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几回魂梦归(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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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肯帮我,无非是对五年前那件事耿耿于怀。其实,作为多年挚友,却要逼迫拂风跳崖自尽,我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多年挚友?我薛蓬洲的名头在江湖上虽然没有你响,可这‘义气’二字还是懂得。请问法师,若是你的多年挚友硬逼着你自杀身亡,你还会认为他是你的朋友吗?哼!你快别玷污了‘多年挚友’这四个字吧!蓬洲一介草民,上不惧天子之威,下不畏江湖之恶,只在这菊香圃中逍遥,又管你什么帝王将相之险,刀光剑影之厉?”
“那么……”
行远沉吟道:看他情形,想必已打定主意不施援手,我若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只是湘王遇险,若不借用他昆仑山玉虚宫的昆仑令,又如何查找得出湘王下落?也罢!为了搭救湘王,为了师兄免受牵连,我竟舍了这条性命又能如何?
行远想罢,轻叹一声。双手合十道:“你就不想为郑拂风报仇么?”
这句话正戳中薛蓬洲的要害,使薛蓬洲不由得眼中一亮。
的确,五年来,薛蓬洲日思夜想的就是能手刃行远,替屈死的郑拂风报仇雪恨,可是行远常年居住在京城大慈恩寺中,不仅本人武功高强,他做首座的达摩院中更是高手如云,薛蓬洲深知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近不得行远之身,因而始终未能如愿。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为了搭救湘王,行远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倒令薛蓬洲又惊又喜。
那个湘王真的如此重要吗?
薛蓬洲惊喜之余,又有些摸不清行远的心思,不知如何回答行远的问话才好,于是只好淡淡道:“纵想快意恩仇,奈何技不如人!”
语气中的无奈听得行远也心生怅然。
行远微微点头,接道:“假如我用一命换一命,你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薛蓬洲彻底被行远弄蒙了。他不太相信行远的话,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行远虽说一直在暗中给朝廷出力,但以往只限于搭上自己的功夫和头脑,这一次,他却居然愿意为了湘王,拿自己的生命和薛蓬洲做交换,而他和湘王相识也不是很久,这就不能不令薛蓬洲心生疑惑了。
“那个湘王,值得你为他如此卖命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一言既出,不管值与不值,我都不会反悔!”
薛蓬洲看着行远,心里转了几百个圈子。虽然看不起行远为朝廷出生入死的行径,可他对行远一言九鼎的信用还是胸有成竹的。
“三天之内,给你湘王回音!”
薛蓬洲凝视行远片刻,慢慢吐出这句话来。
行远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菊园。
陆非从睡梦中醒来,周围是一片漆黑,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他没有动,而是睁着眼睛先思索了一会儿,他努力想弄清自己昏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的。可是脑袋里晕乎乎、空荡荡的,就像喝醉酒之后断了片儿一样,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最难以理解的是,明明是跟着行远往城里去的,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方来了?
行远呢?难道途中遇到危险,行远……陆非被自己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身来。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前面黑暗之中传来门扉开合之声,一个手执蜡烛的僧人出现在他面前。
那僧人身形和行远差不多,年龄也相仿,幽暗的烛光之下,却看不清面目,使陆非还以为是行远来了。直待僧人走近,陆非才发现,那僧人原比行远年轻些,眉眼少了些英武,多了些俊俏,面色也比行远要白皙一些,若是换上便服,说他是读书人也不会被怀疑。
那僧人来到陆非眼前,将烛台放到陆非面前的一张矮桌之上,对着陆非施礼道:“殿下受惊了!”
“你是——”
陆非盯着僧人疑疑惑惑的嘀咕了一声,试探道:“是行远师父叫师父来的吗?”
那僧人“呵呵”笑道:“行远师兄尚在军营,怎么会叫贫僧来这里?”
“莫非你就是行知?”
“殿下果然聪明,想必自从驿馆别后,师兄没少和殿下谈论贫僧啊!”
陆非似乎明白过来,顿足懊悔道:“我竟轻信了你!我早该想到,易容之术乃是你师兄弟间都熟练已久的!”
“殿下是太轻信行远师兄了吧?”
行知脸上还挂着笑,只是笑得十分嘲弄。
陆非不解行知话中之意,不便搭腔,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借着行知手中那微弱的烛光观察起这个陌生的所在来。
陆非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这所房间没有窗户,除了一扇可供进出的房门之外,墙壁全部都用湘妃竹密密实实的钉死了,那扇房门也是湘妃竹制作而成,每一片竹子上都雕琢着细致的花纹。
房中陈设也极简单,一道湘妃竹的雕花门将房间分成内外两层,门上仅有一层鹅黄色的纱幔遮挡。陆非所处的里间倒也宽敞,却只靠墙有一张宽大的竹榻,陆非便坐在铺着鹅黄色锦被的竹榻之上,旁边竹制三弯腿小几上,随意摆放着紫砂的注春壶、啜香杯,竹榻右手的墙边,摆放着一道竹制集锦格子,格子里零零落落的点缀着些羊脂白玉的瓶子、碧玉翡翠的罐子,虽然不多,却也养眼。
透过纱幔,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陆非暗道:这屋子密不透风,也不知道除了房门,还有没有其它的出口。
行知见陆非半晌无语,只瞅着那纱幔出神,心中已经明白了陆非的用意,不由冷笑道:“殿下还是少费些心思吧!此地就是为了殿下小住特意准备的,又怎能轻易被殿下看出端倪?”
“这么说——”
陆非动动手脚,感觉手脚还不能行动自如,想来**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过去,便只好耐着性子敷衍行知,“太后这次是稳操胜券了?”
“哼哼,稳操胜券的话,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行知知道行远肯定已经把自己是太后一党的内情透露给陆非了,再加上如今陆非在自己手上,就不想再做隐瞒,坦然道:“殿下若是觉得委屈,也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
“是不是投错胎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我既无谋朝篡位的野心,也不想做什么清君侧的乱臣,太后却为何屡屡要对我痛下杀手?行知师父,就算是今日你要遵太后旨意杀了小王,也须给小王一个交代吧?不然,不明不白的死掉,到了阴曹地府,阎王也会头疼怎么定我的罪呀!”
“若是湘王担心这个,我看大可不必!贫僧可以担保,太后并无杀害殿下之意……”
“哦?不想杀我——”
陆非转了转眼睛,蓦地想起“香荫国”女国主求亲的事情来,愕然道:“难不成太后是要把我献给香荫国的女国主?”
行知看着陆非,微微一笑,反问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