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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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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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是那样惊艳,惊艳这词本是形容女子,可我除了这词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轻纱扬起,这纷飞的桃花又落了下来,落了他满身。
没人能将白色衣服穿到如此极致,在别人身上那是丧服,在他身上,那就是蝉翼。他低着头,仍是不束发,那遮眼的白纱绕到脑后,顺势绑了头发。
他未在弹琴,那琴声何来?
“竟然仅在弹弦!”
我也看去,他果然仅捏了三根弦,三根弦钉在步辇的柱子上,他信手一拨,低沉的琴声便响起。
“不对,他并未碰弦!”
他也未捏那三根弦,三根弦就浮在半空中,他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座椅上,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空中弹拨。
这……这确定不是法术?这估计还不是聚气化形……应该仅仅是控气。
“《九昙诀》真是神物,六重便可肆意控气,那九重下来……”
会怎样?真如传说那样,青春永驻,招百鬼上身?
我怎么觉得不应该是百鬼上身,应是位列仙班呐!
十五岁的他,武林盟主,天下第一。
十五岁的我,狗屁不是,一事无成。
十九岁的他,已然成神。
他微微歪头,手上却是一顿。这琴声突停,所有人都抬头看他。
他一笑,随即又继续弹,这次他已然不想抬手,我清楚的看到那弦自己在动。
琴以七弦是以雅。琴者,情也;琴者,禁也。若必要抚琴,先须衣冠整齐;盥手,焚香;择静室高斋,或山巅层楼:心需正,思无邪。
可他……三弦,随意束发,未焚香,不在静室高台,思……无邪吗?他这是够随意啊。
我喜欢!
这昙华都到了……苏子玉呢?在人群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我……
那二哥看我抬头盯着他手里的酒壶,朝我一举:“想喝?”
我点头。
二哥扯着我封嘴的白布条,将酒壶嘴塞进我嘴里,把剩下的全倒了进来。
“唔咕……咳咳咳……”
“哎,这可是‘妃子笑’,有没有品到一股荔枝味?不得不说,这中原的酿酒技艺就是高超。哦你喝了这么多该醉了,没事,这样就不痛苦了。人啊不过就是来世间走那么一遭,命好的升官发财寿终正寝,这像你……”他说着,拍拍我肩膀,“能在这武林大会上让全武林人士看你死,也值得了。”
这妃子笑酒劲真大,我看他已经重影,眼皮不住的打架。但我不能睡,一睡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他拍拍我的头:“哎,孩子睡吧,何必撑着,来世换副皮囊,换个爱人,勿惹权贵,逍遥自在不是更好?”
我边摇头边哭,我不要死,不要来世,我更不要换爱人……
他说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的……
“武林盟主到——!”
白纱被掀开,昙华起身走下步辇。直身,起,走,站定,每一个动作都极尽优雅。
“我说过,今天不见血光。”他并未说话,空灵的声音却回荡在山谷间。
“盟主,这……这未有血光啊!”
昙华歪头似是望向我这边。
“啐——昙华明明是瞎子,怎么就知道我们在这了!”
“那这是为何?”
“盟主!小人是青龙帮魏澄,有一事还请盟主为我青龙帮做主!”那三弟已落至白玉台上,单膝跪在昙华面前。
“你们江湖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宣布的是……我让出盟主之位,新的盟主由你们入围的六人争夺。”他顿了顿,皱着眉又看向我这,“我退出江湖,不再过问天下事。”
“盟主——!”
“盟主不可啊!”
“长老长老!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就是为了挑战他……我……”
“盟主!你可知智容大师已死?你可知我帮主的夫人孩子被恶人所害?这智容大师是你父亲的挚友,你不想报仇吗?!”
昙华沉思了一会道:“你说。”
“我家夫人被害后,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魏澄拿出一颗佛珠,“夫人紧紧握在手里。而就在我家夫人死前几天,智容大师被发现死在禅室,同样的佛珠滚到角落里。而据大师的弟子说,这串佛珠原是大师随身之物,后赠予苏子玉。”
昙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我们今天送丧,路过苏子玉的园门,看到了这人!”说着他便指向我,“他自称是苏子玉的爱人,又带着那串佛珠,似是要来大会见苏子玉。我们便要抓他,哪知他跑回园内,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困住了我大哥他们,无法,我只好把他绑来,要苏子玉给个说法!这是那人的东西,我可不是随便抓一个来的。”
魏澄拿出我的发带和笛子,昙华接过,伸手揉着脑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串佛珠是苏子玉的,也是我的。”
他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可整个山谷都静了。
我连呼吸都忘记了,瞪着昙华,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
魏澄猛然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什么意思?!”
