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能抹个零头不？”柳长白吃完正擦嘴，老板搁那不高兴了，“我说你就吃了俩烧饼一碟小菜总共四文钱，你还让我怎么抹零啊？你是想白吃白喝啊！”柳长白掏出钱，这不是习惯了么。跟顾恩的抠不同，顾恩是纯抠但是有钱，他是彻底的穷。柳长白拿起书本往书院去，一把年纪还要扮学生也是没谁了。他要找的药材是冰元丹，六疾馆急需大量冰元丹，而研制出冰元丹的竟然是个学生，每月只出五丸，六疾馆上门重金购买配方遭拒，重金大量订购遭拒，在肖寒分析出配方前还是要派人尝试弄到配方。他问肖寒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为何不是你去，肖寒给了他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娃娃脸，瞬间懂了。
    夫子把他介绍给大家，安排好位子便开始授课。柳长白坐下，目标人物就坐在身后。他打开课本愣住，好多年不看书竟然有些伤感，读书那会儿他就是学渣，重九那种学霸没少虐他，他就是不会读书才立志做铁匠，现江湖排名前十的宝剑都出自他手。听了一会儿课，他开始哈欠连连，有一种寂寞叫夫子从第一章讲到第六章而他还在看目录。终于熬到下课，柳长白感觉整个人都不是很好，扭头趴在后桌上，“同学怎么称呼？”等他抬起头，人都走没影了。
    “甭搭理他，他就是那样儿，对谁都冷冰冰的，整个书呆子！”柳长白瞧着说话的圆脸男，感受到一个学渣对一个学霸的森森怨念。柳长白跟着学霸同学回家，他租的房子就是学霸家，房东老奶奶可喜欢他了，一回去就喊他一起吃饭，学霸看到他一阵惊讶。
    “奶奶，咱家不缺钱，干嘛要把房子租出去？”
    “屋子空着多浪费，小白这孩子是好孩子，租给他奶奶放心。来小白吃菜，小伙子个子挺高就是太瘦。”柳长白笑着啃鸡块，奶奶做菜真好吃，跟祥婶有得一拼。“奶奶，这附近有卖衣服和鞋子的地方么，要最便宜的。”
    “池塘庙那边有，吃完饭让阿起带你去。”等的就是这句话，柳长白对着学霸漏出大白牙，好孩子要听奶奶的话。
    卖鞋子的大妈老霸道了，他问鞋子多少钱，大妈说二十文，他说便宜点十文，大妈说好啊你要左脚还是右脚。柳长白挠挠头，谁买鞋子买一只啊，大妈你欺负谁呢这叫便宜啊。到了卖衣服的店，他问大叔衣服多少钱，大叔说一两二。他问有屎黄色的没有，大叔说没有。他又换了一款，问多少钱，大叔说一两，他问有没有屎黄色的，大叔说有，他一看说哎不是这种屎。他就是嫌衣服贵，找借口不买。“老板，就这件。”柳长白瞅着一脸不耐烦掏钱结账的林凤起，拿着衣服的心情是复杂的，诶能给换件白色的不。
    林凤起回去直接进屋，柳长白想配方会不会在他屋里，于是拿着课业去敲门。他出来开门时头发没干身上有皂角的清香，刚洗好澡的样子。柳长白挤进屋里，“夫子布置的文章你写了吗？他今天讲的《灵枢·血解论》我没听懂，你给我讲讲呗。”屋里很整洁，放眼望去都是书，分门别类放置整齐，最多的还是医书。柳长白故作轻松的随手翻看，找了半天没有发现药方。林凤起擦干头发，真给他开始讲解。虽然他的声音很好听，讲的内容也比夫子讲的易懂，柳长白的眼皮还是耷拉下来，哐当一头砸在桌子上也没砸醒，打着小鼾不醒人事。林凤起摇头，抽出柳长白压住的课本，在文章旁做注解。
    “阿起，早点睡。”
    “嗯。”林凤起放下笔，推了推柳长白，碰到他的背时眉头皱起。柳长白揉着眼睛醒过来，读书果然最是叫人疲惫，看到书上工工整整的小字，一下子被学霸感动到。回屋没有一丝睡意，拿着课本对照着学霸的注解认真看起来，他竟然看懂了……如果当年身边有这种学霸，他是不是就能走上文化人的道路？哎妈幸好没有不然江湖上就要少一位伟大剑师，好险呢。
