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走廊间静立着淡粉色的倩影，裴言从远处走过，宫女纷纷低头行礼，“裴大人。”
    裴言微点了点头，俊秀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温和的浅笑，双眸炯然有神采，眉心间却隐着一抹淡淡的倦意。
    太监伸手推开房门，裴言看着偌大的房间，桌边空无人影，一旁打开着一本奏折，墨迹尚未干涸，他开口问道，“皇上呢。”
    “皇上说今天阳光明媚，刚刚前去御花园了。”宫女低头道。
    裴言将手中的几本卷册放在桌边，想下午在前来与瑄儿商谈朝事便转身离开，但站在走廊中时步伐稍顿了一下，侧身望向远处。
    近些时日他一直忙于事务，鲜少有空闲时间，日前更是耐不住惜儿的央求，早早便回府陪伴在孩子身侧，而留在御书房的时间更少之甚少，虽瑄儿并未明说，但心间怕是颇有微词了。
    裴言隐隐料到瑄儿此番的意图，若是他故作不解风情的离开，恐怕瑄儿真要闹一阵别扭了。他抬步走向御花园，今日天气确实不错，陪瑄儿走走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他忆起近些时日似乎都没有这般全心全意的陪过瑄儿，亦难怪瑄儿的心情颇有些不悦。
    裴言不禁微摇了摇头，瑄儿都早已成年登基为帝，有时却还如小孩子一般偶尔耍一些小性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卫瑄依偎在他怀中时的情形，双眸流露出一抹浓浓爱意，或许是因他太过宠爱瑄儿的缘故吧，但他自早年便无法看着瑄儿受一丝委屈，更不用说是斥责瑄儿了。
    裴言心道瑄儿必然在御花园中等待着他，步伐不禁加快了一些。
    宫女望着微开的窗扇微微有些出神，脑中浮现出情郎俊朗的面容，微勾嘴角甜蜜的笑着。
    房门猛然被推开，她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忙俯身行礼。
    “裴大人刚才来过了。”元康开口问道。
    宫女点了点头，“但裴大人见皇上不在御书房中就离开了。”
    “你可知裴大人去了何处。”元康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好像去了御书房。”宫女回忆着裴言离开的方向。
    “你闯大祸了。”元康责备道，皇上刚陪着贵妃娘娘和小皇子一起去了御花园，难道她不知道吗，却不晓得阻拦太傅。现下若太傅见了皇上与娘娘和颜谈笑的情形，不知该如何伤心了。
    “奴婢不知犯了何过错。”宫女看着元康阴沉的面容，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在了地上。
    “罢了，你起来吧。”元康摆了摆手，太傅大人性情温润，就算心中忧伤亦不会与皇上言说半分的。
    御花园中，枝叶繁盛颇为翠绿，纵然早已过了花季，但却仍有无数鲜花娇艳绽放，一阵微风拂过，淡淡的清香久久未散去。
    裴言走到丛林间，淡色的衣衫随步伐微微翻动，俊秀的面容白皙如玉，温润的气质若如谪仙一般，虽早已年过而立，然岁月却未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仅在眼底增添了一抹深沉。
    裴言听着孩童稚嫩的欢笑声，侧身走了几步，抬头望去，只见贵妃怀抱着年幼的欣儿，白皙的面颊略施脂粉，容颜极为精致，浅浅的笑意亦令万千娇花尽失颜色，她温柔的望着欣儿，眼眸间溢满了浓浓的慈爱之意。
    卫瑄站在贵妃身侧，玉冠下的面容秀美不凡，微扬的嘴角淡化了那抹威严之气，平添了几分温和。他伸手抚着欣儿的指尖，肩边稍稍靠向婧婉，似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一般。
    裴言凝神望着远处的那对帝后，似觉他们本应举案齐眉感情深厚，而他却是局外之人。他看着卫瑄温和的神情，心间不觉划过一丝伤意，暗暗叹了口气，若非瑄儿对他动了心思，或许如今瑄儿早就和贵妃日日亲近，诞下几位皇嗣了。
    裴言微微有些酸楚，继而他望向远处，略带悲伤的笑了笑，如今他怎么越发的在意这些事，卫瑄身为帝上不就应相伴于贵妃身侧吗。或许是因心底的感情得到了回应，而不免想奢望更多罢了。
    是他想多了，瑄儿为君上，而他身为人臣真不应动此杂念，而早在他唤瑄儿的那一刻起，心间的情愫就再不会斩断了。
    裴言匆忙转过身去，未曾顾及一旁突兀的枝杈，肩边的衣衫被勾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欣儿躺在婧婉怀中动了动肉肉的小手，软糯的童声异常好听，“父皇可以一天都陪着欣儿吗？”
