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鉴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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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墨要带我去的地方,正是鉴月阁,去做甚么,没说。
小禅已经睡醒了,本来心情还不错,一听要去鉴月阁,直接皱起了眉头。
一颗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南宫哥哥是坏人,谁要去那个鬼地方啊!”
南宫墨道:“你要是不去,我可就把你薛姐姐给留在那里住了。”
小禅一听南宫墨要留我住在鉴月阁,一把抱住我的腰身,急赤白脸的道:“南宫哥哥,你太不要脸了,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薛姐姐要是留在你那里,你今天晚上不就得……”
“我就得怎么样?她是我的娘子,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禅道:“那不成,薛姐姐是我先找到的,我得保护她!”
南宫墨笑着道:“有本事你别恐高,一路跟上来啊!”
小禅咬着手指头,纠结了好一会,道:“南宫哥哥,那我今儿要是跟你们上了山,晚饭时候你可必须得把薛姐姐还给我,晚上也还是要跟我住在一起的,没问题吧?”
南宫墨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道:“就这么定了。”
宗震私底下拉着我道:“哎,四小姐,没想到你人在恒山,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我道:“宗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跟着他们来添乱啊!你瞧瞧南宫公子,那是个好对付的人吗,你再瞧瞧小禅,她那一张嘴,昨儿晚上可是整整说了一夜呀,你能不能叫我省点心?”
宗震道:“哎呀,四小姐,你不要总是这么个样子嘛,老是拿着三少爷的天平去衡量每一个人。人嘛,他有三六九等,是不是?甚么样子都有的,三少爷呢,固然是好,可即便是再好,世界上不也就只有一个三少爷吗,是不是?我觉得呀,三少爷既然已经走了,那咱们就得重新选个靠山,那这个靠山的人选呢,我觉得南宫公子就很不错呀,是不是?人长得又帅,关键是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
我望着他道:“宗震,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啊,你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这些话,这都是些甚么逻辑呀?你是不是收了南宫公子给你的好处费了?怎么一个劲儿的向着他说话呀?素日里对待逸尘哥哥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替他说上过半句好话了?”
宗震被我问得一愣,忙掩着嘴道:“没,没收好处费呀!就是,嗯,就是觉得南宫公子人很不错嘛!对了,说道小白脸,自从昨儿晚上走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呢!这是去了哪里了,亏得三少爷还把你托给了他。四小姐,你瞧,我没说错吧,他这人就是不负责任,对吧?”
我道:“你这人,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老是诬陷人家呢,说不定是有别的事情了呢。”
莫涯那里就不需要过问了,他这人又不说话,问了也是白问。
宗震问过了杜枫,我问过了小禅,仍是弄不清楚逸尘的行踪和住处。
去鉴月阁的路上,我冒着被南宫墨言语调戏的危险,甚是小心的问了他一句。
南宫墨只是转头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第六感向来是很准的,直觉,逸尘和南宫墨之间,一定有问题。
鉴月阁在恒山的腹地,从观云阁过去,是有一段路要走的。
宗震自动归队到了南宫墨的身边,莫涯殿后,杜枫和小禅一边一个,把我夹在了中间。
杜枫的性子比小禅要好一些,人未语笑先闻。
“薛姑娘,在下斗胆问一下,空灵岸里感觉如何啊?”
我向着他一拱手道:“杜公子,这事情你不说我也应该感谢你的。听小禅说,峨嵋派的轻云姑娘那边,是你安排的吧?怪不得轻云姑娘叫我不要问那么多呢,真是多谢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既然认识了,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吩咐。”
杜枫笑了笑道:“薛姑娘言重了,在下与轻云姑娘是旧相识,这一回救姑娘是理所应当之事,你要是说谢谢,在下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我道:“那你们是如何晓得我在空灵岸的?我被她们绑走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人知道啊?”
“这就是南宫公子的眼线厉害了!现如今江湖上的事,只有南宫公子不想知道的,可没有南宫公子不知道的。”
“这样厉害啊!要知道,养着眼线,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那是自然。南宫公子还叫我代他跟薛姑娘道个歉。”
“为甚么要道歉,你们公子并没有亏待我甚么事情啊。”
“自然是亏待了,叫姑娘一个人在空灵岸里受了委屈,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见怪?不会啦,要不是南宫公子叫你安排了轻云姑娘来救我,我如今也早死了,说谢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呢。”
“既然姑娘不会怪南宫公子,那不如早些举行仪式吧。”
我纳闷的道:“仪式?甚么仪式啊?”
小禅插话道:“哎呀薛姐姐,你真笨,当然是成亲的仪式啦!”
