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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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大赏在一片混乱中落下帷幕,卧龙山庄自觉愧对武林盟,罢试三年。月空与谭磬激战数百回合,最终执得牛耳。
“第一名,少林金刀还掌功;第二名,武当太极剑法;第三名,蜀中唐门暴雨梨花针;第四名,峨眉清风剑诀;第五名,昆仑镇山宗;第六名,雁荡寒梅剑法。已经比那一届好多了,师傅一定会很高兴的,”曲宁合上名册,“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昆仑掌法力钧千斤,连绵深厚,是寒梅剑法的克星。我在想,能不能将寒梅、太乙两种剑法结合起来,兴许能赢过他。”
曲宁长嘘口气,又来了又来了,她这个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喜浸剑道,习武之人钻研秘籍本也没什么不对,可人总得吃饭睡觉呀,他又不是神仙,不吃不睡身体不被拖垮才怪。
“寒梅剑主轻灵悠远,太乙剑主抱元守缺,若能结合起来,慕容兄剑术上又会进一大步。”
慕容逸看见来人,忙起身抱拳,口中笑道:“原来是南臣兄,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欸,你我兄弟多年未见,怎么这般客气起来。”隽南臣按着慕容逸肩头坐下,“这就是弟妹吧?”
曲宁挠挠头:“曲宁见过隽掌门,早就听闻隽掌门大名,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你瞧这丫头嘴巴刁的,”慕容逸宠溺笑笑,“隽兄这些年过得怎样?”
“还好,你呢?我瞧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
“隽掌门快劝劝大师兄吧,昨天比完后就一直念念叨叨,三更天了还没睡下,五更天又起来练剑,我劝了他几次,总是不听。”
“还没成家就不听弟妹的话了?小心弟妹把你休了。”
“抱歉抱歉,没烫到你吧?我不是成心的,要不……”
隽南臣怔了怔,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
林毓泉正点头哈腰给人赔礼,见他过来,一时也怔住了。
“南臣兄,”林毓泉扯扯嘴角,尴尬一笑,“云天大师说我们也能参加,我,我来舀点肉粥。”
他不知道要对他解释个什么劲儿。
隽南臣转身离开,回来时,手上端了两碗肉粥。
晶莹清香,金黄透亮。
就像很多年前,他带他在阳苴咩吃的一样。
庭前花谢了,行云散后,物是人非。
林毓泉鼻尖发酸,再抬头时,隽南臣已经不见了。
“隽掌门这么优秀,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我听说他当年可是四大美男子之一呢。”
慕容逸不说话,食指在袖间一划。
曲宁张大嘴巴:“真的?”
“真的,你看,那个人就是他的心上人。”
慕容逸对林毓泉没什么好感,当年隽南臣对他掏心掏肺,弃权群英大赏去找他,他却跟大魔头楼颦风混在一起背离点苍。隽南臣作为隽袖云独子,本该与林毓泉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不知林毓泉又用了什么手段,让隽南臣私下把武林盟眼线的事告诉了自己,害隽袖云惨死。他自己倒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连句抱歉都没说。
有时候,他真为隽南臣不值。
千澜把煎好的松香饼拾出来,孟英随手拈了个扔在嘴里,“夫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等以后咱们归隐江湖,挑个风景秀丽的村子住下,你卖点心我酿酒,怎么样?”
“少油嘴滑舌的,端出去。”
“是,夫人。”
千澜擦擦手走进正厅,早就有人在桌边候着了,苏念一见他们就嚷:“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教主还不起床,圣主身子刚恢复,你们也不劝着点。”
萧墨阳习以为常,谢迁眼观鼻鼻观心,莫吟狼腾早在他开口说话时就溜去端早饭了。千澜毕竟是连孩子都有了的女人,也不拘束,大喇喇往桌边一坐:“没听丘祈文说嘛?圣主就是个疯子,哪有正常人去劝疯子的道理。”
听她提起丘祈文,苏念拍了下脑袋:“糟了!”便往楼上跑去,莫吟莫名其妙:“他又怎么了?”
“没怎么,他昨晚把吕公子和丘公子的房门从外锁上了而已。”
孟英口中的松香饼吧嗒掉地上了。
“苏念!我要杀了你!”
“喂喂!门又不是我锁上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吕丹灼你个呆子还傻站着干嘛,快帮我拉住他!”
