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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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传出了五公子施要逼宫的传言,重阙非但没出来澄清,还从里面锁了水竹居大门,一副闭门造车的模样。
    病中的人总爱多想,族长生性多疑,马上召见了重阙,重阙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就在族长要判他死刑的时候,羲带着人回来了:“父王,水竹居中并未抄出一兵一甲,只有这个。”
    侍从抬进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放满了手抄佛经。
    “父王的病总不见好,儿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又不通医术,只能每日抄写佛经,为父王祈福。”
    族长眼眶有些湿润:“那你方才为何认罪?”
    “百善孝为先,父王说的总没有错。父王疑我,定是儿子做的不好,儿子甘愿受罚。”
    重阙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他看向羲,唇角微扬。
    五,四,三,二,一。
    马蹄声急,铁甲声乱,门帘被猛地掀开,大公子殊一身戎装,身后站着他的亲兵。
    重阙笑了,由衷的。
    族长也笑了:“原来是你。”
    殊回过神,忙丢下长矛:“不不,父王,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孩儿只是……”
    “只是私养亲兵,伺机逼宫?”
    殊退了一步,额上涔涔冷汗,赔笑道:“不,不,父王您误会了,这只是孩儿的朋友。”
    “兵器哪儿来的?”
    “……”
    “盔甲哪儿来的?”
    “……”
    “本王有给过你军权吗?”
    “来人。”族长向后仰倒,重阙忙扶着他的手让他躺下。
    “少主私养亲兵,熔炼兵甲,排揎亲弟,妄图谋反,传令下去,废少主之位,押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他。”
    殊霍然抬头,眸中盈满杀气,一枪刺向族长!
    “你把我捧上少主之位,又不信我,说我谋反是吧?我今天就谋了你的反!”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羲弯弓搭箭,想阻止殊。
    血光四溅。
    箭尖刺穿了殊的胸口,长枪也插在了重阙背心。
    他在关键时刻,用身体护住了自己。
    族长心中残存的疑惑消失殆尽。
    “阙!你睁开眼睛看看父王!你听到没有?不许闭上眼睛!你看看为父!你看看为父!”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太绝了,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从小在洗翠园长大,洗翠园是杂役居住的地方,好人进去都能给教坏了,娇生惯养的大公子又怎么斗得过他?死了连祠堂和族谱都进不去。”
    “后来呢?”莫吟突然对重阙充满兴趣。
    那个人……简直就是一本充满谜团的书,越深入下去,越无法自拔。
    草草卷了殊的尸体扔出去,族长传出口谕,传二公子秋、四公子卿即刻回宫。秋司人政、卿司财政、羲司军政。
    族长像一下老了十岁半,身体再度虚弱下去。
    重阙昏迷了小半个月,醒来时正对上卿关切的眼:“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你回来了……真好,有你在,怎么可能疼?
    “我从西越带来了金创药酒,方才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擦了点。”
    谢谢你,卿。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卿出落的比三年前更俊秀,重阙痴痴看着他,舍不得眨眼。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出口的只是一句:“谢谢四哥。”
    卿的手被他握住,掌心暖软。
    我多想叫叫你的名字,多想再抱抱你,多想陪你走过三生三世。
    午饭是卿亲自下厨,他问重阙想吃什么,重阙想了想:“长寿面。”
    “那东西是生日才吃的,现在不过生日,吃那个干什么。”
    “我都已经三年没吃过了。”
    卿无奈,进来时手上端了两碗面。
    “你还没吃饭?”
    “一回来就被族长召了去,还没来得及。”
    他是礼数周全的人,重阙听他喊族长二字,眼皮一跳,装作不经意问道:“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卿如实答了。
    一个军,一个财,重阙扬眉,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几次中毒?”
    记得,当然记得,一想起来他就恨不得把殊碎尸万段:“殊已经死了,以后没人能伤害得了你了。”
    “不,我总觉得不是他。”
    重阙歪歪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想想看,我和二哥刚离开不到一月,大哥正为建立政权忙的焦头烂额,怎么有心思搭理我们?大哥鲁莽,要算计也只会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根本不会这样缜密布局。事情一旦闹开,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他不会这么蠢。”
    重阙沉默了几秒钟,在卿手心写下一个字:秋。
    卿默默合上手:“五弟,我只有你和九弟了。”
    重阙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即使前路重重阻隔,我也会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身子好些了吗?”
    重阙伤的极重,一连发了三四天高烧,把族长急个半死。现在见重阙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也就放了心,拉着他嘘寒问暖。
    “回父王的话,已经好多了,让父王挂心,是儿子不孝。”
    族长叹口气:“殊要是有你一半孝顺为父就知足了,你身体本就不好,又为为父挡枪,千万要好好调养,别落下什么病根。”
    “是。”
    族长看他几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父王?”
    “这么说吧,为父年纪也大了,储君之位空悬,你觉得秋如何?”
    “二哥为人细心,儿子也听夫人说过,他最像您。”
    “你也是这样觉得吗?”族长笑笑,“为父想先立秋为少主,让他学着处理政事,至于你,为父也希望你也能从旁相助。”
    “那是自然。”重阙微笑。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二公子秋成为少主,终日与三小姐琴、四公子卿、五公子阙同进同出,安分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族长的病却没有丝毫减轻迹象。
    秋太低调,低调到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姜月婵近月颇得族长宠爱,反而被琴跃了过去。
    “有改立的可能吗?”
