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单亲家庭？！”男子轻轻扪一口杯子里的咖啡，问道。
    “不是。”坐在对面的青少年有点儿惊吓地盯着他，回答道，“他爸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有了个孩子。”
    夜色十分，悬挂在咖啡馆淡蓝色墙板上的吊钟，时针与秒针相合于九点，人渐稀少的空气中，一辆汽车一闪而过，光亮了王靖宇与张光面前的餐桌，也照亮了他们的脸。
    “在克拉岛小孩溺水一事后，我就想，汪林。。。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孩子，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王靖宇的眼神散发着邪气，疑问之中透露出你必须给我讲明白的霸气。
    “嘿王靖宇，想不到你除了帅，还有其他用处啊。”汪林有点儿嬉笑道，看着王靖宇俊俏的脸上蒙上认真的霸气，心也也有点诧异，“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有两个理由。”汪林伸出两只手指。
    “什么？”王靖宇盯着张光，说道。
    “一，喜欢那个人。”张光笑了笑，“当然，汪林童鞋还没寂寞到恋童”，他喝了喝前面的柠檬茶，认真地说道，“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果然。”王靖宇想了想，说道。眼睛里充斥着悲伤。
    “嘿我说王靖宇，你丫的这么在乎我们汪林，跟他在一起得了。”张光打趣道，实际上，张光想探个究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靖宇盯着张光，完全无视刚刚张光的问题。
    张光有点儿无奈，这家伙嘴巴挺紧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眼睛完全就不是窗户，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怎么帮汪林那小子打探他心意！看着王靖宇，张光摇摇头，想，算了，就算把他绑起来卖到泰国去当人妖也不会说的。
    “说起来，那时候我们几个认识是小学六年级。。。”张光拿起饮料，深深吸一口，脑海里波涛汹涌，将记忆重新翻起。
    “你们好，我是汪林，请多指教！”
    一个穿着整齐，皮肤干净，双眸子会发光的小孩子跟面前三个同龄孩子鞠躬道。
    “你好你好，我是张光。。。话说。。。你。。。”小张光右手指摸摸嘴角，吞吞吐吐道。
    “我什么？”小汪林迟疑地看着小张光，眼睛里尽是祈求回答。
    “你怎么长这样？不科学啊。。。”小张光正经样儿的说道，“你长得太奇怪了。”
    “是吗？”小汪林眼睛张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珠子活隐活现的，“我妈咪说我是垃圾桶里捡的，可以捡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垃圾桶了。”小汪林有点儿伤心又有点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我跟你说。。。”
    。。。
    “那时候，汪林才这么丁点，这么点。。。”张光看着王靖宇，笑道，右手比划这小汪林的高度，“他还说自己是垃圾桶捡的，搞得莫一鸣齐飞都叫他白痴，当然，如果不是活动小组老师把我们四个分到一起，就没有现在的402。”张光看着窗外的街道，心里透着思念与感伤。
    王靖宇看着张光伤感的视线，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我们几个就一个小组上手工课。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汪林逐渐变得沉默寡言，生活方式也逐渐改变，你还真别说，小时候，汪林可爱那样儿，似乎这个世界就是为他诞生的，谁见了他都想抱他个十来小时。”张光盯着王靖宇，露出两排牙齿，“比你还帅。”
    “咳咳。。。”莫一鸣假装咳痰，没有看张光。
    “直到初中那会儿住宿，汪林好段时间做噩梦，经常半夜喊着，爸爸别走；爸爸你不要我了；爸爸，妈妈哭了之类的。那时候我们三个半夜都会被吵醒，每一个这样的夜晚，我们都会守在他床边，默默帮他擦眼泪也好，偷偷陪在他身边也好，就算明天六点拖着三双超级无敌熊猫眼去做早操，我们都没有让他知道他半夜做噩梦的事儿。”张光眼里逐渐红润，“我们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天生乐观的样儿是给白天看的，想哭也只能在梦里哭。”
    王靖宇看着张光红润的脸，默默不言，眼睛里，尽是空洞，或者说，谜。
    “好不夸张地说吧，汪林站在就等于没有爸爸，是不是很可笑？人没事，却不在亲生儿子身边！”张光无奈道，“如今他现在就剩下我们了，所以你知道没为什么汪林不顾一切阻止莫一鸣跟齐飞打架，不顾生命去就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当然，他那种正义感，就算去救一个陌生的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那。。。他母亲呢？”
