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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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恒醒来时天色已经见晚,苏容还是坐在窗边的位置,不知道坐了多久。见高恒醒了,就叫小二端上晚饭,给高恒穿好衣服后就叫他吃饭。高恒睡后还有些茫然,见苏容在地上走来走去,只有他一个人,竟觉得比宫中几个宫女还要热闹,热闹的让人心里有些暖。“你家中是不是如此?”苏容忙着打开餐盒“什么意思?”高恒皱着眉想了一会,“我是说,你母亲在傍晚时,是不是也这样,在地上忙碌的走来走去?”苏容想了想,自己家里傍晚时母亲果然是像高恒说的那样的。虽然有丫鬟,但母亲还是在地上走来走去,给自己擦手,等父亲下朝回来更衣,饭桌上给每个人盛好汤。这些事都可以是丫鬟做的,但母亲却偏要自己做,记得自己曾问过母亲原因,母亲却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没说什么。
高恒已经坐在桌边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的多了,还是刚睡醒没胃口,挑挑拣拣的也没吃几口。
“吃过饭,我带你出去逛逛,晚上比白天热闹。”高恒听了这话抬头看苏容,见他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没应声,但往嘴里送饭的频率明显快了起来。
俩人吃饱后走在街上,两旁瓦舍勾栏都亮起了灯,丝竹管弦之声不断从里面飘出,穿着艳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巧笑招呼着。高恒几次想问苏容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还是女子招亲吗?苏容有些尴尬,想着高恒若是问起,自己该怎么解释。正好走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亭子,便停下来对高恒道“不如我们去桃花寺吧,这里的百姓常来这里拜佛,灵的很。”高恒正被这烦乱吵的头疼,见前面僻静幽雅,便点头同意。
桃花寺建在半山腰上,门口有一亭子,据说是前朝一个县官一次游玩路过亭子,发现这亭子还没有名字,回去想写个游记都有些不方便,便拿起笔为其题了个桃花亭。桃花亭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因为亭子周边种满了桃树,每年三月的时候,桃花盛开时极美。若那县官来的时候桃花已落,说不定这亭子还要叫落花亭。桃花寺是在桃花亭有了名字之后建的,是谁建的大家也说不清楚,只是都说这里的主持破签极准,大家平日也多爱来此破签烧香,所以香火也算繁盛。
因为不是什么节日,寺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僧人在扫地,见他们只是抬了抬头,又低下头继续扫地。俩人走进正殿,苏容说既然来了,不如求个签。便拿起竹筒摇了摇,掉出一个竹签,捡起来去找主持破签。高恒也要摇一支签,被苏容阻止了,苏容说“你还太小,不上卦,算不出的。”
主持接过竹签,问苏容求什么。苏容看见不远处的高恒还是有些呆愣的盯着签筒,道,“我这年岁,就求一求姻缘吧”
主持点了点头拿过竹签看了看却没说签上的内容“那边的小公子,是施主的兄弟?”苏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主持笑了笑,“阿弥陀佛,施主,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苏容笑着接回竹签,摇头道“若有如花美眷,如何不动。”
