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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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一念仁道是恩寡,量得失只在征伐(中)【然、然!姐姐心思玲珑,妹妹怎能未卜先知】
    高皇十一年春,吕雉风闻淮阴侯韩信有谋反之意:拟勾结重臣,逼宫胁迫自己及刘盈。
    而后,吕雉便找来萧何与陈平商量应对之策。
    “敢问娘娘,此消息从何得来?”萧何拱手一问。
    吕雉揉了揉额,答道:“之前淮阴侯频繁出入于后宫,本宫便着人留意着,见去处是建章宫,便猜想其与戚夫人或有勾连。”
    “那此消息可是确凿了?”萧何又问。
    “本宫知这淮阴侯是萧卿之婿,可谋反事大,本宫何敢妄言?”
    萧何点了点头,“娘娘能将此事告知与老臣,臣很感激您的信任。既然确凿无误,臣莫敢因私废公!”
    萧何的表态,吕雉很是满意,她淡笑着望向陈平,“对此,陈卿有何想法?”
    陈平拱了拱手,上前道:“既然戚夫人胆敢与之里应外合,说明戚夫人已有了倚仗,不若从她下手?”
    吕雉点头,“我等尚不得知此事进展到何种程度,贸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那便先在戚夫人那里试探一番,再作打算何如?”萧何抖着眉,上前谏言。
    “萧卿陈卿所言极是。”吕雉拊掌而笑。
    待差人送走萧、陈二人,吕雉便立马让吕泽带人传来了戚夫人。
    由于吕雉气场委实过盛,戚夫人在她面前,又总是习惯伏低做小,于是始终低着头莫敢直视于她。
    “姐姐传唤阿如,可是有要事?”戚夫人瑟缩着趴在地上,显然有些做贼心虚。
    吕雉忍了忍,压下了上扬的嘴角,这种胆小如鼠的乡野村妇,也敢跟他人暗通款曲,真是可笑至极。
    “你不知本宫所为何事?”吕雉淡淡问她。
    “然、然!姐姐心思玲珑,妹妹岂能未卜先知?”
    “哦?你当真不知?”吕雉竖着眉,声音尖锐起来。
    “妹、妹妹,当真不—”
    “本宫瞧你和那淮阴侯近来过往甚密嘛!”
    “姐姐知道了?”戚夫人闻言惊得一身冷汗。
    “你还敢心存侥幸?”吕雉冷笑一声,“若不速速招来,休怪本宫不念姐妹情分!”
    啊,她居然知道了!思及此,戚夫人吓得磕头如捣蒜,“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妹妹岂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位置?都是那淮阴侯唆使妹妹做的。妹妹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犯了糊涂啊!”
    “他唆使你?”吕雉皱了皱眉,“他如何唆使与你?”
    “他说他不想让太子殿下有机会承继大统,还说希望如意儿能够成为储君,所、所以—”
    原来如此。戚夫人的话,已然坐实了她的猜想。
    吕雉连连冷笑,脸阴鸷得就像密布的乌云,“本宫倒没料到你还有这份胆魄!”
    “姐、姐姐?”戚夫人傻了,原来她在诈她。
    才想明白,戚夫人身子便软在了地上,心里一直重复着:完了。
    戚夫人等了半晌,也不见吕雉差人进来将自己拖下去处置,便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她一眼。
    吕雉灼灼的目光恰恰与之打了个照面,“蠢女人。你以为,韩信当真存着真意相助?”
    戚夫人忙垂首叩地,“是妹妹糊涂!是妹妹糊涂!”
    “他选你,不过是因为你无权无势,待能对他掣肘之人被一一拔除后,他韩信便再无对手。届时,你的如意儿如何还能稳坐江山?”
    闻得此言,戚夫人伏着的身子一颤,“姐姐饶命!姐姐心思缜密,是妹妹蠢钝一时糊涂啊!”
    “也罢。”吕雉忍下怒,勾了勾唇,“念在姐妹一场,本宫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韩信接到戚夫人的信笺一时有些恍惚,便传来了蒯彻商量对策。
    “你看这戚夫人之言是否可信?”说着,韩信将信笺递给了蒯彻。
    蒯彻细细看完,皱眉问他:“既是密谈,夫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她说她是辗转得知的。”韩信伸手按了按额,疲惫地回了蒯彻一句。
    闻言,蒯彻沉吟半晌,悠然道:“假使戚夫人所言系真,既然列侯之叛已平、陈豨已死,却何以我们还未收到消息?”
    韩信深深吸气,然后太息一问:“那这戚夫人这时传信又是何意啊?”
    “望君谨防有诈。”蒯彻淡淡回道。
    “你是说?”韩信勾了勾唇,感到有些好笑。
    蒯彻拱手,“皇后向来手段高明,而戚夫人则无根无基,难保在这节骨眼上,她不会反水!”
    “那依你看,这贺宴我去是不去?”韩信转身问他。
    蒯彻摇了摇头,“您这段时间还是称病不出为好!”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丞相萧何来访。韩信使了一个眼神,蒯彻于是疾步离去。
    见到来人,韩信拱手一揖,“岳泰大人到访,小婿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萧何摆了摆手,“倒是我来得唐突,事前也没与你打个招呼,贤婿切切莫怪才是!”
    寒暄几句,便入了大厅,谈起了正事。
    “我前些日子听闻你身体抱恙,然我也是诸事缠身,不得闲暇来看你,现下可是好些了?”