我道:“这,这事还有些快吧。再说,你们南宫公子也还没,嗯,没发话呢,你们用不着这样子着急吧。”
南宫墨转头望着我,嘻嘻的笑道:“娘子是在等我这做夫君的发话吗?那就定今个儿吧!”
宗震也跟着附和道:“对呀对呀,四小姐,择日不如撞日嘛!”
我很无奈,我觉得我再一次掉进了,南宫墨提前为我挖好的坑里。
一路上剩下的时间里,我都很低调,也很消停。
尽量做到不去招惹南宫墨,也不去招惹小禅和杜枫。
鉴月阁,面朝恒山,背倚翠屏,上载危岩,下临深谷。
距离地面约有六十米高,是利用了半插飞梁为基的力学原理,借用岩石的暗托,使得梁、柱上下连为一体,廊栏左右相连。
(注:半插飞梁,是指构筑物结构的重心,支撑在坚硬的岩石里,岩石凿成形似直角梯形的样子,然后插入飞梁,使其与直角梯形锐角部分充分接近,将岩石和飞梁连接为支撑基础。)
斗拱,三重檐,有殿阁三十间。
以西为正,大门南开,均为木质。
一半归南宫墨自由支配,一半铁将军把门。
悬空楼阁,凌空危挂,曲折出奇,虚实相生。
远望好似神楼仙宫,傍崖飞栖,有凌空欲飞之势。
近看又是丹廊朱户,结构奇巧,惊险奇特。
人行其间,须得攀悬梯,钻天窗,走屋脊,穿石窟,跨飞栈,步长廊。
几经周折,忽上忽下,左右回旋,仰视一线青天,俯首而视,峡水长流,叮咚成曲,如置身于九天宫阙,犹如腾云皈梦。
听南宫墨说,支撑构筑物的原木是恒山盛产的铁杉木。
先在山体的半山腰上开凿孔洞,再把泡过桐油的铁杉,整支放到孔洞里去。
泡桐油的作用是,不容易被虫蛀,也可以防腐。
这样子,上部结构受力愈大,下部结构咬合愈紧。
支撑的原木共有三支,平时压根儿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有在超负荷的时候,才能够起到自导支撑的作用。
木质楼梯的台阶边缘,有一排细密的铜钉。
宗震这人不怎么爱动脑筋,瞧见了这些,不明就里的大呼小叫了一番,南宫墨少不得又要继续讲解。
之所以要在台阶上钉铜钉,就是为了在上楼梯的时候,能够叫人先踩到铜钉,而不是与木板直接发生摩擦,这样子就间接保护了木板。
二来也是一种装饰。
那铜钉钉得图案,有的是繁星灿烂,有的是铁水飞溅,更多的是菡萏形状。
借用佛家的吉祥寓意,也就是步步生莲,富贵荣华到白头。
南宫墨说,鉴月阁最初的设计理念,就是要在万仞的峭壁间,开凿、雕刻出一处能够粘贴在山崖上的佛龛,以达到“上延霄客,下绝嚣浮”的目的。
整座构筑物全部凹进了后身的山体中,两边突出的山崖缓解了风势,东边的天峰岭充分遮挡了日光,年平均日照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因此,风侵,雨蚀、日晒都对其损害不大。
因着这绝佳的地理位置,每逢暴雨倾盆,雨水必定要从构筑物顶部突出的岩石上,飞流直下,泻入谷底,这便又给这琼楼仙阁挂上了一排排晶莹的水帘。
能够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之感。
我一直以为,南宫墨就只是人长得帅,仗着家里面有钱,说话也没甚么顾忌。
现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一点才情都没有。
我觉得,他这人好像也没有刚刚那样子,油嘴滑舌的讨人厌了。
认识这么些天了,我还是第一次用心观察他。
墨色长发,肤色白皙,面部的轮廓感极强。
高鼻深眸,额头饱满光洁,淡色唇。
左耳上戴了个小巧的纯银耳钉,我发现他这人好像特别钟情于佩戴耳饰。
南宫墨不像逸尘,面部表情生得冷硬又坚毅,他这人看起来更为柔情,也更风流一些。
手中一把长剑,剑鞘镂空雕花,饰金缀玉,一看就是值钱货。
右侧的靴筒里,别了一把短刀,只露了刀柄出来。
这一点倒是跟逸尘一样,逸尘也是长剑加短刀。
我又想起了他手中的那一把锜刀,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晓得还没有缘分,再见一回了。
其实,我还是挺担心逸尘的。
虽然宗震说他的身手比我要好得多,叫我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面,不用去担心他。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他不会是又跑去勾阑了吧。
哎,这事情愈来愈混乱了,姑娘我到底要等到甚么时候,才能收得住逸尘的心呢,真是愁人的很。
宗震还是坚决主张叫我快些嫁给南宫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过不了自个儿这一关。
本以为我娘亲死了,这事情就算是结果了。
谁知,半路上又摊上了灭门。
灭门这事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左右都是命,是命就得认。
本以为我的心态已经够好了,大不了就是去泉州找我二叔帮忙复仇。
我二叔要是不肯帮我,我就自个儿做。
谁晓得,泉州还没有赶到,南宫墨又紧跟其后的,杀了出来。
想到我二叔,又想到了宗震中的花毒。
咦,这一段时间,好像没有见到宗震体内的花毒再一次发作啊。
不发作也好,现在可管不了这样多的事情了。
先拖一段时间,等我把三哥的飞云扇练好,就带着宗震,南下去万香谷,找尉迟嘉人要解药。
据逸尘说,去万香谷还是同泉州一路呢。
对了,还有飞云扇。
南宫墨好似是说过,没有扇谱,我要如何才能练的成飞云扇呢?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哦。
难不成,三哥的扇谱竟然会是在他的手里?
