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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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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O一三年七月七日
    余适言第一次见到林奕嘉是在医院内。
    对于那天的情况他还记得相当清楚,那是长滩岛事故发生的第四天,整个H市还因为这件事而忙着收拾善后。
    全城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有哀悼声、有抗议声,也不乏担心核事故后所引发的后遗症的人们。
    在那一刻,人性的光辉及黑暗面一概出现。
    余适言接到上司电话时,他正在家里收看着关于应否建立核电厂的辩论大赛,双方各执一词,为了让他人认同自己的观点而据理力争,吵得脸红耳赤。
    他从大学心理学系毕业后便投身到政府辖下的医疗及社会福利机构,负责治疗及帮助一些有心理问题的病人。
    这样还刚初出茅庐的他,面对着各式各样的病人,让他再次觉得自己是否把心理治疗师这职业想得太简单。
    在长滩岛事故发生后,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及失去亲人的创伤,纷纷向心理治疗师求助,有见及此,政府安排了心理治疗师为他们提供协助。
    余适言便是其中一份子。
    「适言,这个人是特别的。」听到一直轻松的上司把语气转为严肃,令余适言也认真起来。
    「他是长滩岛事故的生还者。」
    医院的消毒药水浓重得很,余适言按着上司的地址到达H市这间最大型的医院,他要去探望的人并不跟普通病人一样住在普通的加护病房,反而被安置在医院副大楼的私人病房内。
    踏进私人病房的楼层,由于这里的访客是需要登记身份及限制人数,因此走廊上只有几个护士经过。余适言站在病房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禁失笑起来,因为他居然会因为接下来的会面而有点紧张。
    轻轻敲了一下门,余适言没有得到里头的人响应便开门进去。
    不同于一般以白色为主调的冰冷病房,面前的病房墙壁采用了柔和的天蓝色为主色调。
    粉黄色的窗帘此刻在微风下轻轻飘扬着,令余适言彷佛有种进了某个少女房间的错觉——如果不是出现了病房上那名格格不入的男孩的话。
    男孩听到开门声,立刻把目无焦距的目光定格在余适言身上。
    他有着一头凌乱的深巧克力色的头发,看着就很想让人伸手去揉揉,不知是因为发色显白还是男孩天生的原因,他的脸色苍白得很,本来明亮的一双大眼睛下有着因为失眠而形成的黑眼圈。
    此刻他坐在床上,穿着松夸夸的病服使身躯显得脆弱得很。
    「你好,我是余适言。你叫林奕嘉是吧?」余适言声线放轻地问道并附上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深怕大声点会吓着床上的男孩。
    林奕嘉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生,他看来不比自己大很多,说不定还是同年。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眼,林奕嘉觉得余适言这人长得很有古典美。
    看着对方战战兢兢地模样让他想笑出来,而他真的也这样做了。
    「怎么了?」没有想象中受害者的惊慌及悲惨反应,余适言有点意外。
    「你来干什么?」林奕嘉收起笑容把身躯移近病房的桌子一点,拿起旁边的一个苹果咬起来。
    余适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开口:「我是心理治疗师,隶属H市政府。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分享。」
    林奕嘉双眸跳动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苹果,一脸平静注视着这个声称为心理治疗师的男生。
    「我没有朋友,我的朋友早就死光了。」
    余适言拉过病房内的椅子,坐在林奕嘉旁边,诚恳又认真地开口:「不,从今天起,你林奕嘉生活中就有了我这一个人的存在,我们不是什么医生病人的关系,我们是朋.友。」
    撇开目光的林奕嘉一脸迷惘。
    「朋友?你是特意来找我交友的么?」
    无视男孩嘲讽的话语,余适言坚定地点点顼,只差没捉着对方双手承诺。
    「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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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O一五年七月三日H市
    林奕嘉张开眼
    浑身没有不适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个午觉一样。刚刚的那一觉,他梦到了自己跟余适言见面的那一天。,盯着白色的天花好一会儿,直到平白的天花上出现了一个人头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死。
    忽视心里的小失望,他打趣地道:「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看到双下巴了?」