“你还敢跑!给我站住!站住!”
“你有本事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我靠你……救命啊!”
“噼里啪啦砰!”
莫吟抵住额头,师门不幸,丢人丢到卧龙山庄来了。
“哈哈,我以为百晓生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不会武功的!”
“你不是也不会?大家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我!”
“我不管,刚才是我赢了。”
“胡说,明明是我把你打得哭爹喊娘的!”
身后的门开了,苏念顿失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丘祈文幸灾乐祸的脸僵住了,模样甚是滑稽。
“苏少爷,丘少爷,大清早儿的精力很旺盛嘛,”惑影晔似笑非笑,“早膳摆好了?”
苏念连连点头,见晟析扶墙站立面露苦色,噗嗤一声乐了:“原来还是下面那个。”
惑影晔眉眼弯弯:“林媚昨儿孝敬了本座一颗媚药,据说见效奇快,就赏了你了。”
苏念笑的很狗腿,“那圣主你们先忙,我去把早饭热热。”一把拉上丘祈文脚不沾地地蹿走。
惑影晔无视晟析要杀人的目光,“我先抱你去清理下,不然等下又要闹肚子了。”
楼颦风往林毓泉碗里夹了个车螯烧卖,见林毓泉恹恹的:“怎么这么没精神?得风寒了?”
“不是风寒,是风湿,严重风湿,到心脏了。”
“风湿又犯了?回头我给你热敷下。”爪子在林毓泉膝上捏捏,林毓泉痛呼一声:“谋杀亲夫啊你!”
惑影晔憋笑憋到胃痛,忽听般思晔脆生生地喊了句:“外公,抱。”
外公?
谢迁抱起般思晔,往她嘴里塞了块五仁糕:“小晔乖,不能叫外公。”
“可是,哥哥说了,你就是外公啊。”般思晔眨眨眼,谢迁指着晟析:“他是谁?”
“爹爹。”
“那这个呢?”
“也是爹爹。”
“那你该叫我什么?”
“外公。”
苏念一口水呛了出来,惑影晔瞟他一眼,“闺女,这个呢?”
“哥哥。”
这下连林毓泉都绷不住笑开了:“小析,你从哪儿捡的宝贝闺女,这么好玩。”
晟析喊来惑云轩,让他带思晔去玩,千澜放心不下也跟去了。尹希凝放下筷子:“舍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成全。”
“尹姑娘请讲。”
“舍下早就听说三十六路奇门中高手数不胜数,想与几位切磋一下,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那就由在下先领教尹姑娘的剑法吧。”林媚长鞭一挥,跃出别院。
花间瑶池鞭法变幻多端,速度奇快,只见林媚三个箭步踏上围栏,纤腰一拧,鞭尾如灵蛇般扬起头来,向尹希凝劈去。这条鞭子长逾七尺,通身牛皮制成,尹希凝高高跃起,厚刃刺向林媚紫宫穴。
“林媚太急于求成,被尹希凝抓住机会近身,现在在想回防,已经失了先机。”惑影晔摇头,“都这么大年纪了,性子还没半分改变,倒不如自家女儿了。”
“不见得吧,林媚闯荡江湖那么多年,就靠这一条鞭子,阅历先比尹希凝多了。尹希凝想赢她,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萧墨阳笑笑,不接俩人的话,指了个徒弟去各处送口信,似乎对结果并不关心。
“哗!”
