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娜娜回国后，已不仅是扬州美女，更是国际大美女。欧洲的牛排把她养得更加丰满，林文兴的滋润让她越发风姿绰约。常小山说愿意出一百万包她一夜，这是说着玩的，对常小山而言，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值一百万。不过张娜娜告诉我，林文兴在她身上的花费早已不下百万，单是她手上那条蓝宝石手链就值两万多欧元，折合人民币将近十六万。
    常小山自愧不如，怒骂林文兴钱多人傻，并祝福林文兴早日精尽人亡。我最近有些腰软肾虚，有一次和金曼到宾馆开房，鼓捣了半天竟然毫无起色，瘫倒在床上想自己才三十出头，小玩意儿怎么就罢工了呢？常小山听了我的情况，从包里取出一盒伟哥：“男人总有不行的时候，没关系，吃两颗提提神，美国原装进口，保证金枪不倒。”我自嘲一笑，这些日子折腾得心力交瘁，的确该提提神了。我搭着常小山的肩，说走吧，兄弟现在就陪你进军美女联合国。
    跟常小山来到威尼斯，他所谓的老鸨不是别人，正是梅姐。碰面的时候我一脸尴尬，常小山不明所以地和梅姐调侃：“美国女兵有没有？新娘出来了没？叫几个日本中学生，还有俄罗斯大妞。”梅姐应付自如，对我的尴尬丝毫不以为然。常小山拉我上楼，我推说公司还有事，先回去处理，下次再陪你吧。常小山撂了句狠话：“少罗嗦，是兄弟就上楼！”梅姐也在一旁劝导：“来都来了，别扭扭捏捏，反正都是玩，在这好好玩个痛快。”
    我那天玩得是挺痛快的，梅姐给我安排了一间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包间，不一会进来两个贵妃，浓妆艳抹，一袭低胸唐服，另有丫鬟伺候。我青春期时看电视剧里那些低胸的唐朝美女，心里无数次憧憬当皇帝的滋味，如今只消费了一万，我就美美当上了皇帝。
    痛快过后，贵妃和丫鬟们纷纷退下。我到浴室冲澡，出来发现梅姐不知几时坐在床头，难免又有些尴尬。梅姐让我躺上床，一边为我按摩一边问我满不满意。对于梅姐，我始终感到有几分敬畏和陌生，我看不透她的心思，事实上，身边的女人都让我捉摸不透，甚至是我的唐丽，我一直不明白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容忍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胡作非为。梅姐说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你看到的只是女人的身体，却从来看不到她们的心。
    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复杂的动物，我既想看到女人的身体，又想看透她们的心思，所以我经常茫然，对身边的女人，对梅姐，和我自己。
    王厮一行在香港过完圣诞又回到了公司，给我带来一堆礼物，其中竟然还有个自慰器。王厮对我仍不死心，百般献媚，问我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她啦？我推推搡搡地敷衍一番，赶忙叫来虞淑佳解围，让王厮和虞淑佳对接工作。王厮毫不顾忌地拿出一条黑丝小内裤：“你说我穿这个好不好看啦？”虞淑佳在一旁暗自偷笑，我恨不得把王厮扔出窗外，不过这死胖子回来后明显又胖了一圈，浑身横肉鼓鼓，我估计连她一条腿都抬不动。好不容易逃出办公室，到楼下抽了根烟，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里仿佛有人盯视着我。我故意走向附近的小超市买烟，从车旁经过时，隐约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边走边回想，却怎么也想不清楚。买完烟，接到关公电话，约我到健身中心，说有要事相谈。
    除了让关公定期给张娜娜供应毒品之外，我和关公没有过多交往。对这号肮脏的毒贩子，我向来保持警惕。犹豫不决地来到关公指定的健身中心，陪他在跑步机上跑了十几分钟，我体力不支，先坐回休息区喝茶。等关公跑了半个多小时，见他汗流浃背地过来：“吴总，缺乏锻炼啊。”我摆摆手，问他找我到底谈什么事？
    关公凑近我身边：“有个大买卖想请吴总投资，一起赚大钱。”我心想这烂人估计没安好心，也没多问，只说最近手头不宽裕，没几个钱。关公哈哈大笑，说吴总谦虚了，咱要不了几个钱，你投几百万，不出一月，保证让你赚到这个数，关公比出个“8”的手势。“80万？”我忍不住问。
    “800万！”
    我的天！这比卖身还来钱啊！关公继续利诱：“800万，只要痛快掏钱，什么都不用做，具体事务由兄弟负责。你只管一个月后数钱数到手抽筋，如何，这买卖不赖吧？”