    “当然”卫瑄低头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眸，将口中的话语咽了回去，当然不可以了，他若整日都陪着欣儿，那朝事又该怎么办？
    婧婉看着卫瑄白皙俊秀的面容，不觉微微靠近了几分，这样真的很好，即使她心知皇上的心思未有一分在她的身上，但只要皇上能时常踏入宫中来看看欣儿就足够了，她宁愿享受着这一分并不真实的温暖。
    “欣儿，父皇很忙，母妃陪着你好吗？”婧婉轻握住欣儿的小拳头柔声道。
    “不好。”欣儿摇摇头，母妃整日都可以陪着他，但父皇却不可以。
    “难道欣儿不喜欢母妃吗，欣儿这样说，母妃可是要伤心了。”婧婉故作忧伤的说。
    “欣儿喜欢母妃。”欣儿忙放开卫瑄的衣袖，扑在婧婉怀中。“可是父皇不能一直陪着欣儿。”
    “前些时日是父皇不好，日后父皇每天都来看欣儿好吗？”卫瑄看着欣儿撅起的小嘴，心间有些不忍。
    “父皇说话不算数。”欣儿生怕卫瑄跑了似的，紧拉着他鬓间滑落而下的一撮秀发。
    “那父皇与欣儿拉钩好不好。”卫瑄看着欣儿眼中的一片水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欣儿点点头勾住了卫瑄修长的指节。
    “父皇下午不许趁欣儿睡熟了偷偷离开。”欣儿忆起他每每被父皇哄睡熟后，醒来都找不到父皇的身影了，这一次他一定不睡了。
    “好，父皇答应瑄儿。”卫瑄有些为难的望向婧婉。
    婧婉眨眨眼睛，调皮的笑了笑，“有臣妾陪着欣儿，皇上放心就好。”
    卫瑄点点头，幸好有婧婉在欣儿面前帮衬着，不然他就再难离开了。
    “小婉，随朕回宫吧。”卫瑄看着欣儿微闭的眼眸，轻拍了拍欣儿的肩边，他们出来走了一阵也该回去了，若是欣儿在外面睡熟了，恐怕会受寒生病。
    “父皇，欣儿还不想回去。”欣儿抬手拉住卫瑄的衣袖，若是回去了，父皇又会不见了。
    “好，父皇在抱着欣儿走一会。”卫瑄耐不住欣儿的央求，开口应了，但脚下确是迈向了回去的路。
    “老师。”卫瑄看见远处淡色的身影，猛然忆起了他刚才差人去唤老师前来，而不巧小婉抱着欣儿走来了御书房，他随口便答应陪着孩子玩一会，随即将老师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裴言的步伐微顿，转身走了过去，俯身行礼，“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老师免礼。”卫瑄伸手扶起了裴言的衣袖。
    “太傅。”欣儿看着裴言的面容，扭动着小身体去勾向裴言的衣衫。
    “小皇子。”裴言面上不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老师，要不要抱抱欣儿。”卫瑄未待裴言回应，将婧婉怀中的孩子抱向了裴言。
    裴言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欣儿软软的小身体。
    “小婉，你先回宫吧，朕和老师还有些事情要谈。”卫瑄开口支开了婧婉，虽他心知婧婉并不会多说什么，但有她在这里，老师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是。”婧婉点点头。
    “母妃。”欣儿看着走远的婧婉，开口唤了一句。
    “皇上，您昨日曾说过今日陪臣妾一同前去母后宫中用膳。”婧婉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已将近正午了，皇上该不会忘记了吧。
    近日皇上因爹爹的事情与母后闹得颇有些僵，母后虽冰着一张脸，但心间到底是期望皇上能时常前去看她。昨日她借此机会特意在母后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若皇上突然推辞不去，恐怕母后会更为心寒。
    卫瑄淡漠的点了点头。
    “皇上。”婧婉担心卫瑄会突然改变心意，微张双唇想再劝些什么。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卫瑄微蹙眉头，摆了摆衣袖。
    “皇上，那些书卷臣放在桌边了，臣先告退了。”裴言将怀中的欣儿抱给了卫瑄。
    “老师，您不必如此。”卫瑄忙拉住了裴言的衣袖。
    “皇上先随娘娘回宫用膳吧，勿让太后娘娘久等了，臣迟些再去御书房亦无妨。”裴言温声道。
    卫瑄看着站在一旁的婧婉微点了点头，他靠近裴言面颊边轻声道，“老师，刚才对不起。”他不是有心让老师空等一场，而是真的忘记了。
    裴言微笑着摇了摇头。
    卫瑄看着裴言面上温和的笑颜，放心的松开了衣袖。
    “欣儿，我们下次再来看望太傅好吗？”卫瑄柔声对怀中的欣儿道。
    裴言看着帝后并肩离开，转身走向了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