不会吧,三哥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别看三哥平日里不着调的要命,可在大事的定夺上,是绝对不会含糊的,更遑论是把武功心法的书籍交到别人的手上了,所以绝对不可能。
那要是南宫墨的手上没有扇谱呢?
他这样子费尽千辛万苦地,把我骗到恒山来,好像也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即便是逼我成亲,依了南宫家的实力,也断不会逼一个连实权都没有的,未继任的新掌门的,我们泰山派现如今可是连一个弟子都没有了呀。
一到鉴月阁,小禅、杜枫、宗震,就都不翼而飞了。
莫涯几乎等同于不存在,就只剩我和南宫墨两个人了。
南宫墨旁若无人的,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娘子,我带你去瞧个好东西。”
他那表情叫我一个激灵,联系到小禅早上才说过的话,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道:“南宫公子,那个,我自个儿可以走的,还烦请你前面带路好了。”
南宫墨故作诧异的望着我一挑眉:“哦?娘子头一回来就想甩掉为夫了?”
“南宫公子,算我求你了,看在今儿早上我才替你挡了沉烟姑娘奚落的份上,就不要再取笑我了,第一,我不是你娘子。第二,我人都在恒山了,还如何甩掉你啊?”
南宫墨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胳膊一伸,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擦着我的耳廓,在我的发间深深呼了一口气,笑着道:“娘子,你是觉得,跟我一起走,倒不如自个儿走更安全些吗?”
我对他刚刚积蓄起的一点好感,很快又灰飞烟灭了。
好说歹说,南宫墨总算是在他的房门口放了我一马。
南宫墨回房去取东西,我站在门外的廊桥上,看恒山的群峰突奔,石洞流云。
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断崖,我在想,待会南宫墨若是要非礼我,我要不要以身试险,干脆跳下去。
他说的好东西,是两本薄薄的线装书籍。
看不到扉页,书边毛了茬,装订的棉线因为时常的翻阅而磨得断裂了。
他那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全无刚刚的戏谑。
一本上题了“三清飞云扇”,一本上题了“水月诀”。
还有一封火漆封了口的信。
那信是三哥的字迹,写得很匆忙,好多地方有连笔。
三哥写的,与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三哥也不晓得,这封信我会不会有看到的那一天,也不晓得这两本武功心法,我会不会有拿到手的那一天。
三哥只是未雨绸缪,提前为我设计了一条后路。
万一出了事,就叫南宫墨务必第一时间救我回来,把东西亲手交给我,帮助我活下去。
南宫墨手里的这一本,是原本。
三哥说,虽然是指腹为婚,可是上有天地,下有父母,叫我万万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这门亲事,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
因为,我若是收到了心法,就证明泰山派已经垮了,垮了就要有靠山。
与南宫家联姻,才是我现阶段能够活下去的,最基础的保障,也是东山再起的踏板。
初夏的恒山,气温还很低,我有些发冷。
嗓音不受控制的抖起来:“我三哥的扇谱和心法,是他一早就送过来的?”
他点了点头。
“那你救我回来,也是我三哥一早就安排好的?”
他又点了点头。
“难怪你一定要带我来恒山,一定要叫我相信你。”
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犹豫不决,一丝羞赧。
他揽着我,轻轻地道:“娘子,从今往后一切事情都交给我,只要有我在,你甚么都不要担心,想做甚么就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