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几回魂梦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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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弹指一挥,八年已过。
八年间,陆氏名为王妃侍妾,其实却只悉心照顾先皇骨血。先皇每次临幸京兆王府,也是陆氏在龙榻之侧相伴,虽无贵妃之名,却是阖府上下,尽人皆知的贵妃娘娘。
谁知先皇命短,八年后身染重病,不治而亡,临死前,先皇担心陆氏母子被皇后伤害,特地遗命京兆王与战功赫赫的罗翛然——当时已经奉旨戍边七年有余,从副将坐到了定国公的高位——为顾命大臣,辅佐时年十五岁的幼主登基,实际上也是寻机保护陆氏母子安危。
皇后成了太后,皇帝年幼,太后家的内戚权倾一时,只是忌惮京兆王与定国公,才不敢轻举妄动。
幼主虽然是皇后亲生之子,难得宅心仁厚,颇具仁君之风。先皇在世之日,也曾对他提起过要好好对待陆氏母子。幼主铭记在心,屡次阻止母亲加害陆氏母子,还颁下圣旨,将陆氏封为皇太妃,王弟封为湘王,又将京兆王最挨近皇宫的一座府邸赐给了陆氏母子居住。
太后此时才知道陆氏母子尚在京城之内,却一反常态,竟然也不反对给她母子名分,一切似乎都已经风平浪静!
一晃半年过去,陆氏母子看太后平和宁静,也松了口气,渐渐与太后和睦起来。
此时正当湘王生日,太后特意备下厚礼庆贺,其中一只描金红木箱子极为显眼,太后言道乃是异国进贡之奇宝,须得夜静更深之后,方能开箱观宝。湘王于是便把箱子陈放在自己卧榻之侧,只等夜深,观看异宝。
也许是身为战将,常怀警惕之心,也许是先皇所托,不能遗忘,罗翛然对太后的“厚礼”十分在意,于是便在生日宴后,陪着湘王一同回到寝宫观看太后的“厚礼”!
箱盖启处,只见红光一闪,一只怪鸟直扑向湘王,湘王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怪鸟啄住了肩膀,霎时鲜血迸流,摔倒在地。虽然有罗翛然在旁用宝剑劈杀了怪鸟,可怪鸟的鸟喙之上已经被涂抹了剧毒,湘王中毒,顿时昏迷。
罗翛然此时已知太后奸计,连忙给湘王吸出毒液,又孤身前往昆仑山师尊之处,寻得仙草灵芝,治愈了湘王之伤。
另一边,幼主得知湘王受伤乃是母后之计,很是愧疚,只好以“母后若不容王弟母子,王儿情愿自刎而死,已谢兄弟不能孝悌之罪!”
太后思量,若是王儿有个闪失,自己身份地位也是难保,只好暂时罢了加害湘王母子之心,却对救湘王于危难之中的定国公心生忌惮。此后五六年间,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定国公!谁知五年之后,又出了一件事,令太后对定国公更加嫉恨!
那时,太后的侄子想以为太后和皇帝祈福为名,在京城西郊修建一座寺庙,借机占用国库资财!
太后为了娘家兴旺,也在小皇帝面前游说,终于让小皇帝松了口,同意拨库银敕建寺庙,谁知就在朝前,京兆王和定国公却以劳民伤财为理由,力主皇帝放弃这道旨意,一向尊重京兆王和定国公的小皇帝当即便收回成命,让太后娘家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自此,太后一家便与这两位顾命大臣结了仇怨!太后在内戚的怂恿下,寻找各种理由打击京兆王和定国公,京兆王眼见京城之内动荡不安,自己身为皇族,倒也不怕太后家的纠缠,倒是定国公出身贫寒,虽说前有战功在身,后有幼主依赖,却难保不被太后陷害。
好在此时湘王已然长大,京兆王料想有自己和小皇帝的保护,太后也未必能将他母子如何。再说,湘王虽然年幼,却胸怀博大,身边也有一班忠诚之士辅佐。倒是定国公需要他加倍保护!
