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润州篇 10 为人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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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觉得不可相信那个不靠谱的哥哥。
明明前一日说好了隔日要商量一番帮二姐一把,好与陈公子早日成事。可是一夜过去之后,冯玉先是消失两日,再有消息来的时候,便是收拾包袱要走人了。
听闻冯淑和的脸已经好了大半,也不知道怎么通的消息,冯太爷开了口,说三日后允了她出来问早。
问早只是一个说辞,只要能放冯淑和出来,她就有的是办法折腾别的。
所以冯玉收到了风声,一阵鸡飞狗跳在收拾包袱,衣衫倒是不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装了一大把,挑上一个好时辰,二月二龙抬头就杭州去。
知道这位唯一可以算得上是交好的哥哥无所奢望,七娘干脆寻了个好机会,趁着冯淑平没躲起来,约了出去吃点心。
上的依旧是和煦酒楼,冯淑平一下马车,瞧着这个牌匾就是笑。
“你还真喜欢这,十回约你九回选了这个酒楼。”
七娘抬头看看牌匾,心里说这都是习惯了的事了,未来自家的酒楼,味儿都吃惯嘴,能不喜欢吗?再说了,给你选定是什么锦绣楼了吧?
如今可不行,锦绣楼是一个禁忌,就不知道这个柳生吃了这一回鳖之后,什么时候再跳出来。
二人才上去,竟然有小二给选了雅间,还是装潢极其漂亮那种,平日里可不好订这位置。
问其原因,来了一个主事模样的人,朝她们拜了一记礼,便说是少东家请的。
少东家,可不就是谢元朗了?
“你家少东家今日在酒楼里?”难得七娘兴致高,随口就问出来了。
主事回答说是,倒是把冯淑平问愣了,忙看向七娘,待人走了才小声说,“你与这头少东家有交情?”
七娘捂了下嘴巴,摇头。
按理,这会子她应该只见过谢元朗一回才是。
“不是谢素娥的哥哥么?咱们见过的。”
是这个礼,可是方才七娘你说话的开心劲儿可不是这个感觉。
冯淑平狐疑地多看她两眼,取了今日的菜单,换一个话题,“瞧瞧今日咱们尝些什么吧。”
真是今日得意多了,七娘只看了第一页,便顺口说,“我要个琵琶行、桂花露和翡翠饼。”
雅间里伺候的丫鬟记了前二个,到了翡翠饼却是问起,“翡翠饼是什么,咱们酒楼可没有这个菜。”
糟糕……七娘心头一热,给把一个日后的名菜说出来了。
“哦,我记错了,就头两个吧。”急忙改口。
冯淑平不得不心中生疑许多,指了二月新菜一行,又问,“这个琵琶行是二月的新菜,今儿才二月初一,你菜谱都没看,怎么就懂得这个菜了?”
可真是大意了!七娘心里头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又胡乱搪塞了一个借口,“你不正翻嘛,我恰好看到了,这么大个字……”
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可是冯淑平不记得七娘的眼神这么好。
上菜的时候多了两道。送菜的小丫鬟只是解释,玫瑰蜜膏和脆丸是少东家送的。
见着玫瑰蜜膏色泽好看,七娘来了兴致,尝了一小勺,果真味道不错,忙不迭问,“这不是锦绣楼的招牌菜吗?怎么你们这头也有了?”
小丫鬟掩嘴一笑,解释,“菜谱里可是没有的,少东家听得小姐们喜欢吃,便花重金让人去学了,也只答应做一两个给熟客,不得随意上菜谱。头回见到少东家请这个菜,竟然是二位小姐,可真是稀罕事呢!”
七娘闻得心头一热,回想不对啊,她可没机会跟谢元朗或者谢素娥说喜欢这个菜,那一日听琴的时候也没点着,没道理谢元朗知道啊。
转头一看冯淑平也是颇为满意,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二姐同谢元朗说什么了?
忙不迭站起来,拉了白鸢就说,“方才出来急了,早晨喝的水多,可要出恭一下。”
出了门就忙往楼下赶。如果谢元朗来店里了,这会子应该在后头的花园里吃茶看账,正午时不会有人来汇报生意,正式邂逅的好时辰。
果真,绕过小侧门,花园角落的亭子里,便是谢元朗一人在看账。
七娘理了理衣衫,便走了上去。
“谢公子真巧,你在这里忙。”
连白鸢都要翻白眼了,这哪里是巧,再说哪里有客人没事走到这小花园的角落来的?
听闻有人来,谢元朗赶紧放下手中的账本,微微施礼,道,“冯七小姐怎么来了。”
哦,对哦……理由……
“说来羞愧,只是要出恭,寻路来了。”
谢元朗好生指了一个方向,“若是如厕,朝那个防线走,越过石屏便是。”
好想说个谢谢再见,可是七娘根本不是要上茅厕的节奏啊!
