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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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不愿回连云港的原因吗?我多少也懂的,你和咱爸之间还是存在这方面的分歧吗?”欧阳漪兰支起身来,白皙的双手捧住丈夫的脸庞,眼神坚定,“作为妻子,我也很想帮上你的忙。这种家庭内部的小矛盾,我希望你可以信任你的妻子有能力去解决掉。相信我,澄明,等你在深圳的事忙完,我们回家一趟,是有你、有我、有渠梁、有咱爸妈的家,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木易澄明出神的盯着妻子精致的面容,在他的映像里妻子是属于那种看上去弱不禁风并且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贤惠的女人。今天头一次见到妻子如此坚定的模样,不由地心头为之一怔。想当年创业之初,家里人的反对、熟人的讥讽,历历艰辛一一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更加用力的搂住妻子,生怕失去她似的。
“我相信你,深圳的案子我恐怕已经有了眉目,我们三月份之前一定能够回去。到时候还得你帮衬着我些,免得又被我老爸骂。”
“那是自然,交给我吧。”欧阳漪兰咯咯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一到家,尽管拖着疲惫的身体,仿佛能够倒床就睡,但张问新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和案情的最新进展情况以邮件的形式尽数发送给了木易澄明。
百无聊赖的连续换着电视频道,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能令人提起兴趣的东西。就连体育频道也充斥着大量不知所云的广告,惹得张问新很是不悦。
另一方面,这样的场景持续到了十一点多,还是没有受到木易的回信。仔细一算,距离自己发送邮件到现在该有三个多小时了。实在忍受不住困倦,于不知不觉间张问新进入了梦乡。
老实说张问新这个人很敏感,并且是对任何事物都很敏感。因为昨夜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所以窗帘什么的也没有拉上。是以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耀进屋内时,张问新自然而然的就醒了。这种情况,用惊醒恐怕也是不为过的。“能被阳光惊醒你也够厉害。”记得学生时代的同学曾这样开自己的玩笑。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发现大约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木易回了一封邮件。此时张问新立马来了精神,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生怕漏过信件中的任何一个汉字,同时也不免暗自嘀咕,“这家伙都在干些什么啊,凌晨两点钟还没睡······”
蔡琼不经意间觉得自己焕然一新。原来重复那天晚上的动作可以让他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也能缓解穿牛仔裤时裤裆处的肿胀感。包裹着卫生纸再一次享受这种快感后,他将女星写真杂志藏到床底下,瞥一眼桌上摆放的闹钟——9:30a。m,是昨天和同学约好打游戏的时间。正想起身开电脑,从客厅处传来的门铃声令他眉头为之一紧。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亲戚就再没踏足过自己的家门,能在这种时候还来拜访自己家的,无非就是讨人厌的记者和那帮自以为是的警察了。
“哼,一帮没用的家伙!”啐了一口后,蔡琼将裤腰带简单绕了一圈扣得不紧不松,套一件针织的毛衣,便来到了客厅。
那天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高大的络腮胡警官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坐在沙发上一老一少的警察搭档。不过年轻的蔡琼是见过,似乎在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试图顶撞过那个年轻的警察,想到这里蔡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摔门而出,“妈,我去洗个澡。早饭不吃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又是“砰!砰!”两声,卫生间的们被重重带上。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见怪。”赵倩脸上写满了歉意。
“不会,我能理解。”
“刚才您是说到隔壁楼的林瑛老人的事情吗?是这样吧?”见张问新还在因蔡琼的表现而发愣,赵倩又重复了一遍。
“额,该怎么说呢?不光是林瑛老人,我们还要向您咨询一下这整个楼栋的情况。并不是针对林瑛老人,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按照惯例都要了解一下。”前辈如是说道是为了保护林瑛老人。这样一来,死者家属就不会猜到究竟谁才是警察心目中的嫌疑人。这样会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冲突,以及有利于维护小区邻里间的和睦关系。
“对的,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听说您先生生前和林瑛老人有过一些纠纷,所以为了确定事情的真伪才向您询问的。”接下来,张问新将在尹博那儿听到的事情一个字不落的描绘了一遍。赵倩听后表示非常的惊讶。
“那条狗是叫点点对吧?抱歉,关于点点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是太多,更别说我儿子被那条狗咬了。至于我丈夫以此来要挟他们家的事情在我看来更是危言耸听。”
“是这样啊,”前辈意味深长的望了张问新一眼,口中啧啧道,“那蔡琼当年腿部受过伤这件事是真的吗?”