    第二日柳长白去找夫子，以帮助学习的名义换到学霸身边的位子。支着头看着趴在桌上休息的学霸，柳长白收起嬉皮笑脸的伪装，安静地看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他十七岁，他二十七岁。愿时光善待身边的少年，不要如他那般爬过血路才走完青春。林凤起睁开眼睛，与柳长白四目相对。若说哪一瞬让一生改变，就是这一眼。柳长白先移开视线，清清嗓子，“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带着兄弟好好学习啊。”然而上课没多久，柳长白体内的学渣之魂就压制不住，趴在桌上睡死过去。夫子黑着脸砸过来一本书，然后脸更黑地看着林凤起接住，“他……”“他昨晚念书太累。”“但……”“学生的身体比学业重要。”“可……”“我教的不比您差。”夫子吹着胡子继续讲课，柳长白睁开朦胧的睡眼：“怎么了？”“没事，睡吧。”柳长白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晚上回去吃饺子，包的是西葫芦鸡蛋馅和韭菜鸡蛋馅，两种馅混在一起煮的，柳长白吃不来韭菜，林凤起看出来他不喜欢，在他面前放个碟子，“挑出来，不爱吃给我。”柳长白吃饺子前先戳个小洞，把韭菜鸡蛋馅的都给林凤起，林凤起则把西葫芦鸡蛋馅的挑出来放到他碗里。奶奶看着俩孙子感情这么好很高兴，家里就该人多才热闹。吃完饭柳长白待在林凤起屋里，听他讲今天漏掉的课业。真是奇怪，一样的知识他讲的就比夫子讲的有趣，复杂的文言文被他一解释一下就能明白。讲完课夜已深，柳长白大字型躺在林凤起床上，“我今晚不回去了睡你这。”
    “就几步路，你出去。”
    柳长白翻了个身睡到里面，“都是男的睡一起怎么了？快点熄灯睡觉，我今晚看了那么多书困死了。”林凤起站了一会儿，吹灭烛火躺下。柳长白高兴地转过身，“诶你家就你跟你奶奶两个人？你爹娘呢？”
    “死了。”
    柳长白想扇自己一巴掌，他以为他爹娘在外地做生意才问的。黑暗中林凤起问：“那你呢？一个人在外求学，家里人在哪里？”柳长白靠着墙坐起，他背疼躺不住，额头上冒汗，这背疼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双手按着背部的几个穴道，随着手指的按压疼痛渐渐舒缓。“一直想问，你的背是怎么伤的。”黑暗容易让人撤下心防，而且少年的手指温柔，使他身心放松。“一家人驾着马车掉下山崖，家人都死了，我摔成了残废。后来遇到好心人，治好了我的脊椎，就是时不时疼一阵。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还能站起来。”
    “给你医治的大夫很厉害，真想见见他。”你其实见过的还吃了你的闭门羹，想到肖寒柳长白笑了，靠轮椅生活多年柳长白早就放弃，肖寒却一直不肯放弃，他说我能站起来你也一定有希望重新站起来，他的坚持创作了奇迹。按到不再疼，两人重新躺下。柳长白推推林凤起，“我口渴了，你去帮我倒碗水吧。”
    林凤起出去倒水，柳长白立即起身翻找。药方会放在哪里呢……找遍整个房间也没找到。听到动静他快速躺下，林凤起不止倒了水还多拿了一个软枕给他，柳长白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愧疚，多好的少年他却在骗他。
    上课的时候柳长白突然想放屁，憋了很久感觉会是个响屁就叫林凤起掩护他，“我说三二一你就拍桌子，三二一……”柳长白用炽热的眼神看着林凤起暗示他一定要拍重一点，林凤起用尽全力拍下去，没想到柳长白放了五个巨响的连环屁，夫子与同学们都齐刷刷看着他俩。柳长白老脸一红，林凤起愣了一下，然后很灿烂地笑起来。柳长白看着他笑，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结果两人被夫子一起叫到外面罚站，柳长白想学霸一定是第一次罚站。
