍布,惨不忍睹,接警的民警抵达现场,强行破门后,立马吐了个人仰马翻。
    奇怪的是,被害家庭中惟独一名5岁的女童侥幸生还。
    实际上,当刑侦人员赶到时,发现那女孩非但没死,表面看起来竟连一点外伤都没有。她就如同一只断线木偶般被绑在一把木椅上,不哭不笑,不吵不闹,却满手满身都沾满了亲人的钱血——凶手当着女童的面残杀了她的外祖父母、爸爸妈妈,这不是一个成年人可以承受的折磨,何况那时,她仅有5岁。
    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像失了灵魂的躯壳,再不会和人对话,看东西也再无焦距。
    而那个幸存的小女孩正是安澜姐姐的孩子……
    案件真相被严密封锁,因为这并非一件普通的灭门案,而是针对公职人员家属实施报复的恶性案件。上头不愿意把这动摇人心的恐怖一面在和谐的今天公之于众。
    被害家庭中逃过一劫的除了那个5岁的女童外,还有一名在海地执行维和任务的警察,他的履历如同警界神话般激励着一批又一批后人——
    公安大学战训专业毕业,在校期间便以优异成绩被SWAT内聘;毕业后,进入陆军特种基地受训一年;25岁重返黄江,正式加入SWAT屡立战功;后以顶尖特警身份辗转于全国乃至全球的反恐、反犯罪战斗中。
    传闻中的安澜等同于警神的存在。只是,我没料到第一次见他竟会是在他最痛不欲生的时刻。
    有内部的消息称,安澜是在边境两年的禁毒行动里,触及了境外犯罪组织的核心。对方摸清了他的家底,在他远赴海地时,当着他外甥女的面,杀害了他其余的亲人。
    就此事,上层给予了高度重视,葬礼均以烈士出殡的规格操办。所有出席的民警统统手持白花,神情肃穆,一朵一朵,齐齐摆放在那四口棺木前。
    如今,车窗外那抹修长的身影重叠起我记忆中的安澜。
    我想起葬礼上,他身着警服,外披孝衣,目无表情地对着所有瞻礼者一一回礼。女孩父亲家的亲属突然情绪失控,冲来对他又骂又打,一巴掌扇落仍不解恨,还狠狠抓下几道血印子,哭喊着安澜才是罪魁祸首。
    几名警察上前来拉,那人还恶毒地咒骂:“为什么不杀你们这些警察?!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活着的烈士……
    这是我对安澜的评价。
    做警察为了什么?
    为了满足儿时的幻想,如电影里那样英姿飒爽,除暴安良?可当我真的做了警察,才发现原来善与恶的界线是如此模糊不清。
    那个时候,我自问是可以感同身受到安澜的痛苦的。难以想像他竟有如此坚强的内心,面对所有来访者,他从头至尾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
    有人执意把他的外甥女抱入灵堂,和父母道最后一次别。当孩子经过他的身边时,那声怯生生的“舅舅”,让安澜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看见他转过身,极力压抑着快要崩溃的情绪。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将成为这个女孩最大的支柱,所以,他不能歇斯底里地与她抱头痛哭。
    灵堂门口又步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齐锐来了,他一直走到那个颤抖的身形背后,轻声道:“安澜,坚强点……”
    坚强这东西一般是在重要之人说要坚强时,才最容易瓦解。
    那一刹,一颗晶亮之物突然滑下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安澜抬手,迅速抹掉眼泪,转过身,面向齐锐。他不愿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任何人,哪怕他早已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你来了……”
    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我只记得那一句过后,安澜像是失了脊柱般,直直倾塌。齐锐揽过他,一连唤了几声,却仍不见反应。组织上早料到会有类似情况出现,在外候命的医务人员立即将他抬出灵堂,实施急救。
    回忆越至现实,边上的齐晓枫推了推我,问:“哎,那个安处长跟齐锐什么关系?以前在一起过?”
    我摇头:“我就知道他们认识好多年了,应该没那回事儿吧。再说就安处那气场,属性不可能和咱俩一样。”
    “你懂个屁,那根本就是一公0!(攻气质的受)”齐晓枫瞬间醋意大发,吩咐我说:“给我注意他点儿,要跟齐锐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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