为此,京兆王特意私会皇帝,向他阐明定国公在朝中的处境,并且希望皇帝能亲自出面,以定国公戍边有功为借口,赏赐他一块远离京城的封地,即便山高路远,君臣再难相聚,但可保定国公一生平安,也是一段好话!
皇帝对母亲和定国公之间的嫌隙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舍不得定国公离开京城,如今听京兆王这么一说,也觉得为今之计,自己实力尚不能与太后一党抗衡,倒是先保存下定国公这些对皇家忠心耿耿的官员,以待后用才是。前思后想,同意了京兆王的提议,当下颁旨定国公,许他远赴边界之地,加封幽州王,统领边界将士!
如今,定国公身为幽州王已经三年有余,三年间,除了每年春秋朝贺天子的时候,会有幽州王的消息进入京城之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京城官员的视野中出现了!
小皇帝每每提起定国公,总是难免悬念,今年实在挂怀,便决定派使臣前去幽州王府给定国公祝寿,也表一表君臣思念之情。想来想去,朝中上下,却没有合适的使臣人选,最后却又是太后提出,湘王已满十六岁,和定国公也久未谋面,不如就派湘王出使,既能表现出皇家的威仪,又能让定国公看出皇帝对他的重视,可谓两全其美。
这次,小皇帝觉得母后的话倒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把为幽州王贺寿的重任交给了湘王。
“原来如此!”
陆非心中暗想:谁说皇子皇孙的日子滋润来着?这种勾心斗角,还没滋润呢,根就烂了!
“那母亲是要孩儿在出使的路上做何安排?”
“自今年春上以来,京兆王一直卧病在床,只恐熬不过中秋了!”
想起当日在京兆王府,京兆王和王妃对自己和湘王的呵护照料之情,陆太妃不禁泪盈双眸,忙用袖子遮住面庞,拭净泪痕道:“为娘既为王爷千岁的病体忧虑,又担心太后一党趁此机会诛灭你我母子,所以孩儿你此去幽州,必要将京城变故详说与罗王爷,为娘还有手书一封,你要亲自交给定国公,请他赶在京兆王府有变之时率军回京,以清君侧!”
“这——”
陆非别的不知道,却知道不奉旨意,进京面圣也是会被扣上反叛罪名的,转念一想,也许陆太妃的意思是要罗王爷先做好准备,静待京城变故,到时也免得措手不及,于是再次拱手道:“母亲之命,孩儿记下了,请母亲放心便是!”
陆太妃微微一笑,道:“这就好,时辰也已经不早,你赶紧上朝去吧!”
陆非别了陆太妃,登上湘王的车辇,摆着湘王的威仪,一路上朝而去。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天气还有些燥热,“湘王”陆非坐在车辇之中,轻轻掀起车窗上的纱帘,向外窥视着京城的街景。
以前上学的时候,陆非也读过一些课外杂书,臆想过那些古典小说里京城的繁华景致,如今这些景致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倒令他真有些目不暇接了!只见街道宽阔、人烟稠密、那做买卖的、赶脚的、卖艺的三步五步便能瞧上一遭,更有酒肆杏帘高挑,酒香扑面;又有勾栏瓦舍,**飘摇;茶馆内外,人声高高低低,甚是热闹!
陆非的两眼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望望,只觉顾不过来了。
正自咂舌赞叹,忽然觉得车辇晃了一晃,停住了。
陆非心下纳闷,朝外一看,只见车辇被一匹高头大马拦腰截住,马上的人勒住缰绳,附身和陆非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忙在车外禀告道:“湘王殿下,有太尉府余将军求见!”
太尉?这是个什么鬼?
陆非生气的说道:“正要上朝,可在朝堂一见!”
侍卫和马上的官员都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平日病怏怏的湘王今日居然能说出如此火爆的言辞,不觉面面相觑。
马上的余将军连忙下马,来到车前拱手道:“启禀千岁,非是小将有意拖延,实在是太尉有手书一封,要小将务必在上朝之前交付于千岁手中,小将不敢违抗官命,只好在街中阻拦千岁座驾,还望千岁海涵!”
陆非听他说得恳切,不免心中气消,竟亲自挑起车帘,将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