“谢谢公子了。”福了福礼,又说,“方才见丫鬟上了玫瑰蜜膏,甚是喜欢。公子有心了。”
提起这个菜,谢元朗是有点微词,便又说道,“也是冯二小姐说的好,十分好奇,才让人去学的。若是姑娘喜欢,日后大可交待厨房做,也算是谢某的一番心意了。”
这样对话,不就是让我没下一句说了吗?冯七娘瞪着小眼睛,心头十分愤怒,只好再找话题。
“不知素娥喜不喜欢这个。”提气你妹妹,咱们总算有话题了吧?
“素娥?”谢元朗想了想,“我还没来得急让她尝,倒是姑娘提醒了我,回头给她带一份才是。”
怎么话题又停下来了?谢元朗你会不会聊天啊?以前咱们可不是这般情况的!
“那……素娥近来可好?”
“甚好,新年族里走动频繁,到上元之日还忙活,才休息几日,过几天又要开始闹腾了吧?冯七小姐有时间,不妨抽空去陪一陪她?小姑娘正是贪玩的时候,也少几个像你这般年龄相仿的朋友,若是经常走动,就更好了。”
自然要走动!冯七娘想,不走你怎么会那么好记得我。
不对啊……话转回来了,我怎么就是小姑娘了,我在你眼里要一直都是个小姑娘,日后咱们成亲了怎么办?
见七娘发愣,谢元朗唤了一声。“姑娘,你不是要如厕吗?”
七娘懊悔一番,怎么方才想了这么一个借口?如厕如厕,和你第二次说话就是如厕,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坏印象!
“啊……是啊……”却也只能这般回答了,“那,七娘先告辞了。”
恨恨地往如厕的方向走一回,连带白鸢都看出了不对头。
“小姐,谢公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家小姐喜欢谢公子不知道吗?
“没事,就是多嘴来问一句。”可是现在不能说啊不能说!
“哦……”白鸢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姐是想知道二小姐喜欢哪一个公子吧?我瞧着这个谢公子就挺好,比陈公子好一点,陈公子太高冷了……”
冯七娘忽然蹬了一下地,嗔道,“我就觉得陈公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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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淑和果真大闹了一番,才出来第一天的早上便不得安宁。
先是例行的给冯太爷请安,才到门口便看见冯淑和一身红妆撒娇般地给说了冯玉坏话一番。
“爷爷……真是五哥害我……我都被关了那么多日,吃又不好,睡又不好,日日都有人管着看着,我都瘦了……”
七娘浑身给起了一趟鸡皮疙瘩,不过她瘦了的小脸,比以前更好看了。
冯太爷倒是偏心,安慰了冯淑和一番,又提了提最后一个来的七娘,张口便斥责,“都什么时辰了,就你贪睡,看人家淑和都来得比你早!”
七娘可真是委屈,这还没到卯时呢,是你定好的晨安时间,并未来晚啊!
安氏见状急忙打个圆场,“既然人来齐了,太爷不妨安排一下姑娘们二月的事儿。”
二月能有她们什么事,无非就是闲咯!
七娘翻了一个白眼,见冯淑和继续撒娇,太爷就松了口。
“那二月淑和就搬回去住,莫要管得过了。冯玉闹的混账事,都给我记下来,回头收拾他!”
能有什么回头,冯七娘想,一两个月后你就给忘了,再说这位哥儿半年都未必回来一趟。
安氏可不答应,只说,“搬回去也是应该的,只是八妹的礼教可还是要学……”
这安氏还没说完话,冯淑和就跳起来了,“爷爷都说不管我了,你凭什么管我,又不是我娘!”
安氏还巴不得她闹,就怕她收了脾气不闹。只管不慌不忙地说,“就你过年时冲撞七妹的事,发疯撒泼可不是什么小姐的教养。还是你想说你当着太爷的面朝我大吼大叫?太爷,”她换了一个温和的口吻,朝冯太爷福了福身子,“咱们的小姐出去可都是给人称赞的,且不能给人落一个冯八小姐是个疯子泼妇的口舌啊!”
安氏说得恳切,平日里管事做事也周全,冯太爷竟然一下无法反驳。
她又说,“八小姐的管教还是莫要停了,二三年之间只管有二妹和七妹的一半,传出去也是个佳话啊!”
冯淑平虽然十七仍未定婚事,在润洲城倒也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更别说冯七娘了,这性情,早就给各家都提了好。
如此,冯太爷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七娘松了一口气,转而出门的时候,安氏追上了她们姐妹俩,递了个帖子上来。
“清晨门房给送进来的,谢家姑娘递的帖子,邀你们十五踏春。我和娘商量了一番,觉得姑娘家家莫要都约束在家里,就你们姐妹俩感情好,与谢家姑娘又有交情,正好一同出游呢!”
原来是谢素娥的帖子,前日才提了她今日就来邀约了。
冯七娘高兴地打开一瞧,果真是约她们的。便朝冯淑平笑着说,“二姐,咱们可要好生准备准备啊,春日踏青,郊外的才子佳人可不少,不能给人比下去!”