    的确不赖，听着就像天上掉了块大金饼，可我知道，老天只会下雨，从来不下饼。我悄声问关公这买卖是不是和毒品有关？关公笑而不语，我严正表明立场：“毒品犯罪的事我坚决不干！”关公再次哈哈大笑：“如今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吴总能有今天的成就，胆子应该不小吧。这事其实没什么风险，完全不用你出面。我朋友罩了个场子，一直跟我拿货，这次钓了条大鱼，要货好几十斤。咱有关系有路子，缅甸的兄弟直接提供货源，倒手一卖，赚翻天了！”
    虽然不用出面，但此事风险仍然极大，钱赚再多得有命花才行。我说既然这么来钱，为什么不找常小山？关公意味深长地摇晃着手里的饮料杯，沉默片刻后“哼”了一声：“办完这件事，以后我就是大哥了。”
    关公果然不是什么好鸟，看着傻模傻样，实则一肚子坏水。我说几百万而已，哪里弄不来，再不行，借高利贷呗，反正一个月赚八百万，还差那点利息吗。关公拿手指关节敲着桌面，显得有些不耐烦：“不瞒吴总，兄弟我光杆一条，有点钱都用来吸了白面，车没有房也没有，没抵押，几百万的高利贷，谁他妈借我？”我冷笑，心想你他妈连高利贷都借不了还打老子的主意，我要真拿出几百万，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卷款跑路，王大头那次已经吃了大亏，我可不想再多杀一个人。关公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吴总尽管放心，我关公道上混的，财为小义为大，绝不像常小山那王八蛋，不顾兄弟死活。你看我这背上，道上的兄弟喊我一声‘关公’，这关公纹身是兄弟们给的，不是我自己瞎画上去的。不信你可以到处打听打听，我关公有没有做过背信弃义的事，只要找出一件，你砍我剁我，兄弟绝无二话！”关公搭住我肩膀：“几百万的小事，对吴总来说不值一提，对兄弟而言，却是人生最大的机遇。帮我这个忙，大家一起赚钱，今后吴总就是我关公这辈子的兄弟。”
    我没想和关公做一辈子的兄弟，贩毒也不是小事，如果当时再坚定一些，或许我的人生不会那么绝望。可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在八百万的利诱中，在兄弟之义的掩饰下，我开始动摇了。关公说我第一次提供给张娜娜海洛因的时候，就已经是毒品犯罪了，他和我早已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我朋友上头有人，响当当的大人物，谁也不敢动他。咱有这层关系，压根谈不上什么风险。”
    我脑中瞬间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林文兴？”
    关公有点惊讶：“吴总认识林文兴？”
    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讽刺，我原本想通过张娜娜揭开大毒枭林文兴的真面目，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也陷入林文兴的毒网。我没有马上答应关公，回去后左思右想，始终排遣不了“不妨一试”的想法。向常小山打听了关公的底细，得知此人在道上确有“义薄云天”的名声。跟常小山混了几年，鞍前马后，拼死拼活，实乃得力干将，为常大哥敛财无数，但自己终归只是个小混混。常小山吃肉，关公连烫都喝不着，一直苦等翻身的机会。听常小山说，关公的确接了笔大生意，但具体内容也没向常小山透露：“这小王八蛋，翅膀硬了，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看我他妈怎么收拾他！”
    从常小山的话里我至少能确定两件事：一、关公在健身房和我谈的毒品买卖所言不假，关公是毒贩子，所接的买卖自然和毒品有关。二、关公重义，常某无情，关公捡到的这块肥肉并不想和常小山分享。两人正欲展开一番撕杀，谁死谁活全与我无关。我看重的，是八百万的赚头，至于关公这位“义薄云天”的兄弟，结交下来迟早能帮上大忙。
    那么，只剩下一个顾虑，就是毒品犯罪本身的风险。关公的路子好不好走我不知道，林文兴这层关系靠不靠得住我也没把握。不过按关公的说法，我不用出面，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逍遥法外的大毒枭都躲在幕后操作，即便东窗事发，遭殃的也只是虾兵蟹将，至于幕后的我，最多损失几百万。思前想后，犹豫了几天，当关公再次约我到健身房锻炼时，我终于答应出资三百万，不出一个月，可以赚到八百万，连同我拿出的本金，是一千一百万。
    关公说：“兄弟，往后我拼出来的天下都有你的一半。”
    我点起烟，心里突然打了个冷颤。佛说：欲望即是苦海，贪婪使人沉没。而当时的我，只有一个贪婪的念头，一千一百万，我他妈可以当一千一百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