    “诶不要不高兴么罚站没什么滴啦，哥给你讲个笑话。太白金星冲到灵霄宝殿跟玉帝说不好啦玉帝人类要灭亡啦，玉帝着急地问是魔界作乱吗，太白金星说不是啊是月老最近喜欢上看书了。玉帝不解月老爱看书跟人类灭亡有何关系，太白金星回答道月老喜欢看的是断袖小说。断袖小说哈哈哈，月老都腐了以后只给男男牵红线你说人类是不是得灭亡！”柳长白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林凤起依然一脸高冷，也是他还只是半大的孩子这样的笑话不适合他。他可能连断袖是啥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带坏小孩。柳长白伸手摸摸林凤起的头，“哥错了，哥不该跟小孩子说这个。”
    林凤起拍开他的手，“我才不是小孩子！”柳长白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眼神说明一切。林凤起皱眉，“总有一天，我会比你高！”还在长个还不是小孩子，小孩子都不肯承认自己小，而很多成年人却爱自称宝宝。
    “奶奶喜欢吗？”柳长白给奶奶买了件花棉袄，奶奶穿上乐得合不拢嘴。林凤起在一旁看着，“你不是没钱吗？”柳长白看奶奶高兴也高兴，“给奶奶买东西的钱还是有的，你看奶奶穿上多年轻多好看，我的眼光比你的强多了。”林凤起看着他身上屎黄色的褂子，无言的讽刺。“这可是你给我买的，要说丑也是你眼光有问题。”笑闹中柳长白脸色巨变，他飞身跳出窗户，眼神锐利地盯着四周，“什么人！出来！”林凤起看到柳长白的身手大吃一惊，扶着奶奶走出去。
    “杀了林凤起，六疾馆就再也得不到冰元丹！”十来个黑衣人出现将屋子围住，柳长白踢开院子里的石板取出水龙吟，宝剑出鞘剑气如虹。黑衣人一个个倒下，柳长白护着奶奶和林凤起，警戒地看着四周，真正的高手还未现身。“先来问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小丑蹲在柱子上，歪着脑袋舔着嘴唇问。小丑整张脸涂白，眼睛划拉着两道黑线，嘴巴用红色颜料画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弧度。“呵人们总是忽略我的话从来不正面回答，看到我就觉得我是怪胎魔鬼，用恐惧和厌恶的眼光看我。剑师，你们又多高尚呢，一样是一群怪胎，等他们利用完你们，你们就会跟我一个下场，像清除垃圾一样被清除掉。”
    小丑跟柳长白交手中意识到两人战力相当，他瞄了眼站在远处的俩人，飞出两把飞刀，柳长白飞身挡开，然背后遭到重击，还未站稳小丑闪到他背后疯狂击打他的背，“啊哈哈哈弱点太多太多！”
    “不要打他的背！”林凤起冲过去，柳长白吼道：“别过来！快带着奶奶走！”柳长白抓住小丑的脚，“走！快走啊！”一把飞刀飞出，刺进奶奶的心脏，林凤起睁大惊恐的眼神，小丑踩在柳长白背上，“你一个都保护不了，下一个就是他……”柳长白怒吼着站起来，小丑飞身躲避水龙吟的剑气，吃惊地看着撕裂的胸口，明明躲开了……丢出两颗雷珠，浓烟中遁走。
    柳长白一步步靠近抱着奶奶尸体的林凤起，“把药方给我，你就安全了。”想说的不是这句，可是能说的好像只剩这句。林凤起抬头看着他，流着泪却一脸倔强，“我不会给你，你杀了我吧！”柳长白脚步蹒跚地走过去，双膝跪在奶奶面前，“对不起……对不起……”
    “你滚！你滚出我们的家！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滚！”
    柳长白晃悠着身体走了很久很久，肖寒出现在路口，药方配出来了，放出这个消息以后，再没有人会去刺杀林凤起。可是肖寒，少年无忧的好日子终究是被他毁了……被他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