安氏也是这个意思,更加朝着才子那个方向去。只管左右一边拉着两个妹妹的手,“我会拦着淑和,她不捣乱,你们相互帮衬,定是好的。”
开心地回了房间,冯七娘在软榻上好生滚了一番。心想这要是见到谢元朗了,不知要提什么话题才是。
想起了二姐的事,太爷也算松了口,说是给她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书生夫婿。时间给的不多不少,五月前差不多能定下来就好。
七娘掐指一算,五月的话,这二月十五的踏春可是一个重要的时间。
连忙翻过身子趴在软榻上想如何约得陈公子同游。谢家是不认得陈公子的,她姑娘家家也不好直接约人。至于兄长……冯玉这个不靠谱的已经跑了,大哥完全说不上话,可如何是好?
白鸢看到一个倒挂在床边的七小姐,没把自己吓一跳。急忙进来扶起,“小姐啊,可不能让人看见你这般模样,你可是咱们府上最顶好的仕女。”
七娘百无聊赖地躺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手帕,心想,务必让姐姐和陈公子对上眼才是。就算陈公子那边慢热,还是有机会的,就是姐姐的心思,要赶紧定下来。
想着谢元朗,心里倒是没多大的地。如今姐姐和谢元朗见了几次,话都能说上,要是此次不能约陈公子出来,万一姐姐看上的是谢元朗,可就大事不妙了!
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地坐了起来,左右寻思半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还有这么一个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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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亭承说,她看见冯七娘有点歪扭的小字,是十分高兴的。
如约到了制定地点,见冯七娘戴着纱帽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心中一笑。
只管上了茶楼,余光瞥她慢慢跟上来。
今日出门七娘没敢用马车太多,从另外个街坊给走一大圈过来的,就怕给人瞧着。
茶楼雅间的门一关上,七娘忙不迭取下纱帽,对杜亭承就说,“我有事找你帮忙。”
已经暖和了许多,杜亭承换了春衫提了纸扇,见七娘急切的小模样,也起了逗一逗的心思,眯起了眼睛只是说,“七小姐和我很熟?”
才笑的自己失礼,最近脑子里都是前世老太婆的模样,真见到这年纪的小生没怎么把礼教提在手上。
忙活着退了一步作揖,才唤道,“杜大人安。”
这番问候,平日里只是对了长辈和大人,够礼仪了吧?
其实杜亭承也不是讨这个问候,收起了那副玩笑的心思,转而问,“不知姑娘今日约我前来,可是为何。”
论小姐约人,怎么说出去都是轻浮了。但是为了帮助二姐,顺势捍卫一下自己即将到来的定亲,切莫出乱子,还是要找这位杜大人帮上一忙的。
“确有难言之隐。”七娘羞涩万分,与冯玉闲聊是轻松,和一个外人,还是以为公子爷说女儿家的事,就不是这般顺利了。
杜亭承猜到一二,取来了茶水,给她倒上一杯,做了请的手势“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春日里没什么好茶,牢实去年的明前茶,也吃不出好味道来。
随便胡吞上一口,还没得说正事,杜亭承就引了别的题。“可别急,热茶须得闻,再细细品其一二。虽是秋茶,这个味儿倒是不浅,沁香宜人。”
说起了是秋茶,七娘还以为是去年明前的露水,不由得脸一红,认了失礼,转而提了姑娘家的模样,慢慢尝了茶来。
水中带了点甜味,不是一般井水可润的,此等是有写芳香……“可是早晨的露水请的茶?”
杜亭承摇摇头,“露水不得清澈早,这是今冬梅花上的雪,扫下来放了埕里,煎的茶水。”
原来如此。“以前只听过文人骚客吃茶的法子多,倒是没有试过。我到底是个俗人,平日里碰一点高雅都是充门面的,在大人面前闹笑话了。”
小姑娘没有矫揉造作,反而直爽,便是杜亭承看上的一股清纯。
“那姑娘今日约我,可是为你姐姐的事?”
原来杜大人知道!七娘眼前一亮,忙应道,“正是。”
杜亭承拍了拍扇子,并没有打开,动作十分优雅,如翩翩公子,“前些日子你费尽心思引柳生而弃,必然也是为了你姐姐吧?”
提起柳生,冯七娘是有些羞愧。论感情,柳生不曾欠了她们什么,是她做过了。
“委实如此,得罪了柳公子,七娘万分羞愧。不过,这也是个下下策了,还望大人不计小节,切莫同柳公子讲此事。”
杜亭承哈哈一笑,“我又岂是长舌妇人?”
“说来柳生近日可真是苦命读书,回头找了先生和老父,着实让他们感动一番。他日若得功名,你此举,也是为了他好了。”
七娘默了默,举茶而说,“今日还有一事……你可记得,那日上元,写了灯谜头魁的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