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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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卿,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重阙咬紧牙关,将吕丹卿瘫软虚弱的身子向上扶了扶,见他额间冷汗涔涔,忙抬袖擦去:“下面就是水竹宫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丹卿,丹卿,你听见了吗?”
丹卿缓缓睁眼,对重阙点头:“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就让重阙宽慰不少。
连扛带抱地把丹卿放到床上,重阙柔声道:“我已下令让人召蒙让回来,如果立萦失败,他是唯一的出路。”
丹卿烧得脸颊微红,神志却还清明:“蒙让?你说喀香卡蒙让?他不是消失多年了吗?什么时候……”
“五仙教的毒,自然要五仙教的人来解,你现在身子很虚,不要操心太多事,于己无益。”
丹卿还要说什么,被重阙捂住嘴巴:“还是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而是不放心,丹卿苦笑:“那你当心。”
“嗯,我去办点事,等下再来看你,你先休息吧。”重阙叮嘱完,拉过被子给丹卿盖好,手在丹卿唇上轻点一下,抽身离开。
“蒙让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再发封信过去,让他五日内务必赶回,四哥撑不了太久。”
“是。”
“立萦那边呢?”
“属下在佛像下面压了字条,她看到字条就会找来的。”
重阙点点头,“去熬碗热粥送到四哥房里,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等下醒来会饿的。”
“是。”
“不,不要了,我亲自去熬好点。”
“……是。”
“还有,去给本宫找一个人。”
“莫吟跟了你那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你就这么对他?刑房……那是什么地方,当年的贺枭都没进去过,你竟然把他关在那里,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惑影晔重重咳了两声:“刑房守卫呆得,他就呆不得?”
狼腾气结:“那些守卫也算人?进了那种地方,不死也要脱层皮!莫吟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折腾他?就算他没按你说的去做,也是怕惊动官府惹来麻烦,你就不能看在他跟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他一回?”
“本座说了,他私通水竹宫人,意欲刺杀本座、谋反篡位,让本座放了他,等于放虎归山。”
“私通水竹宫人,呵,你这么说心里不觉有愧吗?狡兔死,走狗烹,你不过是忌惮他功高震主,想除掉他罢了,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枉他对你忠心不二殚精竭虑,就算喂了条狗,也比你知道报恩!”
“放肆!”惑影晔怒不可遏,“你是什么身份的人,居然敢这么跟本座说话?本座是三十六路奇门圣主,想除谁想杀谁,还轮得到你插嘴?”
狼腾愣了下,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连连长笑:“好!好!好!好一个三十六路奇门圣主!好一个眼里容不下沙的曹操!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在你眼里都是一颗棋子,成就你天下第一的一颗棋子!惑影晔,你做的绝,你做的真绝!那我就等着,等着看你大厦倾颓的那一天!到那时,我才高兴了!”
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微微颤抖,晟析看着不详了,忙喊来教众:“左护法身体不适,带他下去好好休息。”
“呵,不让人说话了是吗?原来你小子也是这种货色,有本事把我也给关到刑房,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不就干净了?!”
“你很想去是吧?好,本座成全你,把他拉下去!”
“爷自己走!”
狼腾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晟析叹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惑影晔伏在枕上,口中不断咳出鲜血,染红了雪白裘服。
“惑影晔,”他垂下眼,声音很轻,“我支持你,不代表我赞同你做的每一件事。莫吟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
“出去。”惑影晔面无表情。
晟析打开门,身形顿住:“总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
北雁荡。文笔峰。剑冢。
四象轮回,镜华为霜。
“大哥。”
七梅点鹤直直刺出,轻灵悠长。听到声音,慕容逸剑花一挽看向来人:“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今天是犯了什么邪,竟然会到这剑冢来。”
慕容羽三步并两步跑到慕容逸身边:“反正爹不喜欢我,这里有大哥和蓁蓁就够了,我今天来找你,可是要说件正事。”
“是又赢了谁几吊钱,还是收了个大金裸子?”
慕容羽捶他一拳:“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了,哼,刚才不听,现在求着我说我都不说了。”
慕容逸笑笑,坐到一边擦剑。
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
果然,慕容羽又蹭到他身边坐下:“我刚才经过爹房间,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闵让下山了!”
“他在山上学艺五年,也该下山历练了,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下山历练,是拜别师门!我刚才听的真真切切,说自己学武就是为了强劲筋骨,现在目的达到了,也该下山去了。爹倒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哎,哥,你欢喜的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羽絮絮叨叨个没完,把闵让从头骂到脚,慕容逸心思不在这里,他想到半月前自己在山下抓住一名鬼鬼祟祟的凌霄弟子,从那人口中得知惑影晔在查闵让,便留了个心眼,奈何闵让做事谨慎,自那日慕容逸看到残渣起疑后就不再留任何把柄。
此人城府颇深,若是别人安插在雁荡的眼线,可是大大的不妙。
想到这里,慕容逸顾不上说话,拽起慕容羽就走。
他们在半山腰跟上了闵让,一路跟到永嘉城。
“哥,哥,咱们来这儿干什么?”慕容羽一头雾水,“你该不会要把闵让劝回去吧?”
“嘘。”慕容逸示意他噤声,他们看到几个身着红黑苗服的青年将闵让接进一家驿站,口中嚷嚷:“宫主派我们兄弟在这里接着大公子,那牛鼻子老道没为难大公子吧?”
