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冲突初起人不和
    闲话不说，那一日里虽然天气阴沉烦闷，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毕竟还不是六月梅雨，在阴沉的天气下，偶尔飘过的几阵小雨，这二人也都纷纷湿了衣裳。明石到底是个少年，此时正是在雨里狂奔欢跑的时候，于是乎，少年在前欢跑，年轻的男人紧跟在后，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既视感呐。
    这新来到的裕安城本就不大，二人步行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路途，就来到了城内。旁的不说，单是这带着诡异气氛的喧闹就有些明石吃不住。他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在某些方面，他的神经敏锐的堪比野兽。
    “江宁。。。。。。”
    少年忍不住看向了江宁，依旧是以往那般隐忍坚韧的表情。
    “在呐。”江宁轻抚着他的头发，缓缓说道。此时的江宁倒还真有几分为人父母的样子，没了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咦？”明石对他的态度转变感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追问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理解别人了？”
    “人都是会慢慢成长的嘛。”今次的江宁没有再向以往那般厚脸皮的吹嘘自己，而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一些类似于教书先生的话。
    明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打从来和县出来之后，这几个月以来，江宁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跟以前相比，是在是少了些什么，但又多了很多让人觉得安心却又心忧的东西，全部都浮在那汪浅蓝色的眼睛里。
    反观江宁，自己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要继续隐瞒的东西了，无需再继续隐藏了，自从秋海棠说了那番话之后。百余年前就是自己忸怩造作结果错过了海棠的一片真心，让她为自己毁了仙身，散了魂魄，受了天罚。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么？”江宁问他。
    “嗯，和之前我被扔进棠溪山时有同样的感觉。”明石皱眉道：“这里也不是个平凡之地。”
    “那么一切都随你。”
    虽然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阴沉，但是整条街市上的人们似乎都受到了祭祀的游行队伍的影响，纷纷围在路边，伸直了脖子往路中间看，只不过大家的神情都十分的黯然，甚至还有着莫名的愧疚。
    似乎是穿梭在地狱之中的情愫暗生在拥挤的凡尘俗世之中。
    江宁带着明石挤进了人群之中，生性敏感的明石早就预感到了不测，他本想开口去问问路旁的人们具体的事情原由，但是凡事关于牺牲人命祭祀除妖的事情，也算是见不得光的一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的出口的，他也只得作罢。
    江宁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浅蓝色的眼珠瞄了明石低垂的头顶几眼，他悄声说道：“有些时候插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也可能会因为你救了一个人，害了更多人的性命。”江宁有些警告意味的话语浮在明石的耳畔。
    “就好像你出手救了我那样？”明石问道，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在质问，还是在抵制自己。“那你刚刚还跟我提什么’一切随我‘？”
    明石的话里带着火星子，这脾气也是来得毫无征兆。
    浅蓝色的眼珠又一次投向了明石，这一次江宁的语气竟然带上了些安抚的味道，他道：“这有着本质的不同。”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出手救我这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显而易见的，明石来了脾气，之前从来都不会开口询问为什么，现在也开始对江宁感到疑问了，这也没错，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究竟又为何要没事找事呢，他又想起了初见江宁时，那家伙眼睛里的孤僻和慵懒的避世。
    这脾气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就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究竟是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在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副天地万物皆与我无关，纵然天上星辰变动，人间血流成河，地下万鬼哭号，不管自己是生是死，反正都与我无关，因为都和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这种心态还真是令人生厌。明石这样想道，因为他觉得一个拥有这种心态的人简直就是废物，没有人可以和一切断绝一切关系，就是在逃避，胆小鬼在逃避在逃避自己的内心，企图来让自己觉得好过一点，装出一副避世高人的清高模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对另一个人好。”江宁像是个受伤的小娘子一般回答道，眼神幽幽的看向地面，满面歉意。
