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猫眼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今夜月升的早,挂在天上,月影绰绰,月宫里倩影望人间,地上也有个女子抬头望月。
    “你已娶妻生子,我不期望和你在一起。”那个女子梳着简单发髻,坐在一棵大槐树下,眼泪滑过她白玉般的脸上,她原是侍奉在书房净手研磨收拾纸张的丫头。那个温润男子吸引着少女心动目光,初懂心事,少爷便成亲了。后园脚步声嘈杂,今夜乃是少夫人临盆。
    “若我不曾在少爷书房伺候,不听那些酸文,做个无知怕事的小丫头,便能痴痴等少爷你来纳我。”
    花园中没有一人,白衣女子自言自语说着,好像前面站着就是她苦苦爱着的少爷。
    不知是什么令女子陷入了沉思,槐树哗哗哗作响,花园里各色名贵花卉在阴影中虎视眈眈盯着女子。
    “哇!”一声凄厉叫声冲破天际,少夫人终于产下麟儿。
    女子像是了了心事一般,看着槐树,缓缓踩上树根,“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解下腰间那块白绫。
    平生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再相思。
    那轻柔拂照月光大地,花卉槐树在光影之下显得鬼气森森,那阴暗处一条白影晃动,宛如黑夜中绽放的一朵莲花。
    “喵~”阴影处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幕,待女子咽下最后一口气,灵活地跳进槐树中。后园焦急等待男子接过产婆手里孩子,两手止不住轻轻颤抖。一月之前大夫便说夫人肚里孩儿难保,现生下健康麟儿,男子既是激动又是喜悦,这是他第一个孩儿。
    二十年后
    厚重的幔帐中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一位女大夫静心凝神切脉。
    候在一边的年轻男人不掩焦躁:“大夫,我娘如何?我这才几日不见她便瘦成这样。”
    女大夫眉头紧皱,半晌摇了摇头,“二少爷,夫人皮肤粗糙发黄,脉象孱弱乃是精气不足,听你所说夫人是几日内消瘦,此症状闻所未闻不在医理之内。人体症状有个徐徐渐进之理,或是积劳,或是猝死,精气不足乃是日夜操劳,夫人一无生活之忧,二无后宅之扰。”大夫缄默。
    “大夫?”
    “恐怕是有东西在作祟。”
    男子听了浑身一震,七分俊秀脸上满是担忧,“既是邪祟,只能去请道士来驱。”
    幔帐中发出一声含糊叹气声,“这几日我总能梦到她。”姜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娘你不要多想,既是邪祟我便去请道士。青云观上有一位苏道长,我是亲见过他神通的。您放心,我这便去请他来。”陈安世安慰姜氏。
    他口中所说苏道长,乃是他在大湖垂钓时见到的一名道士。那日安童陈茶去农家买饭菜,那青翠屛山之下蹿出一只大虎。老虎气势汹汹,仰天嘶吼,一股腥臭气扑鼻,冲他扑来,陈安世慌不择路逃到山脚,周围翠色密遮,看不到人影。陈安世心道吾命休矣,这时一个年轻小道站在上坡,喷了口水,老虎便成了一张剪纸。
    多方打听后才知那小道姓苏,在浙府中有些名声,只是那名声不提也罢。
    “娘,你放心,是病是邪,我都会让你好起来。”
    姜氏知小儿子有些痴,怕他担心反道:“安世,你不要为我担忧,娘会好起来的。”
    都说母疼儿,姜氏都已缠绵病榻,还为自己着想,陈安世两眼泛红,为姜氏塞好被子。母亲眨眼就变成这样,仿佛再眨眼人就没了,做儿子的光是想就觉得心酸。现在父亲在外看粮,家里无人,陈安世封了银块命家人送大夫回医馆,又叮嘱左右丫头不可离开姜氏半步才动身上清云观请苏道长。
    陈安世走后,姜氏用了一碗红枣粥,有了些精神头,“灵儿喂过了吗?去把灵儿抱来。”灵儿是陈安世捡的一只白猫,被姜氏养着,几乎是片刻不离身。
    江郡富饶,鱼米之乡,陈家是浙府有名富商,陈家香米通行天下。浙府南面有一个大湖,夏日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享誉整个荣朝。大湖之上乃是连绵碧峰,重峦叠嶂。
    陈安世看着七转八拐看不到头的石头阶梯,心中生出一股悲壮。这山上有座四百年的清云观,至今香火不断,而他要找的苏道长并非观中道士,乃是在青云观前支摊的落魄小道。
    “少爷,你可是真要找一个假道士回去捉鬼?青云观里有能耐的道长多的是。”说话的是安童陈茶。
    陈安世见过苏道长神通,对坊市传闻不放心上,见陈茶瞧不上苏道长,有些薄怒,“胡说什么,以讹传讹之说你也信了,怎不信你少爷我所见,那大老虎被道长一口水喷成了纸老虎,我还能骗你不成。”
    陈茶见少爷动怒将那张细碎的嘴闭上。他是陈家的书童,专陪着陈安世念书。学了十载他肚里的墨水竟比少爷还多。倒不是少爷不聪明,只是太固执轻信人。他这少爷不爱四书五经,专爱读些野史杂记,同人相交不分门楣,不论贵贱。
    “少爷所说自然是好人。”
    陈安世听了,两眼含笑:“他救我一命,不收分文,如此性节早该登门道谢。”
    青云观山路铺了石阶,看不到边。待两人登上山顶已气喘吁吁。青云观外是青石铺地,几个小道童洒水扫地,见了陈安世,迎上前,恭敬有礼“这位相公,是来上香的?里面请。”
    “多谢,多谢。”陈茶马上还礼,跟着陈安世走到青云观墙角一个小摊子前。那摊子只有一张木桌,上面铺一块黄布画着八卦图,桌两边挂两条白布是一对粗鄙对联,上联,闭眼蒙心难为圣,下联,驱鬼捉妖是真仙,中间用黑碳写了四个大字,三清真传。而那苏道长则趴在桌上蒙头大睡。
    “苏道长,苏道长有生意上门了。”陈茶推苏子禄,“少爷,苏道长未醒,我们还是进观里找道士。”
    陈安世诚心道:“古有三顾茅庐,我等道长一会又怎样,你要是累了便到道观里喝盏茶。”
    “我是下人,怎能撇下主人自己去休息。”陈茶哭丧着脸瞪着呼呼大睡的人。
    扫地的道童听了,连连摇头,这少爷看着是个谦谦公子,竟是个傻的,要请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正笑着,苏道长在梦里醒来,两眼发直看着前方,想来还未回神。陈安世将扫把一放,远远作了个楫,“道长可还记得我?”
