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长歌决·因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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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泊扆微微阖上双眼,烈日的光芒在眼睑照下一片小小阴影,第四刃插在右臂里,鲜血浸湿身下的薄土,宫泊扆淡淡笑了。
四肢除了剧痛再无其他感觉,这却还不算完,戕刃还在长孙祭手里上下起落,手筋脚筋也被挑断,只剩下最后剜心一刃。
宫泊扆逆着刺眼的阳光望向长孙祭,还是白衣如华,还是仙袂飘飘,还是那般冷冽清俊的不老容颜。宫泊扆出神地望着,死寂的心竟有了不甘心,更多的是不舍得。
不舍得这么死了,这一眼即成了永别。
长孙祭持着戕刃的手也微微颤抖,刃尖对着宫泊扆心口,却迟迟下不了手。
宫泊扆缓缓笑起,再次闭上了眼,神情坦然,“师父,我无憾了。”
你这一刻对我的一丝不舍,足够我死而无憾了。
戕刃穿破空气的声音冲入耳里,宫泊扆已经安然待毙,可有人没那么想让他白白送死。
气浪将戕刃震出数米,敷未从天而降,一手拽起宫泊扆托在怀里,只望了长孙祭一眼,便飞身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宫泊扆。
沈秋梧和韩臣子皆飞身而下,命令其余弟子追截二人,长孙祭却摆摆手,“罢了。”
身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长孙祭淡淡开口:“孽徒宫泊扆私通邪教,将其逐出葬鹿阁,永世不得再踏入府阁一步。”
议论声渐息,长孙祭望向宫泊扆逃走的方向,静静注视了很久。
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只要还可以活着,你去哪都好。
见身后没有人追来,敷未将宫泊扆放下来,置在一块巨石上,自己就坐到了旁边。
“你不该救我。”宫泊扆无神地望着头顶的苍穹,声音也飘渺的很。
“难道让我见死不救不成?”敷未斜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他大婚的事。”
“早晚会知道,这样也好。”宫泊扆闭着双目,神色释然,根本看不出来他对温茹言有半点的愧疚:“可我现在废人一个,你何必让我苟活。”
“不过长孙祭倒真狠心,竟对你动了极刑。”
“我杀了他心爱之人,他恨我是应该的。”宫泊扆苦笑了下:“可他心里容得下善,容得下恶,容得下正,容得下邪,容得了天下,容得了她,唯独容不下我。”
不然又怎么会把我弃在万丈瀑布下三百年置之不理,无人问津。
“跟我回暗尾原吧,原主应该有办法救你。”
“随便吧,反正在他眼里我已经十恶不赦,去哪都无所谓了。”
宫泊扆惨淡笑笑,仰躺在巨石上面,头顶流云聚散,苍穹在一刻之间变幻莫测,那人清冽眉眼就铸在脑海之中,抹不去,挥不掉。
“不过接骨续筋的过程十分痛苦,你受得了吗?”
“这样的极刑都挨过来了,还有什么挨不下来?”
宫泊扆由着敷未把他托起,飞身跃入云霄,才彻底松懈下来,多日的疲乏伤痛一涌而来,沉重的眼皮半睁半阖,宫泊扆歪着头靠在敷未身上,寻得了一点点心安,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