    “这就真的不清楚了，到现在为止，他母亲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谜。他几乎没有提起他老妈，但是。。。”张光盯着王靖宇，“你放心，你看他，完全不像家暴儿童。”
    “。。。”王靖宇无语。
    “王靖宇，你怎么这么关心汪林？说。。。你打什么鬼主意。。。”张光像审判罪人一样看着王靖宇。
    “哦，原来是这样。”王靖宇自言自语道，咖啡顺着吸管向上逆流，流过王靖宇明显可见的喉结。
    古老的吊钟摆弄着吊摆，滴滴答答，直到十声铃声响起，他们才缓缓走出咖啡馆。
    街道上的人群车辆逐渐减少，皎洁的月光带着秋天悲凉的风，吹起王靖宇的发梢，他看着远方，视线拖得很长，思绪也跟着拉的很远。。。
    “哥哥在这，你别死，你还没找到爸爸，你不能死，快醒醒，快醒醒。”
    “没事了没事了，快好起来就能找爸爸了。”
    脑海里都是克拉海边汪林抢救小孩子的画面，驱而不散，月光将他的影子向后拉长，很长很长。
    “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晚，你们是不怕舍管阿姨那歇斯底里要人命的叫声了是吧？”王靖宇和张光跟前，汪林有点气愤道。
    “我们。。。”王靖宇冲他一个大大的邪笑，“泡妞去了。。。”
    “啊！！！”汪林大叫一声，“你怎么去泡妞呢。。。”
    汪林惊觉，差点露馅，他顿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是狼啊王同学，怎么能三更半夜去泡妞呢，失身了怎么办呢。。。”
    王靖宇跟张光走在前面，互顾一笑，汪林在后面像管家婆一样说了一大堆。
    经过三天的班级秋游，全班同学似乎都忘记了学习氛围这回事，这不，一大早就在说说闹闹，好生热闹。
    汪林、王靖宇、张光一起回到座位上，这会儿，不止王靖宇课桌上有零食告白信等等礼物，汪林桌子上也是一大堆。看来，克拉岛汪林拯救溺水小孩事件已经妇孺皆知了。
    “那个，你吃不完我可以帮你吃。。。”张光回过头来，一脸的可怜虫样儿，对汪林说到。
    汪林给他一个鬼脸，“我能吃完。。。”，随即一脸邪恶，“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昨晚跟哪个女孩子出去了。”
    “原来你一早上不跟我说话是因为这跟。。。”张光差点笑出声来，“得，你留着自己吃，吃这么多零食便秘了我说兄弟我不提醒你。”
    “你放心，就算便秘也不关你事。”汪林冲张光一个白眼。
    “切。。。还不是最后在厕所里痛苦嚎叫，张光，帮我买思密达。。。”张光嘲笑道。
    “说什么呢。。。”汪林看着王靖宇，有点害羞道。
    “得，这么绝情，你拉死在厕所里我也不去给你买思密达了，呵呵。”张光狡黠说到。
    汪林脸更加红润起来。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同学们，现在我宣布放假的事情。”
    班主任兼英文老师话没说完，全班顿时像自由解放的鸭子，呱呱呱乐到不行。
    “老师，几天假丫？”
    “好消息好消息，我可以好好睡个美容觉了，不然怎么跟我王靖宇约会呢？”
    “你别跟我抢汪林，汪林同学是我的！”
    “同时这段时间，我们全校召集志愿者。。。”
    “哇，难道社从市申请举报省奥运成功啦？”汪林测回头来，对汪林说道。
    “社从整个市容都被你这个人影响了，你觉得申请举办省奥运会成功？下辈子吧你。”汪林嬉笑道。
    王靖宇看着汪林和张光，眼睛闪闪发光，迟疑着。
    “不对。。。”他想。
    “放多少假我们也不清楚。。。”老师声音透着一股悲伤，投过窗帘，秋风吹进教室，整个教室一片死寂，空气分子充斥着让人窒息的悲凉。
    “省疾控发出通报，社从市建安家园小区出现多例发烧患者，死亡五人，诊断是H病毒。现在建安家园已经封锁。。。”班主任带着东北口音有点呜咽道，“从今天起，全市学校停课，等待上课通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平时开口就停不下的场景，如今一幅仿佛缅怀的纪念画，让人不禁寒战。
    台下的视线悲凉而无光，刚刚起哄的同学，顿时低下头来，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啪。。。”英语课本重重地坠落，发出响亮的声音。
    同学们的眼光聚集在汪林身上。
    眼角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往下倾泻，嘴角**，他看着突兀而来的目光，用手擦拭眼角，抽开桌子，往外面急速而去。
    “汪林。。。”张光嘶喊着。。。起身准备跑。。。
    张光回过头来，王靖宇拽住了张光的衣角，满脸的疑惑，还有紧张**不已的双眼。
    “建安家园，小区，他爸。”张光扯开王靖宇的手，快速追尾而去。
    王靖宇惊讶得双目无神，“扑”的一声追过去。
    同学们疑惑的目光，融入此刻死寂的空气里，窗外一阵风吹过来，冰凉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