只见林媚向后击退,抖起长鞭,一招回风落叶扫过去,将厚刃缠住。尹希凝反手运起内力,嗤啦一声将长鞭弹出。林媚吃亏两次,改攻为守,金绳鞭在地上画了个圈,直冲尹希凝面门,尹希凝侧头闪过,一招江上弄笛横向刺出,抵住林媚喉头。
孟英剑花一挽,掠到尹希凝身前:“渺尘教护法孟英,请教尹姑娘的剑法。”
他口中说着渺尘教,却使出天山剑法。天山剑法与天冥剑诀同出一脉,套路相通,借力打力,以气御剑。尹希凝开始还能跟孟英对上几招,渐渐落了下风,遂抱拳道:“楚前辈的剑道出神入化,孟大护法剑法精深,舍下甘愿认输。”
孟英复又相继击败公孙竹雪和祁璇,后院的千澜早就回来了,抱胸懒道:“我说你也就会欺负欺负女孩子,谭道长,上,把这老匹夫打下去。”
谭磬本来在一边好好看戏,不想千澜这一嗓子把自己变成了焦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武当玄武派弟子谭磬,望孟护法不吝赐教。”
孟英手刚起势,就听见楼颦风道:“你打不过他的,下来,我去。”
谭磬的目光凝重起来。
破风声起,转眼就到了谭磬面前,招招直指人要害,出手如雷,快如闪电。兵器相接声刚过,俩人已走了十余招。
武当剑法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是快剑孟英的克星,楼颦风方才让他下去,也是顾虑到这层。
吐纳,出招,回风,破剑,撤招。火红长衣接天映日,罩住谭磬周身,剑尖所向,简而不繁,迅急有力。
峰插云景,黄龙吐翠,玉虹贯日。
云水无心,破雾穿云,萧萧落木。
风过莲塘,雪落梅隐。辉同日月,道为中庸。
焚花断玉!大道无极!
两人双双后退一步,谭磬擦去嘴角震出的血:“楼宫主剑法超凡入圣,谭某佩服。”
“承让了。”
惑影晔和莫吟身子没好全,如果他俩上场,别说是一个谭磬,就是了尘道长云天方丈亲自来战,都不一定能赢。
谭磬想到此处,更觉心惊。一个惑影晔尚且如此,当年的白靖霜和楚泽又是何等风采。
以两人之力,屠戮凰山百余性命。当初了尘道长讲给他的时候,他还不信。
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
慕容逸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时,一道白色身影已掠至楼颦风面前,五指并拢:“点苍剑派,隽南臣。”
“隽掌门,”楼颦风笑眯眯看着他:“多年不见,风采如昔啊,这掌门人当得可痛快?”
“拜楼宫主所赐,很好。请吧,楼宫主。”一柄薄剑唰唰打开,隽南臣合目,运起点苍心法。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让我来。”
隽南臣霍然睁眼!
林毓泉拍拍楼颦风肩膀:“我不能总活在你的庇佑下,相信我。”
楼颦风看他俩一眼,只得回屋坐下。
“怎么?舍不得你的宝贝泉儿?”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站着说话还腰疼?你是有多老?”
楼颦风撇撇嘴,一眨不眨盯着林毓泉。
潇潇雨歇湿芭蕉,涔涔风驻连双翘。
林毓泉率先一剑劈去,直指隽南臣右肩,隽南臣借势横挡,轻松化去剑势,踏起十七步法,定在莲花位时高高跃起,林毓泉足尖一点,在空中与他周旋数招。左五,右三,上四,下五,林毓泉在心中默念,好像又回到当初与隽南臣练剑的情景,腕间转力,还了一招“衔珠弄云”,正是点苍招数,“三清开阳”接“金环叩首”,对隽南臣一笑:“隽师兄,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隽南臣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教他这招“金环叩首”,他苦着脸说角度太刁钻,不然换个别的教他吧;他还记得他刚入门时缠在隽南臣背上要他给自己买糯米糕吃;他还记得他从昏迷中醒来,对上隽南臣被汗珠打湿的鬓发。
楼颦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擦肩而过时,林毓泉回头,隽南臣发上一缕白发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竟有了白发?
小时候练完功,他俩总是手拉手跑下山买糖团子吃,又一次半路他把脚扭了,隽南臣背着他上山,他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背上玩他的头发。
白衣绿云,三尺剑锋,隽南臣把情绪掩的很深,从没有半分疲倦不悦。
岁月总在不经意间流去,包括他与他的九寸青葱。
林毓泉想的出神,忽听耳边一句“小心!”身子便被人凌空抱住了。
楼颦风站在二人中间,胸口起伏不定。
血光染上了他的眼。
“颦风!不要!”
惑影晔猛然起身,想握住楼颦风的剑,却终究晚了一步。
血流如注。
林毓泉看着没入心口的剑柄,缓缓笑了:“你竟然……真的要他死。”
楼颦风的眼神中,有惊讶,有愤怒,有失措,更多的是绝望。
林毓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惨白如纸。
丘祈文跑过来想施救,被楼颦风拦住。
“他是自己找死,犯不着你来救。”
甩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