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一张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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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皇后侧躺于软榻上,半闭着秀目掩盖住凶光,坤宁宫的内室里有一间堆放杂物的暗室。此时还是晌午,屋内却点着蜡,刚用过膳食,敬皇后躺着休息。湖玉已无力,半坐半跪在一旁。屋里此时没了声响,敬皇后只是手指轻抬,身后新来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到湖玉跟前,略微抖的手举起手腕粗的木棍,往湖玉的后腰敲去。响动不大,敬皇后不满意了,从嘴里冷幽冒出了话。
“你是没吃饭,还是这事与你也有关?”
小李子“咚”的一声就跪下,身体前趴,带着哭腔说道:“皇后娘娘饶命,此事真的和奴婢无关啊!”
“去辛者库把柳姑姑叫过来。”
“是,皇后娘娘。”
不多时,柳姑姑来了,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丹凤细长眼,朝天鼻,血盆大口招风耳,每一样和柳字般配,倒与猪字完美。行过礼,想要问安,但见皇后闭着双眼,身上无任何动静,就没贸然开口。又过了一会儿,皇后手指轻抬了一下,柳姑姑才敢开口。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来了?”
“是,皇后娘娘。”
敬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由伸过手,一旁的灵秀,赶紧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扶起皇后。敬皇后慢走两步,来到柳姑姑身前,只抬眼稍看。
“柳姑姑,她就交给你了,她不交代,你俩就一块去吧。”
“是,皇后娘娘。”
敬皇后走回寝宫,灵秀伺候更衣,趁着午后暖阳,躺下休息。暗室中,湖玉已被架在长凳上,两腿分开,裤子被扒下。柳姑姑最后问了一句:“你是招于不招?”
湖玉只是无神两眼,没了前方。柳姑姑见无应答,手拔出几根银针,就往女子最隐秘的两片嫩肉扎去。
一柱香的时间,柳姑姑也从暗室中出来,候在纱帘之外。敬皇后约莫又睡了半柱香,轻咳两声唤来灵秀,扶起身子。
“招了?”
“回禀皇后娘娘,湖玉那贱婢都已招了。”
“都招什么了?”
“回禀皇后娘娘,湖玉说是景阳宫的梁姑姑许了她钱财,让她偷偷把那几日为你熬药的药罐换给环翠熬元妃的安胎药。”
“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柳姑姑走后,敬皇后理清了来龙去脉。
“元妃那个贱人,不惜牺牲自己的骨肉来诬陷我,好歹毒的心。那几日我也只是轻微腹痛,张院使就给我开活血化瘀的药方,原来为着这个目的。元妃你这个贱人,我会让你失去的更多。灵秀,去把谢院判叫来。”
“是,皇后娘娘。”
谢展程当日下午不当值,听到有人宫内传召,立马驱车赶进了宫。敬皇后午睡后还在梳妆,谢展程只得坤宁宫外候着,不一会儿,灵秀来传,这才进了内厅。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敬皇后微微抬手示意平身。
“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微臣,请问是何处不适?”
“本宫有些腹痛。”
“皇后娘娘,一向张院使为娘娘诊治,为何今日要召见微臣?”
敬皇后没有答话,只是从纱帘中伸出手。谢展程迅速覆上纱巾,食指中指一并,搭上了脉。
“谢院判,张院使的医术与你比,如何?”
“回禀皇后娘娘,张院使悬壶世家,三代御医,自然是张院使略胜一筹。”
“那我倒要试你一试。灵秀!”
灵秀从雕凤金丝楠木台柜里取出一张药方递上前。
“谢院判看看此药方为何用。”
字迹工整的小楷,太医院中也只得张贤忠一人能写得出来。
“当归一钱,肉桂一钱,丹皮一钱,吴**一钱,麦冬一钱,红花一钱,防风五分,细辛五分,半夏五分,藁本五分,干姜五分,茯苓五分,木香五分,炙甘草五分。”
“依微臣看,此药方出自《医宗金鉴》卷四十四吴**汤,祛风散寒,温经止痛。”
“谢院判,你再仔细看看。”
谢展程捧起药方再细细研读了一番,确有不妥之处。敬皇后当然也知这不妥之处,在找谢展程来之前,已经找人看过。
“皇后娘娘,这药方确是出自《医宗金鉴》卷四十四吴**汤,但多加一味红花,按惯医理,则增了疏肝解郁,活血调经之功效。如若此药方是用在娘娘身上,但也无妨,娘娘内火瘀滞,血循不畅。能舒肝中旺火,缓月事之疼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红花量,张院使没有拿捏精准。药方下四分、半钱合乎常理,这下到一钱就为金疮之用。”
“本宫认为谢院判之医术远胜于张院使。”
“娘娘过誉。”
“今日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谢展程在太医院,是左右院判之一,右院判为王仲辉,位及正六品。他一向行事和善,与人交好,不争名夺利。张贤忠为太医院太医令,主管院使,位正五品,得张老太医令亲传,医术精湛,平日里得三位老御医拥护,也把太医院处理得当。但私下里,吏目们还是会有些许不满,王院判也时常在身边挑拨,谢展程也都一笑置之。
处理完坤宁宫事务,没有出宫回府,而是到了太医院。当值的是王仲辉,王仲辉处理完各宫药方,闲来无事,正和吏目刘时杰下棋。谢展程站定看了一局,王仲辉举棋不定,被刘时杰钻了空子,大举反攻,王仲辉败下阵来。下完棋,两人看见一旁观棋之人,王仲辉开了口:“谢院判,今日不当值,为何没有出宫?”
“皇后急召入宫。”
“皇后娘娘的医务不都是太医令负责,怎今日传你入宫?”
“是为坤宁宫宫女诊治,不便劳烦院使。”谢展程不愿多生是非,就随口撒谎。
“宫女诊治,何必急召,明日来了太医院便是。谢院判,四下无人,你就说个详细。”
谢展程见谎话识破,也就不多隐瞒,将敬皇后急召原委一一说了清楚。
“谢院判,你我同为院判,医术自不比他张贤忠差,岁数也相当。若不是仗了张老太医令和祖上的基础,他张贤忠怎能当上这太医院院使,官及太医令,位正五品。”
“就是”,刘时杰在一旁随口附和。
“看来敬皇后是对张贤忠起了疑,这才召你入宫。你可明皇后的用意?”
“皇后是何用意?”
“这你还悟不出来?”刘时杰看不过去,在一旁插话。刘时杰看他并没有清楚,又插上话。
“真是当局者迷,敬皇后这是想要推你当上这太医令。太医令告老还乡,封爵授田,多风光。”刘时杰说的是谢展程,心里想着的是自己何日能当上这太医令。
谢展程年长张贤忠一岁,一同进入外教习学习医理,一同进入太医院任职,张贤忠待他有如兄长,张老院使对他也不吝赐教,从不藏私,他父亲早逝,还是张老院使举荐,他才得以在太医院任职。张老院使退去太医令,告老还乡时,对他的嘱托,现在还历历在目。
“展鹏,我张、谢两家都世代为医,你与贤忠一起成长,你父亲早逝,我家人丁不旺,贤忠待你如兄,我也早把你视如儿子。现今,我已退去太医令,你两同为院判,今后不管谁当上太医令,兄弟之间都要互相扶持,不要生了嫌隙。”
但在他人挑唆下,人纵是会有私心。他想法过于简单了些,即便他谢展程当上太医令,张贤忠也还会留在太医院,继续互相扶持,也不会有了兄弟间的嫌隙,却不知幕后之人的用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