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醉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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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沧海无为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喝醉了的月栖川骑在鬼琴上,一手抓着琴弦,一手拍着琴尾,绕着扶摇阁恣意张狂地飞了一圈又一圈。剑宗的弟子们皆被这番动静闹醒,纷纷从床榻上爬起来,站在扶摇阁前面的空地上,驻足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扶摇阁乃是剑宗宗首孟含章平素起居之地,别说是外族异门的人不得近,就连本宗的子弟若不经阁中人引领擅自进入,也会迷失在阁中的剑阵里。
这不长眼的家伙如若再这般闹下去,触动了剑阵,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宗首这性子也是沉静,外面闹这么凶,他也能窝在阁中跟没事儿人一样。
月栖川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突见阁顶几扇用来透气的镂花窗向外敞开着,便和鬼琴一个俯冲从一扇窗口里扎了进去。
剑宗的弟子皆为他默哀起来,他这条命估摸着是要交待在扶摇阁里了。
以往能随意进入阁中之人,只有琴门的九公子月栖川。
不过他前些日子被人当街砍死了,尸体还被凶手烧成了灰,死的甚是凄惨。
传闻,这位风流雅俊的贵公子的死跟一桩风流韵事有关。据说砍他的那人与月栖川的一个相好是青梅竹马,那人一个月前从千里之外的夜海来南陵投奔这位青梅竹马。不想多年不见的青梅竹马竟成了南陵某青楼的红牌,好巧不巧他还亲眼看到了这位素来风流无状的公子哥趁着酒醉强了他的梦中情人,十分之愤慨,十分之郁结,深重的刺激下,仗着一身蛮力,燃着一腔怒火,日日守在街口蹲点,等待时机。
这月栖川向来目中无人,高傲自负,十分不招人待见。
对于有人盯上他这件事,也素来不放在心上。
在一次筵席上,面对别人好心的提醒,还搂着一位美貌姑娘大言不惭的说:“那女子本公子睡便睡了,他再仰慕又能如何?还能杀了本公子不成?“
一语成谶。
他不仅被人当街砍死,还被挫了骨扬了灰。
身后的名声也无非是“活该”二字。
剑宗弟子十有八九不太明白,他们端静如水、高雅清正的孟宗首怎么就插在了月栖川这滩烂泥里,能和他成为至交好友。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身在扶摇阁里的孟含章并非对外面的聒噪没有一点耳闻。
一来他在沐浴,不方便出去。
二来这扶摇阁外层的剑阵实实虚虚、变幻莫测。其间剑气如蜘网般纵横交错,密不可织。触之无形、来之无穷。除了剑宗历代宗首,几乎无人能破。
先前几百年间,好奇的、探险的、想自戕或者有别的不可告人目的来了一波又一披,结果无一例外皆壮烈了。是以,此后世人对这扶摇阁就敬而远之了,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爱惜自家生命的。
任凭外头喧嚣吵闹,孟含章也恍若未闻,这种小事实在劳驾不到他孟宗首去料理。
他闭着眼靠在身后的白玉池壁上,乌发随意漂浮在热气匍匐的水面上。雾气半隐了他略带锐利的清冷面容,扇似的睫毛扑在下眼睑上,一点水珠挂在眼角,湿润晶莹。
倏然,外头一片拔高的惊呼之声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
“天哪!他居然破了剑阵。”
“啧,这家伙命可真大……“
孟含章睁开眼睛,蓦地站起,去抓池边置放的衣物。
却不想,浴阁的门“咣”地一声被人撞开了,但见一个清秀白净的少年满脸兴奋地骑着一把通身漆黑的琴闯了进来。边飞边神采飞扬的冲他喊道:“孟扶摇,含章兄,我要跳下去了,你可要接住我哦。”
还未等孟含章扯过衣服,诡异的风便呼啸着而来。
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黑色的琴飞过他的头顶好几丈远后,猛地刹住了,琴尾还往前弓了一弓,又迅速掉头,飞了回来。
他抬头,目光追随着那把莫名其妙的琴,竟连衣服也忘了穿。
那琴飞至他身前三尺远的半空,静止不动了。然后“嘭”的一声,一琴一人从天而降,砸进了水池里,揪的一个池子水花四溅。
琴上的人砸进水池后,扑腾;着四肢游到孟含章身边,不待他回过神来,张开双臂就搂了上去。
搂便搂了,还把头抵在孟含章的颈窝处,哭了起来:“孟扶摇,我死的好惨啊……我自问生前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被挫骨扬灰了……琴门的人不认我……我可只有你能指望了……你要养我……”
孟含章忽地直起了身体,低头看着还在那里磨蹭,絮絮叨叨个不住的月栖川。幽深的眸色仿似照进去一缕朝霞,瞬间明亮光彩起来。
“宗首,有人闯进扶摇阁了,破了剑阵,我们拦不……。”因着孟含章素不喜人伺候,是以,护从们便都在外间守着。
“无事,退下!”命令一下,瞬间安静了。
此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孟含章微蹵了眉。
月栖川酒量不行,却偏爱喝酒。
每每喝醉便是这样,缠着他又搂又抱,什么话都对他说。
说的最多的便是某位小姐不理他了,某楼的姑娘有新相好了。
他又不能当街丢下他不管,送他回琴门必又生事端。每次但凡他醉了,只要他在场,都会顺手将他拖进这扶摇阁,由着他闹。闹累了他便会乖乖的自己找床睡觉,还对自己睡的那张床钟爱无比,哪怕喝得再醉,也能准确无比的摸到他的床,他自个儿就要去书房呆上一宿。次日,他月栖川也不会记得头天夜里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该对他嘻嘻哈哈还是嘻嘻哈哈。
孟含章低头审视着在他胸前磨来磨去的一颗头颅,若有所思。
突然,那人推开了他,半闭着眼,摸索着爬出了浴池。
孟含章扯过方才未及穿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也步出了浴池,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准确无比地摸到了他的床,四肢大张往床上一摊,呼呼大睡起来。
可真是熟门熟路。
孟含章默默地走过去,看着浑身湿淋淋的他,眉头一皱,将他翻了过来,揽在身上,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衣物褪尽。帮他擦干了身子后,便取过一床绣褥,将他囊好了,才离开。
像以往一样,他又宿在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