    苏道长还在打哈欠,脑中飞转。此人是谁?有些面善,罢了,先套乎着,上门的生意可不能没了。
    “原来是公子啊,可是有事找贫道?”
    陈安世生大喜,“道长你果然还记得我,我姓陈名安世,乃是浙府中人,家中有邪祟害我母亲,特地来找道长驱邪。”
    “真的!”苏道长险些拍案而起,笑的压弯了眉,他到江郡一月,这还是他头一桩生意,“要说驱鬼捉妖,整个浙府我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这道长名唤苏子禄,乃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自小跟着一个老秀才装神骗鬼过日子,前个月老秀才撇下他一人走了。苏子禄无依无靠,装个道士到江郡中混口饭吃。
    他仔细一打眼看陈安世,忽然想起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不就是半月前的冤大头嘛!
    半月前他在大湖石阶上喝水,拾到一块玉璜。原本是打算拿去卖了,当铺掌柜说玉璜杂质太多,卖不了银子。苏子禄舍不得丢,同隔壁院老头抢馒头头上砸了个角,玉璜不慎沾上自己的血,那块玉璜中竟凭空发光,出现了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生的眉如柳黛,一双斜长丹凤眼,眼白分明,五官精致,站在白光中,气质脱俗。只是男子满脸不耐烦,看向苏子禄面目霎时扭曲,身上白光更强了些,将昏暗小室照的更亮。苏子禄看的两眼发直,且不论这男子是灵是仙,既然有神灵在前,自然要有所求,“神仙,小的苏子禄,教我个生财的法子!”
    白衣男子定睛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臭小子,一张俊脸狰狞,仿若见了什么污秽一般。一双凤眼配过苏子禄手上那块沾血玉璜,冷笑一声,“汝含一口水,至翠屏山脚,见大虎,将水喷了。”
    苏子禄大喜,照白衣男仙所说去做。果然见到老虎,吐出口水,老虎眨眼消失,只见一个男子站在山脚,愣愣地看着他,而后苏子禄拾到一把玉骨折扇,卖了三吊铜钱,只是半个月过去银子花完了,而那玉璜中那个男子再也没出现过。
    “话说在前头,这驱鬼捉妖的银子嘛~”苏子禄理了理道袍,他以前不信鬼神,自从在玉璜中看到白衣男子,又看到老虎凭空消失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但现在他肚中空空,有送上门来的生意为何不做,何况世上哪有那么多鬼神。
    陈安世两眼放光,殷勤道:“自然,道长同我来。”
    “少爷,我们还是再请观里道长一同回去吧!”陈茶瞧这个苏子禄不顺眼。这人哪里有道士的出尘之气,身上只有一股臭气,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小茶子,既然请了道长,再去请一位岂非是对道长不敬?”
    “是是是!”陈茶看着苏子禄笑开了花的脸,心中着急。少爷幼时,曾读了几本杂记野史偷跑上山出家修道。青云观众老道云雀道长劝道,修道一事要先修心,绝男女之情,少爷舍不得未见过面的美娇娘才恹恹下山。
    而这个苏道长的名声他也是略有耳闻,一月前才到的江郡。这原没什么,这年头逃荒之人多了,在江郡好在富庶,米粮多还饿不死人,但着苏道长道江郡头一天就将算命摊子摆在道观门前,千方百计赶不去,这厚脸皮的名声真是震耳欲聋。
    这两人,到时一个自求上门,一个顺水推舟,两人结成师徒,可如何是好?陈茶仿佛看到了两人脏兮兮穿着破道袍的神棍。
    “少爷。”陈茶凑上前,将两人隔开,抢着干活,“我来做便好。”
    三人推推挤挤下山。
    道童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这个假道士还真能骗到人。”
    “好了,他送你的蚱蜢你还留着,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年纪稍大道童说。
    原先那个道童静下来,想起云雀道长吩咐,跑进道观,“云雀道长,那个破了你法术的假道士走了。”

    作者闲话:

    请耐心开下去,开文双更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