    “再等些日子,现在时局乱的很,站在哪边都是错。”
    重阙放下梳子,只穿着裘衣,近几个月他暗中布棋,殚精竭虑,体内残存的毒素频繁发作,不得不告假养病。
    “二哥昨天召了几个心腹密谈,今天又没了动静。”
    “暴风雨的前兆总是万里无云。”
    卿笑了:“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唯今之计,一个字,静。有的时候,你做尽一切,反而会失了一切。”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背。”
    “……四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一个字,静。”
    重阙趴了下来,乖乖任他按摩。
    卿的手很软,按在身上酥酥麻麻,重阙很喜欢这种感觉。
    卿见他睡着,小心拽过被子躺在他身边。
    仿佛只要他在,自己就特别安心。
    “睡吧,五弟。“
    不出重阙所料,第二日早朝秋发动政变,包括琴在内的数十臣子贬的贬、迁的迁,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四公子卿醉心国画山水,九公子羲自请带兵驻边,五公子施重病不出,已经没有人能与秋匹敌了。
    好日子总是不会持续太久,尤其是帝王家。
    族长病危的消息传出时,秋正携了二三好友狩猎。族长看着满面病容的重阙和其他几个儿子,不由心中发寒:“琴呢?把她召回来。”
    话传到秋耳中,秋嬉笑道:“急着召回来也没用,朝中已经全是我的人了。”
    这话被一字不落传到族长耳中。
    二废少主,押下地牢,就在族长写诏书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噩耗。
    琴在抵达当日就被毒死了,症状同当年四公子一样。
    族长再也忍不住心头剧痛,一口血吐了出来,向后倒去,再没醒来。
    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重阙。
    二公子秋,凌迟处死,剔除族籍。死后不得入宗庙,一众亲眷,斩。
    “这道旨意,不是族长下的吧?”
    “是重阙补的,族长写了一半就去世了。”
    火花发出噼啪声响,映在丹灼脸上,他看一眼莫吟:“你练的是八荒笛法?”
    “是。”
    “其实重阙没练成移玉,他只练到第四重就练不下去了。”
    第四重?莫吟记得很清楚,涅槃重生。
    “他前半辈子殚精竭虑苦心谋划,加上几次为卿引毒,身体已经虚透了,他经不住移玉第四重的反噬。”
    “那他为什么还要夺走移玉?”
    “我说过,他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青眼。”
    族长死后,五公子阙、九公子羲等人拥卿做族长,就在卿登上族长宝座时,重阙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他没能看到卿惊慌的表情,还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重阙,重阙!”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称呼。
    重阙睡了很多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卿睡在自己身边,他用力凑上去吻了卿的唇。
    卿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新的夫人是他在西越认识的采药女,名唤小蝶。
    重阙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觉得冷,彻骨的冷。
    卿说,他让她在西越等他,他会为他争一个天下。
    卿说,对不起,我骗了你那么多次,只为了博红颜一笑。
    卿说,我爱她。
    卿说,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他为他,他却为她。
    重阙抓住他的腕,“我只问你一句话,我是不是从没走进过你心里?”
    “在你心里,我只是你五弟,是吗?”
    “这几年来的虚情假意,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全是假的?只为了你的君临天下,众生俯首?”
    “我不信!我不信!”
    他以为卿会像以前那样抱着他,劝他,对他笑。
    他以为卿会矢口否认。
    然而卿只是推开他,一言不发。
    重阙杀了小蝶,杀了水竹居全部侍从。最后他站在卿雪白的长衫面前,浑身染血,宛如修罗。
    “卿,我知道你是个不善于说谎的人,你说谎的时候,会不敢看我。”
    “我承认我说了谎,但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卿指着满地残骸,“这些都是命,人命。”
    “重阙,你已化身成魔。”
    重阙仰天大笑,他为他挡下千蛊万毒,他却连自己要种上一颗情蛊这样的简单要求都拒绝。
    何其讽刺!何其讽刺啊!
    重阙离开了家族,炼出七星血咒,化身蛊魔。
    卿救人,他就杀人;卿悬壶济世,他就诛心蚀骨。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卿终于追上了他,让他停手,他浅浅一笑:“四哥可愿意我为你种蛊?”
    卿不语。
    “那么四哥觉得,我们还回得了当初?”
    卿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是兄弟啊。”
    重阙最终还是选择跟随卿,他们化装参加了群英大赏,目睹了惑影晔风华初成。
    “习武之人,就应当如此。”
    重阙淡淡笑着不做声,他又一次离开了卿。从通天派刘显入手、利用沈剑浪、取得渺尘教地图,又利用瘟疫将惑影晔引至扬州,同时让心腹在晟析身上种下七星血咒,在二人去天山时盗出移玉神诀。
    一切都天衣无缝。
    “重阙不是已经死心了吗?怎么还会去想博卿的注意?”
    “因为他心底还是那个一身破布站在卿面前的孩子,只要卿不放手,对他怎样都行。”
    “重阙不是已经有了渺尘教地图吗?为什么还要利用凌傲月再闯一次?”
    “那次不是为了焚玉,而是为了灭口。你仔细想想,当日死的都有谁?”
    “轩辕黛眉,还有……柳絮儿?”
    “柳絮儿就是五年前帮重阙盗出移玉的内应,不然为什么说她该死呢?”
    吕丹灼拍拍衣服起身,“天亮了,我也该走了。莫阁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莫吟歪歪头,他倒有些不忍心下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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