    韩信正要客套一句“已无大碍”,可转念又想到这萧何素来是刘邦吕雉两人的心腹,如果说了身体没有事,那这贺宴岂不是非去不可了?
    说还是不舒服吧,万一萧何刨根问底一定要自己说个病因,或者定要找个郎中给自己看病,那就装不下去了。
    见他沉默,萧何捋须一问:“怎么?贤婿可是有何隐难不好说出口的么?”
    韩信尴尬一笑,“岳泰大人乃我至亲,按理说,小婿实在不该有所隐瞒,可现下确实有些隐难之处。”
    “哦?”萧何挺了挺腰,有些惑然不解,“贤婿有何隐难之处直言便是,你我翁婿之间,又有什么好拘泥的?”
    “岳父所言甚是。岳父也知,前些年,小婿功高震主,年轻气盛又不自知收敛,却被小人钻了空子,指证我怀有异心。迁居关内侯,封号淮阴之后,小婿是日日寝食难安,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同时也在感念圣恩浩荡。”
    “既然事了,你这又是?”萧何这下更是不明白韩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岳父也知,位高者易坠,小婿只有称病无出,才能打消今上的猜忌啊。”
    韩信这一席话说得虚虚实实,好像当真是对刘邦忠心不二,又好似真的对萧何推心置腹。
    提早说自己装病,让萧何知道,也是不给对方以后拿此事做文章的机会。
    萧何叹了口气,心下却是为自己的女婿惋惜,看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自己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但萧何的表情落在韩信眼中,却被当成是感慨圣心无常的无奈。
    都是会错意了。
    “那你此次贺宴便非去不可了!”萧何劝他道。
    韩信挑眉,“岳父此言何意?”
    “既然你问心无愧,又有丹青铁卷在手,何须担忧?况且贤婿一直称病不出,反倒坐实了他人的猜忌!”
    韩信听后细细一想,点头称是:“岳父所言极是!”
    “那三日后的贺宴,贤婿可要早早准备一下。”
    “谨诺。”韩信拱了拱手。
    送走了萧何,韩信神色凝重起来,便又叫来了蒯彻。
    将萧何的来意一一讲明后,韩信问他:“先生觉得,萧相之言,又有几分可信之处?”
    “鄙以为,公不应再信任于萧相。”蒯彻答道。
    的确不该再相信萧何了,“但若是戚夫人确实反水了,我们此番计划也多半已然泄露。既然皇后娘娘没有明言,便说明她尚有顾忌,如此,我们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她也难奈我何!”
    蒯彻点了点头,“那这贺宴,您是打算?”
    “去!”韩信望着蒯彻不可置信的脸色,韩信笑了笑道,“当然要去!”
    “公已然知道这该是对方的阴谋,您何以一定要去!”
    “蒯彻啊。”韩信还是第一次直呼其名,“我是决计不会给他们握有把柄的机会的。”
    “可是您—”
    “我知道。”韩信打断了他的话,低眉掩去眼中的黯淡,“我韩信此生恐怕注定是无缘大鼎了啊。”
    蒯彻咋舌,却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韩信苦笑一声,忽地伸手按住蒯彻的双肩,“你虽是我的谋士,可到底也没怎么直接出面,此事之后,便可自主去留。”
    “公是在赶我走么?”蒯彻难以置信地双眼圆睁。
    “你身为谋士,却从没为我谋来益处,我要你何用?”韩信说完已是闭目转身。
    蒯彻听到这里,心都寒透了,却犹不死心地问他:“公当真以为鄙没有资格成为你的臂膀耶?”
    “是。”韩信咬了咬牙,一颗泪珠已是缓缓滚落腮边。
    静默良久,蒯彻忽地出声笑道:“公其实是想要保全在下吧?”
    韩信夸张地大笑:“随你怎么想!反正这些年来我是被你烦够了!”说完,他再不看蒯彻一眼,甩袖而去。
    蒯彻含笑而泣,不是不怪这人刚愎自用,听不进良言,可在危难之际,他还能为自己着想,蒯彻委实很感动。
    三日后,尚是寅时,韩信便早早拾掇妥帖了,穿上朝服,准备入宫。
    蒯彻却是比他还早,已经站在大门口,堵着他,“公不可入宫!”
    “让开!”韩信面无表情地喝道。
    蒯彻张了张嘴,哽着声气劝道:“公不能-”
    “你已不再是我的谋士,没有资格再插手我的决定、左右我的去向。”说完,韩信推开蒯彻,提步往外走。
    “您要听我一劝啊,主公!”蒯彻声嘶力竭,忍不住泣泪涟涟。
    韩信挺着腰,站得笔直,却仍是转身背对着蒯彻,“我非良主,蒯先生还是死心吧。”
    “主公!”蒯彻探出手想要抓住韩信却再无勇气,最后只得讪讪收回手,木然地杵在门口失神到绝望。
    眼睁睁看着韩信骑上马,绝尘而去,蒯彻恨不能替了他赴死。
    “先生?”管家唤了他一声。
    蒯彻只好收回思绪,“何事?”
    “侯爷去前有言,先生虽然不曾帮他许多,但念先生多年相随之情,便让小的把这些细软交予你。”
    闻言,蒯彻伸手接过,却是对那些黄金也不多看,径直拿起那方锦绢,上面写着:唯望先生得生。
    最后目光落在“书此绝笔”四个字上,蒯彻终是泣不成声。
    

    作者闲话:

    作者打着滚飘过,无话可说O_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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