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徘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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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下起了大雨,倒是没有什么风。
    酒楼后厨里就只剩张文海和老赵。老赵正在灶上用今天剩下的食材煮祛湿汤,张文海则把几捆垃圾扎起来,冒着雨跑到后面的巷子里去丢。
    一只猫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声,从雨棚跳下来躲到了杂物堆之中。
    张文海瞥了一眼,又忽然转头去仔细看。只见堆了杂物垃圾的旁边趴着一个浑身湿透了的人。他一动也不动,红色的血从他肩上顺着雨水流下来。
    张文海过去扶他,男人脸露出来,竟然是路迢。
    “路先生!路迢!”张文海大声叫。
    路迢咳嗽了一声,睁眼看他。
    张文海用力把他拖到厨房里。
    路迢死了一样软软躺在地上,左边一个可怕的血洞,血正是从里面不停流出来。
    张文海瞬间慌了手脚,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打急救电话。
    老赵走过来蹲下看看,叫张文海:“混小子,这是枪伤,送去医院反惹麻烦……”
    张文海急得快哭了:“那怎么办?”
    “你拿毛巾给他包住伤口,我们去老葛那边。”老赵说。
    老葛是老赵的老友,就在附近开了一间私人小诊所。张文海去看过一次感冒,效果倒是不错。
    张文海用毛巾包住路迢的左肩,给他随便披了件雨衣,跟着老赵一人一边扶着人往老葛那边走。
    张文海感到身上的人死沉死沉的,几乎要把他压倒在地上了。庆幸的是,诊所就在前面了。
    进去的时候,老葛正边看着电视边搔着脚板底。
    他听见老友的叫声站起来,看到浑身冒血的路迢,大叫:“好家伙!”说罢立刻叫了躲在里屋的助手,几个把路迢搬到了病床上。
    雨还在下个不停,张文海坐在那里,每分每秒都延伸成了无尽漫长的虚无,他仿若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感觉不到了。耳朵忽然一阵轰鸣。
    直到对面的那扇门打开,老葛双手沾血地出来:“子弹拿出来了,伤口也包扎了,现在正在输血。”
    张文海站起来,忽然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路迢静静地躺着,脸色白得透明。左肩包了厚厚的绷带,但是仍可以看到隐隐的血色渗出来。尽管微弱,但是他仍旧在呼吸,他仍旧活着。
    张文海走出去,老赵招呼他过去,给他看还沾着血丝的子弹头。张文海感到恶心。
    “那小子,究竟干什么的?”老葛问。
    张文海吞吞吐吐,又不好隐瞒:“侦探。”
    “他叫什么?”老赵问。
    “……路迢。”张文海终于说。
    两个老人互相望望,皆了然的样子:“封家的,难怪。”
    张文海守了一夜,途中路迢像是要醒来一样,却只是呻吟个不停。张文海探他的额头,拿毛巾给他擦虚汗,没有办法,就握着他的手指轻声喊:“路先生……路迢……路迢……”不一会儿,路迢又沉睡了过去。
    早上老葛来检查,说:“很好,没有发烧,最迟下午该醒来了。”又看张文海脸色憔悴,叫他回去休息。
    张文海摇摇头:“我再坐坐。”说着打电话给酒楼老板请假。
    中午十一点路迢醒过来,他感到伤口痛得头脑混乱。只记得一个以前业务上有旧怨的家伙冒了别人的名约他到城西的旧仓库,杀手早就等在那里了。
    最后,他被射中了肩膀,那个杀手则胸口中了一枪,大约还没有走出那里就死了。
    他沿着江边一条废弃的地下通道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雨开始浇在他的头上,他终于熬不住,倒了下去。
    之后,听得见一个人的急叫,叫的正是他的名字。
    “路先生?”张文海唤他。
    路迢看向他:“张文海。”
    “对,是我。”张文海拿来棉签湿润了涂在他的嘴上,“你受了伤,要多点休息。”
    路迢看他一眼,把眼睛闭上。
    这般养了一个月,路迢被打穿的骨头慢慢愈合,虽然伤口仍是疼痛,但是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张文海每天都来看他,早午晚饭都是他做了带过来。老葛每天都详细地告诉他明天最好吃点什么什么,边说着边舔舔嘴。张文海于是每次都多做一点,那老头子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赞:“我很少见到像你这种对朋友这么义气的年轻人了。”张文海搔搔头,解释说路迢从前也关照过他。
    这天傍晚,张文海走进病房,看到路迢正拿着毛巾擦身子。他打了声招呼,过去把保温饭盒放好。发现他擦不了后面,就说:“我帮你。”
    路迢把毛巾丢给他。
    张文海在床尾的盆里洗了毛巾,拧干净,帮他擦洗后背。
    肩上伤口的绷带今天才换了新的,散发出血和药水的味道。张文海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他揉揉鼻子说道。又拧了把毛巾,帮他继续擦。
    路迢离得他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沐浴露香味,知道他大约刚刚在屋子里冲完澡才过来。忽然张文海的头发碰到了他的后背,他的肌肉绷紧了。
    “对不起,弄痛你了?”张文海问他。
    “我自己擦。”路迢拿过他的毛巾说。
    张文海不明所以,站起来倒汤给他饮。
    又过得几天,路迢出院了。之前张文海问过路迢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或者朋友,路迢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这会儿大约也没有人接他出院。张文海特意请了假,一直跟着他回了住处。他让路迢安顿好,又到厨房里面做饭。吃完饭收拾好,张文海说:“路先生,这几天我还是做好饭给你拿过来?”路迢摸摸自己的肚子:“过来煮也行。”
    于是午、晚餐张文海都过来煮,早餐则晚上做好放在冰箱里让路迢第二天蒸来吃。他工作的酒楼离路迢的住处比较远,他每次都是骑着电瓶车来回。
    这天中午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张文海才过来。他额上的头发都是湿的:“今天酒楼里太多人了,忙不过来。你饿不饿?这里有包子,先垫垫肚子。”路迢看见他左手贴了两个止血贴,问:“你手怎么了?”
    “抓鱼刮损的。”张文海随口答道。
    路迢在厨房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开。
    之后,张文海洗好碗从厨房出来,路迢指指饭桌上放的一叠子红钞:“还你的。”
    “哪用这么多?”张文海摆摆手,“路先生,之前医药费你都还我了。况且那些汤汤水水值不了什么钱,你不用……”
    “叫你拿就拿。”路迢不耐烦。
    张文海拿了两张:“这够了。”
    路迢没有说话。
    等得傍晚张文海刚把明天的早餐放到冰箱里,路迢跟他说:“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他看路迢面色,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又不敢问,只得说:“哦好的。……路先生,你要记得这段时间最好吃得清淡一点。”
    临走的时候,张文海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门已经关上了。
    张文海慢慢从楼上走下来,推出自己的电瓶车,抬头望望那层,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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