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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陈老爷面色铁青,“魑魅魍魉都是无稽之谈,你娘亲生病你一不请高明大夫诊治,二不侍奉床前,就找些个江湖道士兴风作浪。”
陈安世被陈老爷单独叫到书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看看你,你若是有你大哥一半出息,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发火。让你念书考功名你不去,既然如此今后便跟着我跑腿,不然我辛辛苦苦撑的家业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陈安世低着头,他爹向来是儒雅内敛,鲜少发脾气,唯独对他总是少了份宽厚。他不敢冲撞父亲,大哥长他两岁却已在古郡当官四载,荣朝虽然除了商人贱籍,但为官者不可经商,这陈家产业将来自然是由他接手。
“你娘现在怎么样了?”陈老爷面色稍缓,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陈安世,“你现在去请三位老神医,我去看看你娘。”叹了口气,这小儿子怎就没有传到自己半分精明。
大夫到时已过了子时。三位大夫轮番切脉,陈安世在房外等了两个时辰,房内传来大夫争执声,他心越跳越快,走进去就见到姜氏软绵绵躺在榻上,灯火中陈老爷面色古怪。
“安世你请三位大夫先住下,你也回去歇息。”
“好。”
夜里花草带着露水,陈安世回到院子袍角有明显一块暗色。两间厢房已灭了灯,主房内有几分光亮。陈茶听到脚步声跑出来迎陈安世,“少爷,老爷没为难你吧!”
陈安世摇了摇头,“不过是些陈词滥调,只是娘精神越来越不好了,小茶子,我娘身体说是病也太不寻常,连浙府中有名的三位老大夫都不能确诊,为何爹不肯相信。”
陈茶只是一个书童,怎么敢背后议论老爷。
“陈少爷,你回来了。”房里烛火跳动,灯火前面是一身缎蓝色锦袍少年,清澈眼眸中带着关切。
初春深夜里还带着寒气,今日发生太多事,陈安世身心俱惫,见到苏子禄不加掩饰的关心,心里一暖,“道长,现在可还能做法?”
苏子禄有心帮陈安世,一早便问过玉璜中男人,斟酌开口,“人死成百鬼,恶鬼乃是人死前怨气所化,只知道杀人,吸食精气更像是。。。。。。妖怪所为。”
“是妖怪在害我娘?”
苏子禄摇头,将男人原话说了,“陈府奴仆如云,人气旺盛,妖气掩藏其中不易发现,要知道一草一木皆能成精。但凡有灵总有属于自己气味,况且陈夫人房中脂粉气味浓烈,妖精藏在陈夫人房中更容易。“
陈茶皱眉,这人哪怕是换了身衣服也改不了骗人本性,少爷此时已是难过疲惫,还要再雪上加霜,“苏道长,夜已深了,我服侍少爷歇息,你自取一根蜡烛到西厢房。”
苏子禄呐呐点头,陈家是苏子禄见过最大最好的府邸,西厢房被褥带着香气。被面光滑比起自己那间小屋里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被子好上太多。但是苏子禄睡不着,他想起不告而别的老秀才,大概是两年前老秀才频繁咳嗽,或许是要死了他才不声不响离开。
如果他有银子能带秀才去看大夫,他们两人还会在街头摆摊,每日重复演同一处戏。人各有命,老秀才没钱看病,陈夫人有钱看不了病。
屋外冷风呼呼吹,院子里花草摆动,阴风嗖嗖打在脸上,迷迷糊糊中苏子禄被拉进梦乡。
“呜呜呜,呜呜呜。”
是谁在哭?
苏子禄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
“呜呜呜,呜呜呜。”
一条白影挂在半空,不论有多黑,苏子禄一眼便看到了穿着白衣的女鬼,头发披散,面上像是敷了面粉般没有血色,一条舌头吐到下巴,一条白的胜雪的布条悬在半空。
她在看着苏子禄,如泣如诉,也不知是舌头堵住喉咙还是白绫卡住脖子的缘故,那女鬼只在半空中飘荡,嘴里含糊不清发出声音,更像是伤心至极的哭声。
这原该是恐怖至极的,但苏子禄却切身感受到了女鬼的悲伤。
“你要说什么?”