昙华上前一步,对着台下众人重新介绍自己:“在下苏子玉,字昙华,十九,昙华谷现任谷主。”
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心情,那个曾经武功尽失满身伤痕的人,那个抱我的人,那个为了母亲甘愿被伤,那个在我面前哭的人……是苏子玉,也是昙华。
我竟然与他在马车里……还与他十指相扣,许下生生世世不离的誓言……
我羞愧的恨不得现在就摔下去,死了好。
魏澄猛然打了个手势,二哥抬手一挥绳子就……断了。
“唔唔唔——!嗯嗯!!!”
“望诗!”
风刮的我脸颊、前胸生疼,我吓得浑身痉挛,眼看就要撞上尖石林。
昙华并没有赶上来。
眼泪猛地涌出,四年前我见过他一面,我知道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站在他身边;四年后我竟然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竟然与他说了那么多话,竟然……和他一起憧憬我们的未来,憧憬老去的那刻。
我能以这种身份死去,也值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然改变下坠的方向,竟然斜着飞过石林撞向白玉台。
这真的是要头破血流,我哭的更凶。
昙华又叹了口气,抬脚瞬间便从圆台另一侧出现在我要砸去的地方。
我直接扑到他怀里,触及那温热坚实的胸膛,我才觉得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呜……呜呜呜呜……”我埋头进他怀里一直呜呜呜。
他食指在我身后的手腕处一划,绳子啪啪断开,他又抽了我嘴里的布条,温柔的拍着我的脑袋。
我紧紧抱着他一直哭,哭到要断气。
爱这样一个人,太累,太危险。
“别哭了,别哭了……我在这。再哭就真断气了……”
他伸手从怀里把我的头捞出来,低头就吻上。
这大庭广众,这近几千人,几千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俩。
抽气声不绝于耳。
唇齿交缠,他极力索取。
“唔……嗯呼……”
他松开我的嘴,我一口气没喘完他又含住,反复好几次。
我终于不再哭了。
他抱着我,舔干净自己嘴角。
“他是我的人,下次再有人动他……”他看了一眼已经吓呆的魏澄,一拂袖,拍得魏澄横穿擂台,从那头翻了下去,“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你们可懂?可有意见?”
没人答话。
“很好,你们玩。”
昙华横抱着我要下擂台。
“给我站住!昙华!你拿什么抵我全家性命!”
昙华头也不抬,依旧温柔地看着我,俯身啄啄我的脸。
“我未伤任何人性命,不要觉得我武功高,便把什么烂事都嫁祸给我。杀你们这群人,我还嫌脏。”
等等……这声音……
我回头看去,一少年十四五岁,一身红衣早破烂不堪,头发蓬乱,满身伤痕,红鞭绕手,却无半点内力……
陆紫川?!怎么这样了……武功也被废了个干净。
“萧望诗啊萧望诗,我恨当时听信顾瑾的话,未杀了你!昙华就因为我绑了你,就……就灭我满门!我亲眼看着他们……他们被杀……我却无法靠近,你知道吗!整座镖局,被看不见的细线分割笼罩,他!昙华!在我家人中间放火,他们往外跑……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哭嚎声,撕碎的声音,火光,血光,呵呵……那景象简直美,美到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昙华不为所动:“证据。”
“我是被痛醒的,醒来我发现我被……我被……”他说着说着哭得更凶。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被怎样了?”
“我被他……我被他……”
“哼,我没有那恶趣味。”
“我当时已经……被废,我看到你的手腕……手腕上带着那条佛珠……”
昙华笑道:“我十五岁时的那条佛珠前些日子丢失了,所以才去求的新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佛珠有两条,不能断定就是我干的。”
一女子声音传来,轻轻的,颤抖着。
“昙谷主,那串丢失的佛珠,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