    明石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觉得江宁越看越不顺眼，初次见他时的眼缘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只剩下莫名而来的不满和对自己的怨气。
    “我不管。”少年气冲冲的说道，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实际情况就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周围的人依旧在默默的目送着祭祀队伍前行，走在前头穿着一身红衣的舞者们，带着诡异的鱼面具，一边伸出他们细长的手臂，一边跳着缓慢而又木讷的舞步，引领着队伍的前进，紧接着便是一群同样是一身红衣的乐师，带着高而尖的帽子，游魂一般的跟在舞者的后面；最后面的则是一群穿着红色短褐布衫的轿夫抬着一顶没有轿顶的轿子，明石抬眼看过去，上面坐着两个一身白衣的孩子，孩子们的双手被一条红布系的紧紧的，仔细看时，他们盘腿而坐的双脚也被以同样的方式束缚着。队伍的最后方同样的跟着一群红衣的舞者，但是他们却跳着与前方舞者截然不同的欢快的舞步。
    这还的确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明石带着一身莫名其妙的臭脾气一头扎进了人群里，消失在了追逐祭祀队伍的人群里。江宁不是没看见，只是不想在对此做出任何无用的劝阻，更何况说的再多这小子俨然也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这臭脾气到底是像谁呢？江宁抬头望天。
    我可不知道你也有这么鲁莽不听劝的时候呐。他居然展颜一笑，自己在心里边想边笑道：也不对，抛下我，自己独断专行的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最后让我跟在在后面没命的跑，这一点还是一样的。
    不过这些也都是我该做的。
    他伸手盖住眼睛，想要遮住阴云之后的灼目日光。
    有谁注意过呢，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有些蹊跷的。
    明石抛下了江宁自己一股脑的往前冲，他甚至自大到都忘了自己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本领的毛头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自己根本就是个只会给人到处添麻烦的小鬼。只可惜小鬼现在根本就是已经自大到忘乎所以了。明石一路紧跟在祭祀队伍的后面，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的。比如说这祭祀队伍上的两个孩子并不会在今日里就投放到牺牲地离去，这场祭祀游行还只是个开始，因为这是要献给神的祭品，所以一定要保持祭品的神圣纯洁。
    这两个孩子会在祭祀游行结束之后被送到河神庙宇所在的神官住所，他们要在那里斋戒七日，以表示对神的尊敬和敬畏。
    这些都是明石跟在祭祀队伍后面时道听途说的。
    不管怎样，明石始终认为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还在撒谎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直觉有些时候也的确不会出错。他一直悄悄地跟在队伍后面，直到酉时，这游行了一整天的队伍也才慢慢悠悠的走进庄严肃穆的神官住所，整个队伍似乎没有半分劳累的样子。
    明石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被抬进了神官府邸，自己一时之间却又是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啊啊啊，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有那么一个如同泉水击石般的声音在自己的身旁想起，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事事般的看热闹一样的声调。
    老实说，明石听见江宁的声音时，首先便是一阵狂喜，而后狂喜便被发自内心的别扭给替代了。“哦，那你怎么也跟了过来？”
    明石抬眼看向江宁时，他还在装模作样地用手指敲着脑袋。
    “是脚不听话咯~”江宁说着还不忘跳了两下，他朝着明石没脸皮的笑了，露出一口齐整的大白牙。
    “你的门牙还真是大啊——”明石毫不留情的吐槽。
    “门牙大才可爱呐！”又是一句不要脸皮的厚颜无耻之言。
    “废话少说，江宁你有什么法子救出那两个孩子么？”
    “救得了这两个孩子，以后还会有无数个‘这两个孩子’，你当真以为救得过来？”
    这两个人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开火。
    “你不去我自个儿去！”
    “那你要怎么去？”江宁也是毫不留情的指出了问题的重点。
    明石无言以对。
    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脑袋发热，现在他仔细想想也当真是这样，自己没有任何本事，又何谈救人的这种英雄美事呢？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明石突然脑袋一转，想到了什么不该想到的东西。
    “是脚不听话咯~”江宁也是回到了奇怪的地方。
    这两个人居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莫名的相视一笑。
    明石也的确不得不承认如果有江宁在自己身边的话，就会有很多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想要混进去救人，只要有江宁的骗人招数，明石也是轻而易举混进了神官的府邸。
    “我只送你到这儿，剩下的就一切随你咯~”临行时，江宁这样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