“大公子?宫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小声些,冒冒失失的,等下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慕容羽挠挠头,闭上嘴。
闵让问道:“这么急着找我回去,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为首青年摇摇手:“说是要大公子帮忙解一个人的毒。”
闵让奇道:“这世上还有宫主解不了的毒?话说回来,宫主那种清冷性子,会在乎别人死活?”
青年笑道:“对宫主而言可不是别人,听说宫主把他抱回来的时候脸都急白了,宫主什么时候这么急过?我们这两天私下打听着,那人的身份可不简单,是湘西吕家的现任族长吕丹卿!”
吕丹卿?慕容逸眼皮一跳,捺下心中疑问,继续偷听。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他行事内敛低调,这是得罪了哪家高手,要给他下连宫主都解不了的毒?”
“谁知道呢,宫主身边的人嘴巴都紧得很。不过宫主说了句话,好像是……跟大公子家有关。”
“胡说!姆雅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怎么会搀和到这件事里?”闵让眉头紧蹙,“我回去看看,你们不要把这些话往外说,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们说的,小心你们的脑袋。”
听到这里就足够了,慕容逸拉着慕容羽进了一家茶楼,要了纸笔。
“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逸笑笑,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吕丹卿,喀香卡姆雅。
“半个月前我在山脚抓住了一名凌霄阁的人,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慕容羽摇头。
“他跟我说,惑影晔在查闵让。”
“那跟我们雁荡有什么关系?哦哦,我明白了!明白了!”慕容羽一把抓过纸笔,在上面画了几笔,“闵让口中的姆雅是五仙教前教主喀香卡姆雅,也就是说,闵让出身五仙教?那他的身份是……?”
慕容逸点头,“先不管他身份是什么,我们再往下想,姆雅归隐江湖后由妹妹蓝依继位,因为什么原因跟吕丹卿结仇,给吕丹卿下了慢性毒药。”
慕容羽续道:“吕丹卿恰巧是那个宫主心尖儿上的人,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掉了,急召闵让回宫为吕丹卿解毒。听闵让的意思,那个宫主毒术无双……会是谁呢?”
“说到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慕容逸细细回忆,“去年曲宁发热,我去炼丹房给她找鹊石时,在炉底发现了一些丹渣。”
“我们是道家,炼丹修道是本业,发现丹渣又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丹渣的颜色不是我们素日见的深黑,那是一种深到发紫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我用手沾了些闻闻,好像是种**。”
慕容羽眼睛瞪得老大:“**?!他居然用炼丹炉炼**?!”
“我把这件事跟爹说了,爹让我按兵不动,先看他要做什么再说,结果……他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凭空消失了,连怎么递出去的都不知道。他说他以前是先生,一个先生又怎么会制作**?现在我全都想通了。”
“那,他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说,那个什么宫主要他做什么?”
“我不知道。”
慕容羽嚷嚷起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跟我说这么多,这下好了,人在咱们眼皮底下消失,连抓起来问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慕容逸抿唇,“二弟,你现在回山把事情经过告诉爹,就说我心里有了主意,让他不必记挂。顺便告诉曲宁一句话: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你呢?你要去哪儿?”
慕容逸浅浅一笑,喝干杯中的茶。
一盆凉水当头淋下,苏念迷迷糊糊地睁眼。
已记不得是第几次晕过去又痛醒了,这样的折磨仿佛无穷无尽。
鞭笞、杖脊、暴晒,只要能想到的法子都用过了,这次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立萦见他醒了,笑道:“我刚想出个好玩的,正愁没人陪我玩,可巧你就醒了。”
是你把我泼醒的,现在装无辜给谁看?苏念恨恨地想。
立萦见他那样,笑的更开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极了困兽——哦,不,不应该说是困兽,应该说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麻雀,可怜又可爱。”说罢就去解苏念的衣服。
苏念吃了一惊,忙向后退,他全身脱力,哪里是立萦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脱了去。
“你到底,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怕,我的小麻雀,”骨爪抚上鞭伤,立萦玩味的笑,“这么漂亮的身体,连血都是漂亮的鲜红色,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嗯……你刚才问我什么?”
苏念一咬牙,扭过头去不说话。
“我的小麻雀真倔强,可把我的心都伤了呢,呵呵呵呵,”她的声带早在练痴绝绵骨爪时就坏了,沙哑粗噶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倔强的小麻雀,遇到老鹰可是要吃亏的,不如让我来教育教育你,嗯?”
“唔……”
骨爪食指噗地插入苏念肋下,冷汗涔涔而下,苏念咬紧牙关,喉间已有了血的味道。
折磨并没有因此结束,食指带起血肉,向左划去。
万箭锥心,皮开肉绽。
撕心裂肺地疼痛让他的身子都绞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被抛到空中,狠狠摔在地上,直痛的五脏六腑都碎成片。
立萦似乎觉得很好玩,穿筋剔肋,深纵浅横。
她的表情很温柔,如果忽视眼中那一抹阴毒。
我得不到你,你也得孤老终生!你身边的人,全部都要因你而死!
左手一痛,立萦低头,见苏念大睁着眼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狰狞,“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呵,想杀了我,你用什么杀了我?用你这双毫无缚鸡之力的手,还是用这副站都站不起来来的身体?落到我手里,别说是萧墨阳了,就连惑影晔亲自来了,也救不了你!”
提到惑影晔,立萦更是恼火,刺入苏念体内的手指猛地一抽,带出成串血珠。
苏念身子被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喉间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染在草上,红的扎眼。
“萧……墨……”
月光在苏念面上投下一片琼光。
夜幕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