“这个是真的。记得当时我还没辞职专心于家庭主妇,而是从事家政工作的。就是那种上门帮人打扫卫生的。”赵倩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认为面前的二位警官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因此每天都到很晚才回来。所以孩子上小学基本上是他爸负责接送的。有一次,当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半左右,我回到家发现我儿子腿部被绷带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一问孩子他爸,才知道说是回家路上被旁边的电瓶车划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深圳还是有很多骑电瓶车的人的。而且那个伤口我看了,并不像你们所说的是动物撕咬造成的。这点我记的是很清楚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心嘛。”
“原来如此,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且慢!”张问新刚准备结束这次谈话,就被前辈厉声打断,“虽然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但是待会能让我们瞧一下您儿子腿上的伤疤吗?真的伤到鲜血直流的程度的话,应该是会留有伤疤的。”
“您这样的要求我很为难。”
“这可是为了破案,别忘了死者是您丈夫。”
大概是觉得前辈的话太过难听,张问新在一旁不住的陪笑,尽管赵倩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赵倩的沉默不语依然没有换来前辈的罢手,“仅仅是看一下伤疤而已,对您,对您的儿子来说又什么损失呢?我们公安调查小组也一直在努力,就我旁边的这位,您所看到的,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因为履行一个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责任,连老家都没回,他的老父亲和老母亲都没有和自己漂泊在外的儿子团聚。我们这么拼死拼活的工作为的正是像您这样需要帮助的人民群众,希望那些含冤而去的死者能够死得其所,希望你们家属能够知道真相。可是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为了破案的请求您都不能够配合,实话讲您这样的态度我们也是感到非常的寒心。”
“要看就看,别再那儿威胁我妈妈!道德绑架什么的,我是最讨厌不过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传到耳朵里是那么的怒不可遏,张问新循着声音将头转过去,看见卷起裤脚的蔡琼满脸凶相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和前辈······
“您觉得怎么样?是家畜之类的咬的吗?按道理家畜撕咬的话应该是两道牙印形的斑痕。”张问新手握方向盘,心思却全然不在开车上,周围的浮光掠影也视若无物。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虽然是一块圆形的白斑状疤痕,不过亦有可能是被咬时整块肉都被咬掉了,这样的话白斑状疤痕就再正常不为过了。不过我认为有些事可以反过来考虑。”
“怎么说?”
“赵倩的证词有很大的漏洞。一,她当年是怎么看到已经被绷带包裹的蔡琼的腿部的伤痕的?就算是事后伤口愈合拆掉绷带时见到的,那也应该是肉长的差不多时的疤痕模样,她怎么敢肯定就不是点点的杰作呢?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在刻意隐瞒事实。当然,事实有可能是蔡琼真的被点点咬伤了,她要隐瞒。也有可能是蔡琼没有被点点咬,仅是普通的伤疤,赵倩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确信这个事实的无意之举。你想,生活中我们为了阐述某种观点时,刻意夸张一些的事不是常有吗?”
“的确是这样,如此说也是很合乎常理的。”
“不过赵倩证词中的第二个疑点就很可疑了。行车路上被其他电瓶车刮伤?究竟是电瓶车的哪个部位刮伤的呢?怎么会刮伤成一块花生米大的伤疤?一般来说都是长条形的伤痕吧?除非又是恰巧刮掉了一块肉?没这么多恰巧吧?”前辈长舒了口气,案件变得越来越复杂,本想着今天能从赵倩那儿打开突破口,谁想到反而使得原本确信的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管是张问新还是前辈,此刻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其实如果尹博先生的证词无误,那么十二年前蔡正允的行为是属于敲诈和恶意勒索喽?点点很有可能就是他杀害的。”
“八九不离十吧,并且昨天你走后我申请调了一下蔡正允的档案,发现他知道十年前还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和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什么抽烟、酗酒、赌博之类的事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可以说能做出敲诈勒索这种事情的人可非他莫属。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混上现在国企的员工的。别忘了,他可有因为喝酒闹事而进入看守所的前科呢!”
······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不,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本死者在大众眼里是绝对的弱势群体,但是经您这么一说,似乎一个人的死亡也是有必然的理由的,或者说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说的也许很对,”前辈将车窗摇开,刺骨的寒风顿时涌入车厢,很快,二人的脸颊便呈现出微红色,“但是对于警察来说,让真相大白,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因何种理由,杀人都是错误的行为。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制裁这种行为。”
“嗯,我知道。”张问新的声音愈来愈小,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前辈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出身旁这名年轻的后辈一定存在着许多的疑问无处可吐。
“话说你在去哪儿?这不像回局里的路啊。”
“我想去找找点点的墓,是在罗湖那边的凤凰山吧?”
“不是说好明天早上去的吗?”
“有件事比较在意,而且明天的话可能就迟了。”
“待会还得再去拜访下林瑛老人,时间来得及吗?”
“这个,我想不必了······”
“什么意思?还是不愿意相信林瑛老人会作案吗?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警察······”前辈越说越急,话语中透露着烦躁,却被张问新的抽泣声打断。
“不是的,不是不相信的问题。林瑛老人她,可能—可能就—就快要走了······”泪水浸满了眼白,张问新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费力的把车停在绿化带旁,将头埋在方向盘里,泣不成声。
“您知道吗?我老家那边有个说法,说人会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他们会在死亡前将附近的路都走一遍,家乡人称之为‘探路’。我恐怕林瑛老人这几天莫名其妙的绕小区行走的行为正是这样一种‘探路’的行为。她也从来没有谎报过自己的病情,只是单纯的所谓的回光返照而已!”当张问新断断续续的将这段话陈述出来时,前辈没有一丝的惊讶。
“果然是这样吗?”
“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都一言不发。
汽车再度平稳的驶在笔直的公路上,远处的罗湖波光粼粼,紧挨着的是人们从来不曾在意的小山,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