苏容说他小时候曾来过一次这桃花寺,那时正是三月,整片桃花林都开了,一整片的桃花,远远看去像是一片一片的红云。走进了风一吹花瓣便纷纷掉落,花开的热烈,香气逼人。高恒说,他见过桃花,每年他过生日的的时候都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宫中四处都种着桃树,但从未见过桃花林。每年他要过生日时候,母亲都会命人将桃花收集起来,入两壶酒,封上泥,用火烤好,再埋到地下去,待冬日时打开一壶,酒香扑鼻,待他来年过生日再打开另一壶。说着就有些落寞,今年没人为他拿桃花入酒了。苏容见小孩又有些低落,就说,“可惜我们今年来的时候桃花已经落了,不过待来年桃花最盛的时候,我为你入两壶酒,一壶冬日里打开,拿给敬贵妃喝。另一壶你过生日时打开,我喝,直到你长大了,与我一起喝。”高恒看向苏容,“你说的话可当真?莫要蒙我。”苏容笑,“自然当真。”接着苏容又说,“那年我不仅见了整片林子的桃花开,还得了一块玉佩。”高恒打量了一下苏容“从未见你带过玉佩。”苏容笑笑,牵起高恒往回走,“你倒是有一块。”
俩人又回到街上闲逛,走了些路,高恒大概是又有些饿了。不过小皇子矜持的很,看见想吃的东西就多看两眼,直看到苏容明白了,买过来递到他手上,才抿抿嘴唇吃上两口,好吃的就吃完,不好吃的就递给苏容。苏容看着高恒觉得有趣的很,又怕小皇子吃多了伤了食,就拉着他多走了几条街。忽然高恒被一个小贩卖的东西吸引,小贩的摊上摆了好几块玉佩大小的木头,拿起来看上面又一圈一圈花纹,和自己身上玉佩上的花纹有些相似,闻起来还有清香。小贩说这是桃花木,驱邪保平安。高恒自然不会信小贩胡诌的话,但还是蹲在地上看了又看。苏容就走过来,付了钱,高恒才拿着那块桃花木站起来。苏容一边走一边说,“这不过是桃树的树干,磨平打孔,穿上红绳,就敢拿出来说能驱邪保平安。”高恒道“保平安什么的我自是不信的,平安生死在天,人意怎么干扰。”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方才听你说曾经有过一块玉佩,如今却不见你带,便将这个桃花木赠与你罢。虽然是民间俗物,但你也说过你最爱人间烟火气,虽然你付的钱,但日后,你若想要什么,只管拿这桃花木来与我换。”苏容接过桃花木,放进内襟里笑着说“那我可记住了。”
晚风吹过,极其凉爽,夜也渐渐静下。苏容和高恒走回了客栈。店小二一见他们回来了,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们回来了,玩的可好,这夏日的夜里可是热闹的很,两位也乏了吧,小的这就为两位准备热水沐浴。”说着就转身去招呼热水。苏容和高恒进了屋子时,屋里放了一个木桶,热水已经打好了。这回苏容极有自觉,走到小皇子面前“来吧,我伺候你沐浴。”高恒的眉目间有些不自然,脸也有些红“不用,你先出去,我能自己洗。”苏容就扬起眉毛笑,“你连衣服都不能自己更,还能自己沐浴?这么高的桶可别呛着水。”听苏容嘲笑自己年龄小,个子矮,高恒有些气恼,又不不想发作,就甩了甩袖子,“我自然能自己洗,再说,我也不会一直这样高,有一天一定会长得比你高了…你也不是一出生就这样高了吧”苏容见高恒真有些恼了,也就不再逗他,只是叫小二拿了一个高一点的小凳放进木桶里,然后对高恒说,我就在门口等你,有什么叫一声我就能听见。高恒点了点头,苏容就走了出去。店小二正巧上楼,见苏容站在门外,就问“客官这是嫌天气热了,出来透气?”苏容点头,见小二拿着酒壶,就问他这是什么酒。小二笑着说“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酒,青梅酿的,入口酸爽,一直存在地窖里,夏日里喝上最解暑。”苏容听了,就叫他拿一壶上来喝。待苏容站在门口喝光了一壶梅子酒后,高恒打开了门。苏容回头,见高恒头发湿湿的披在肩上,只穿一件白色中衣,光着脚站在地上。被热水熏过的脸蛋红扑扑的。苏容就走过去拿过鞋给他穿上,“怎么不穿鞋。”高恒穿上了鞋,坐在床上。苏容出去又叫小二重新打一桶热水上来。高恒的眼睛湿润润的,看着苏容,“你喝酒了?”“嗯,刚喝了小二给的梅子酒,确实解暑。”苏容说话的时候隐隐有酒气传出,还有淡淡酸涩的梅子香。高恒就在心里记住这种味道,想着有一日自己能喝酒了,也要尝尝这梅子酒。不知是累了,还是梅子酒的酒气惹人醉,想着想着,高恒就靠着床头沉沉睡去。
苏容沐浴后,见高恒已经睡着了。就走过去轻轻脱掉他的靴子,又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那天天气是有些热,高恒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边有一凉凉的物体凑过来,就转身抱住那物体,果然凉爽。扁扁嘴继续睡。作为凉凉物体的苏容无奈笑笑,替高恒拿走脸上的头发,就任由他抱着自己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