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醉酒(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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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含章性情清冷,淡漠少言,在一众名门世家公子里就数他最低调。当初能跟他成为朋友,月栖川至今想来也觉不可思议。他这次回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疲惫不堪。
    难道是因为他?
    月栖川扫了扫累得仿佛快要站不住的孟含章,感动不已。不愧是好兄弟,想必这些天一定是净顾着操劳他的丧事了,看看这张原本俊雅精致的脸都黯然成什么样了。
    “哈,孟扶摇,你可算回来了。”月栖川激动之下,上前就要给他一个熊抱。
    孟含章此时正要将剑收入鞘中,抬眼便见一人两眼放光,满脸兴奋的朝他扑来。
    周遭一众弟子在惊呼:“休得无礼!”
    孟含章眉头一蹵,在他扑过来的间隙,身形往旁侧一偏,躲了过去。
    “咚”的一下闷响,月栖川四肢大张的摔在了地上,半边脸贴在冰凉的石板上。
    剑宗的弟子们吸了口冷气,这一摔得多疼。
    月栖川从地上爬起来,欲要再靠到孟含章身边去,被一个好心的剑宗弟子拉住了衣袖,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我们宗首现在心情非常之不好,你就别去找刺激了。”
    月栖川被他这般一拦,恍然过来。
    此身已非已身,孟含章怎会认出,好在他涵养素来极好,不会去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对他的无礼的。
    月栖川默默地退到了剑宗弟子列的十分整齐的队列里,肉饼摇着尾巴跑过来,挤在那群弟子当中,也分外的人模狗样。
    多日未见的大师兄孟相成此时急匆匆的赶到了,看着院子里一地狼藉,脸色一变,立于孟含章身后,拱手请罪道:“相成请宗首责罚。”
    孟含章收剑入鞘,转身,目光越过孟相成,对着一位相貌颇是清秀的弟子分付道:“诸如此事,不得再有。”
    那年轻弟子忙一礼,恭声道:“相盈这便去排查。”
    言罢,微一招手,便领着几个弟子架着那个被怨灵吸的半死不活的不明人物退离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行至孟相成面前,淡声道:“自己去省戒堂领二十棍。“
    孟相成连头都不敢抬,后退着走的时候还不小心绊到了月门的石槛,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那我呢,我呢?”月栖川生怕他忘了自己,忙抢步上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孟含章看都不看他,扭过头,走到院中那片草地前,面色微沉,冷声道:“出来!”
    方才孟含章进来的时候,月栖川就暗暗嘱咐鬼琴躲远点。
    而它……
    月栖川看着那片与孟含章站的地方仅有一丈多远的草地,还有那一截冒出来的琴头,心下叹道:“真是一把傻琴。”
    “出来!”孟含章又喝了一声。
    鬼琴伏在泥上,仿若未闻,没有要动的意思。
    眼看孟含章身后的剑隐有出鞘之意。
    月栖川赶紧道:“孟宗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何况还有我在,你且先出来罢。”
    鬼琴这才用左右两根琴弦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抬头看到孟含章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
    月栖川走过去,将它抱起来,跳出草地后,将它举起来递到孟含章眼前道:“孟阁主,它还是一个小朋友,依你的身份,总不至于欺负一个小朋友吧。”
    见孟含章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鬼琴有些害羞,偏了琴头,琴弦勾上月栖川的脖子,琴身一垂,恨不得整个琴都缩进月栖川怀里。
    孟含章许是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琴,眼中透出些许的惊讶。
    “你羞什么,还不快叫声孟叔叔,否则他可是要抓你去当柴禾烧的。”月栖川拔开它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琴弦,重新将它扭正了,让琴头对着孟含章。
    鬼琴无奈,忸忸怩怩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孟叔叔。”
    孟含章被它叫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到底是修养深湛,生生忍住心里的不适,面上一派的风清云淡:“日前我门下弟子被人毒杀,死后被人换掉了衣服。而你……”孟含章看了月栖川一眼,顿了顿道:“非我门人,却穿了我剑宗弟子所穿之衣,嫌疑甚大,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还是莫要离开这个院子为妙。”
    他说话的语气不急不徐的,似在与他商量。
    如若不出意料,孟含章他会……
    暮色渐熄,黑夜将至。
    月栖川望着罩着整个院子的透明剑界,哀叹一声。
    方要携着鬼琴和肉饼进屋,突然发现,肉饼不见了。
    嗯,那小家伙去哪儿了?
    月栖川四下一环顾,但见肉饼在一棵梧桐树下小肥屁股一撅一撅的在刨着什么,刨出的泥土在它身后形成了一个小土堆。
    月栖川不由的好笑,便和鬼琴一道走过去,弯身在它抖动的十分有节奏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肉饼似乎是受到了鼓舞,尾巴摇的更欢了,刨土刨得更卖力了。此时天色已有些晚了,这家伙怕是不把自己埋进去不会停下了。瞥了一眼鬼琴,再看看肉饼,月栖川不禁感慨,自己越发像个老妈子了。
    提溜起四爪还在乱踢蹬的肉饼,月栖川发现那坑里似乎有东西。便放下肉饼,蹲到坑边扒拉起来。
    半响后,月栖川提着扒拉出来的两坛子酒躺在地上笑成了一朵花。
    肉饼也高兴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他迫不急待的揪开扣绑在坛口上的陶盖子,掂着坛口便仰头灌了自己两口。
    “好酒,好酒。”这酒也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封口一开,酒香四溢,清洌泌人,入口软糯醇香,口感极佳。
    肉饼也被酒香的有些醺醺然,两只前爪抱着月栖川的胳膊,涎着口水盯着那罐酒。
    月栖川瞧着它那馋样,便捡起地上方才被他扔掉的酒盖子,倒了一些在里面,重又放回到地上,肉饼就着盖子便舔了起来。
    一人一狗,就这样对饮起来。
    岂知,这酒虽香,后劲也大。
    两罐酒,渐渐空了。
    月栖川两眼愈发朦胧,掂着酒罐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多日来的郁闷纠结也一并喷发出来。
    对着月亮他吼:“我是南陵月栖川,今日和狗邀明月,明月为何不赏脸!”
    对着肉饼他哭:“肉饼啊!肉饼!岁不我与,岁不我与!我不甘啊我不甘!”
    对着鬼琴他大笑起来:“带我飞,带我飞!”
    然后,他就真的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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