    可是来者明显不懂得欣赏他的幽默感,板着脸伸手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疼疼疼!!!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病人!」这样一疼,他终于记起自己是因为那名小胖子而进医院了。
    余适言沉着脸,林奕嘉认识对方两年来可是从没见过他对自己生气或黑着脸过。
    想不到一起来就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林奕嘉,你好样的。」余适言狠狠地拿出一把小刀来,吓得林奕嘉往后缩了缩,虽知他只是拿起一个苹果削着皮。
    「怎么了?」盯着对方愈来愈凶狠的动作,林奕嘉觉得那苹果是跟余适言有仇。
    余适言狠狠地一刀下来,苹果瞬间分裂成两半。说实话,他真的有点生气,可是看到林奕嘉醒来后,满腔怒火又不知如何发泄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把苹果塞给林奕嘉,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林奕嘉一头雾水,刚醒来的脑袋还转不过来。
    终于,余适言再也忍不住「喀嚓!」一下从椅子上离开站起来。
    「我说你的创伤后遗症!!!!!!!!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你怕水??两年前你不信任我不肯告诉我也可以,可是两年后了!原来你从没当过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你—说不定已经治好了!!!」说到这里,余适言有点受伤,他是知道林奕嘉性格冷淡,可是这两年来,自己是真心地对方当朋友看。
    因此就算上司说过计划可以终止时,他还是没有放弃过。
    「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我没有创伤后遗症,我只是滑倒了而已。」林奕嘉低下头咬了一口苹果。
    余适言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失笑起来。
    「滑倒?那里水深只有1。2米,正常人在跌下去后根本可以马上坐起来,而且你全身都没有任何伤痕,更加没有撞到头,别告诉我你吓到晕倒了。」
    林奕嘉不作声地放下苹果,盯着余适言双眸再次重复一遍。
    「我没有创伤后遗症。」
    余适言放软语气:「奕嘉,除了水之外,你还有其他怕的东西吗?你告诉我的话,我们可以把它治好,这样你以后都不用再恐惧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们一起克服好么?」
    林奕嘉想起刚刚睡着的那个梦,两年后的这一天,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说出了同样的一番话,他盯着余适言轻笑了一声。
    「假如我不想治好呢?」
    带着这样的恐惧活下去,自虐般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地提醒自去失去了什么,直到死去合眼的那一天。
    「林奕嘉。」余适言看着病床上的少年,两年来以为对方已经变开朗了康复了一点,谁知,原来这两年对方从来没好过。
    还是一直把所有的情感都收进心底里去。
    「你是要一直这样下去么?就这样放弃了?你打算一辈子都躲在自己那个小家,夜里才出现到酒吧里去上个班,你现在刚二十三岁,还有六十多年的生活你也打算这样?你这样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你觉得我可以活这么久么?」林奕嘉微微侧着头,玩弄着桌子上的小刀问道。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般插。进余适言心里去。
    他记起两年前刚见林奕嘉时,一直很担心对方有自杀的念头,因此每次见面都小心翼翼地把所有利器,窗户︴反正有可能伤害到他的物品及途径都统统远离。
    直到有一天,林奕嘉开口说了句:
    「我从小就很听我阿姨说的,阿姨说做人绝不可以自杀,要好好生存着,所以我绝不会伤害自己。」
    「你不是说过你阿姨从小就教导你不准你自杀?要好好生活么?」
    因为那段话,令余适言相信林奕嘉,而这两年来,林奕嘉一直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自残倾向。
    林奕嘉再次笑起来,脸部表情带点狡黠。
    「她是要我好好生存,并没有叫我好好生活。」
    余适言忽然有种自己从没了解过林奕嘉的想法。
    就算自己熟悉心理学,可是他却常对对方没办法。
    说好的「好好活着。」,原来只是抱着「能活着就活着,不能活着就算了」的想法。
    林奕嘉早已放弃了自己。
    痛心疾首的余适言瞪了林奕嘉一眼,愤而转身离去。
    把余适言气走后,病房又回复一片清静,林奕嘉盯着在桌上的小刀,拿起来看着。
    自杀?你以为他没做过么?
    记忆中自己双脚悬空坐在围栏边上,盯着H市夜景的那一晚。
    放下小刀,林奕嘉下床开始收拾准备出院,要是今天酒吧没有他,陈大哥一定会发疯。
    穿回便服,他翻着病床上自己的病历纪录,瞥到盖着已付印章的住院单据,并看到对上一次住院已经是两年前事故时的事。
    林奕嘉步出病房默默念了一句。
    「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待续
    

    作者闲话:

    我出差回來了,有人在看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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