黑夜中苏子禄看见一道影子,白衣胜雪,面上线条如山水画般柔顺,风眼中带着淡淡疏离,正是玉璜中男子。
白衣男子一瞥苏子禄,一张俊脸扭曲,“吾只是见那陈夫人可怜,可不是帮汝。”又对那女鬼道,“世人以嘴说话,以耳听话,吾用心,汝安心,汝所说吾皆能听到。”
女鬼像是轻叹了一声,静静看着白衣男子,那虚空飘动的裙角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吾知道了,你所托之事吾必办好。天有天帝统万神,仙有仙帝掌万灵,鬼有鬼帝收万鬼,各有去处,不要再留恋人间。”
女鬼只有眼白的眼睛像是穿越了漫长岁月,回到了悠远过去。
苏子禄虽不知女鬼和男子说了什么,但女鬼萦绕的鬼气中带着为人性的和善,叹道,“她没有恶意。”
那白衣男人听了冷冷看了苏子禄一眼,灵动的凤眼中满是挣扎。
“女鬼到底说了什么,真的不是她害的陈夫人?”
“闭嘴!”那张俊脸扭曲,看着苏子禄目光愈加复杂。
苏子禄醒来时天已大亮,光滑锦被在身上,光束透过窗户照亮这件屋子,他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原来是一场梦。
“汝醒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昨夜梦里的那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出来了。”苏子禄心里一凉,他想起昨日威胁男人要把他扔到恭桶里,连忙去摸怀中玉璜,玉璜还在。
白衣男子一见他动作,凤眼一眯,一把将苏子禄拉到地上,“快起床。”
男子长得瘦瘦高高,力气大的惊人。苏子禄被坏了早起心情还得忍气吞声,“你不要汝啊汝的了,我叫苏子禄,你叫什么名字。”
“啧啧,夫郡。”
“夫君?”苏子禄穿鞋子的动作一顿,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
夫郡面上闪过一丝懊悔,很快消失不见,“夫郡,郡守的郡。”
“夫郡,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昨日做的不是梦吗?”夫郡像是在陈家住了几年一般,极为熟悉此地。
很快苏子禄便知道夫郡为何叫他起床。陈家前院大厨房里拴着昨日的黑狗崽,厨房内下人进进出出,那只狗崽埋头吃冷饭。
夫郡懒洋洋坐在树上指挥苏子禄,“汝到厨房偷偷把狗崽子抱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
“吾如此风度翩翩,怎可做偷鸡摸狗之事。”那俊俏的脸上满上骄傲。
苏子禄为之气结,我便长着一副偷鸡摸狗的脸?那只黑狗崽昨晚被吓傻了,吃了两口饭趴在地上舔爪子,苏子禄一把抱起狗崽从偏门出来。苏子禄抱着狗左躲右闪,夫郡则是大摇大摆走着,路过丫鬟见到他都要偷偷看上两眼,猜是谁家的公子哥儿。
两人来到花园,夫郡一指假山,手里凭空出来一把匕首,“汝把狗血洒到假山上,然后在假山洞中伸手去掏出一条白布。”
“是那个女鬼脖子上的白绫?难道那条白绫一直在假山里?”
“真正吊死她的白绫早已被收走了,汝现在拿到是她心中那根痴念,她已经挂在假山上二十年了。”
夫郡说的神乎,苏子禄不明底细,黑狗在刀下呜咽哭着。苏子禄给狗爪子划了一道口子,血便喷涌而出滴在假山中。
“够了吗?”狗崽子动的厉害,“我把它放了。”
浓稠狗血在假山下流淌而下,路过之处发出一股难闻焦臭味。苏子禄捏着鼻子看着假山大大小小的空洞,认命撸起衣袖伸手去摸。假山洞里十分阴凉,里面竟然是空,苏子禄随意摸了两下便摸到一个光滑的东西,拖出来一看,是一条沾着狗血白布,这条白布不知道在这多少年,却崭新如旧。
“走吧,带着白绫去找陈老爷,是该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