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皇后自从禁锢坤宁宫之后，将暗室改成了佛堂，每日学起赵太后，吃斋礼佛，诵经冥想。表象看着平静如水，其实内心从未断了报复元妃庆妃的执念。佛事礼堂，也全是为了能超度父兄族人之亡魂，积德福化于自己的皇儿。
    灵秀有些急促地跑进佛堂，等待敬皇后的停顿。敬皇后醉心于诵念之中，当停下手中木鱼，口中经文，已是半柱香的时间。灵秀已低头跪着睡去，未察觉到敬皇后已停下动作。敬皇后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不小心滑落手中佛珠，这才惊醒了灵秀。灵秀发现自己睡着，赶紧直起身子，向皇后请罪。
    “皇后娘娘！恕罪！”
    “莫要急躁！”
    “是，皇后娘娘。”
    敬皇后往日处罚严厉，礼佛后，性格大变，灵秀还未适应如此平静的主子，收拾好冒失，平静了一下。
    “皇后娘娘嘱咐奴婢查的事情已经查明。”
    “是何结果？”
    “回禀皇后娘娘，那日在承乾宫看到的汤药并非太医院开出方子，抓方拿药的吏目说是调理妇科千金的良方。之前吏目是不肯拿药，怕是担了责任，可承乾宫的欢儿说是元妃娘娘给庆妃娘娘的，加之本是调养的方子，也就没有再过问。”
    “元妃给的庆妃。”
    “回禀皇后娘娘，还有这药方看过的吏目说字迹像是前任院使张太医令的。”
    “又是这张贤忠。”
    “据敬事房的小陆子说，皇上前些时日已经翻过庆妃娘娘的牌子了。”
    “她们还是只有这些伎俩，想要凭子承恩。”
    敬皇后说话间已没有了起伏，只是平静地说着，看不出情绪的变化。站起身来要走出佛堂，临走时，抛下了一句话。
    “告诉卓儿，仁儿，本宫想他们了。”
    “是，皇后娘娘。”
    灵秀并未起身，而是想着如何传出消息。皇上将皇后禁锢于坤宁宫，作为内侍奴婢也是被禁止随意走动，这药方之事也费劲周折，多方打点才有了眉目。一点小事也是愁坏了灵秀，可主子吩咐的事情，作为奴才势必办到。
    几日后，养心殿外，梁妃求见。安德海也是奇怪，平常甚是少出现的主子，为何不宣，主动来了养心殿。带着满腹疑惑，进了养心殿为其通传。
    “皇上，殿外梁妃娘娘求见。”
    “梁妃？！可有说为了何事？”
    “梁妃娘娘只说与皇子有关。皇上见与不见？”
    “宣进来吧。”
    “是，皇上。”
    安德海走出殿外，将梁妃请进了养心殿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免礼。”
    “臣妾谢过皇上！”
    “梁妃此来何事？”
    “回禀皇上，臣妾此来是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事而来。”
    “卓儿和仁儿在景仁宫可还受管教？”
    “回禀皇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很受教，只是…。”
    梁妃欲言又止，元祯不明何意。
    “只是何事？”
    “只是景仁宫中臣妾的両儿和两位公主，一直伴随臣妾身旁，兄弟姐妹之间难免会有些小矛盾，现在卓儿和仁儿移居景仁宫，不免多了些摩擦。加之这大皇子即将成年，二皇子也已十四，臣妾管教多有不便之处。”
    “是啊，梁妃已有三个孩儿，又送去两个是多了些。”
    “臣妾谢过皇上的体谅。”
    “那梁妃是何意？”
    “臣妾是想庆妃和元妃都未有生育，不如将大皇子和二皇子送去景阳宫或承乾宫，以免臣妾疏于照顾。”
    “景阳宫和承乾宫？”
    梁妃见皇上没有确切回答，也不敢再接话，只是静静站着。元祯在思考皇子们的去处，可光思考也无用，梁妃也是受命才接受的两位皇子，还未多久就已来请命推脱。看来还是只能问过庆妃和元妃意见再做定夺。
    “朕先问过元妃和庆妃，再做定夺。”
    “是，皇上。不过臣妾还有一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讲”。
    “孩儿还是生母管教来的妥当，臣妾听闻敬皇后自被禁锢坤宁宫后，一心悔过，每日也是诵经礼佛，脾气收敛不少。年节即将到来，皇上不知可否将二位皇子重新送回坤宁宫中，让其母子团聚，这样也免得其他妃嫔有所疏失，怠慢了皇子们。”
    元祯最近也是听闻皇后修身养性，诵经礼佛之事，可李家犯下滔天罪行，没有废后已是恩典，现在又免了惩戒，未免有些过于宽容。
    “卓儿和仁儿是朕的皇子，你们都是朕的妃嫔，他们也就都是你们的皇子，何来亲疏远近？此事暂且不论，皇后的惩戒不能免除，朕先去问过庆妃和元妃，再考虑卓儿和仁儿的去向，朕也不会让你为难。”
    “是，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梁妃没有得到答复，也是败兴地退出了养心殿。梁妃因是赵太后的外甥女，敬皇后一直没有过多为难，两人来往普通，到也相安无事。可近几日，不知怎的，皇子公主们频频闹出矛盾，一味责怪自己孩儿，梁妃确实不忍心。可要去责罚那两位快要成年的皇子，毕竟亲疏有别，当中也是不便诸多。
    元祯已无心批阅奏折，叫来安德海，起驾前往慈宁宫。慈宁宫中，赵太后正准备用晚膳，看见元祯突然驾到，赶紧叫了华姑姑去御膳房再准备些。吩咐完后，元祯也刚好进入厅内，赵太后笑着迎上自己的皇儿。
    “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坐吧，皇上也是难得来陪哀家用一顿晚膳。”
    “近日国事繁忙，疏于对母后陪伴，请母后体谅。”
    “好了，好了。皇上也是无事不会轻易上门，不管何事都等用完晚膳后再说。”
    “是，母后。”
    母子二人单独用膳，已是很久之前，赵太后不免想及过去。晚膳不多时就结束，赵太后命华姑姑将内务府新送来的普洱，泡好送去内厅，元祯则是扶着太后往内厅移步。赵太后轻靠住软榻，降暖手小炭炉放在了榻上的小桌上，元祯坐在了小桌的另一侧，华姑姑将茶叶送到，两人各自喝了几口。
    “说吧，今日又有何烦心事？”
    元祯只是笑了笑，知子莫若母，每一次太后都能看出他的心事。
    “是不是为了卓儿和仁儿的事来的？”
    “母后每次都能说出儿臣心事。”
    “母亲都能一眼看出子女的心事，只是有时候没有直接说破，让他们自己处理。”
    “是啊！”
    “好吧，梁妃是不是不想卓儿和仁儿再住在景仁宫了？”
    “是，梁妃今日去过养心殿，恳请儿臣将卓儿和仁儿送去景阳宫或承乾宫。”
    “那皇儿是何意？”
    “儿臣也未知庆妃和元妃是否愿意，本是要先去问过她俩。可最后还是先来了慈宁宫。”
    “如果她二人都不愿意呢？”
    元祯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已是愣住没了回答。
    “如果她二人都不愿意，是不是就得送回坤宁宫啊？”
    元祯更是不想这个结果，只是低头看着炭炉里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