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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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怔了怔,垂下了头。
刺客把饼干的包装袋装回了背包,小心地提醒乐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饼干的事,乐师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半夜的时候,外界的风雪终于停了,月亮也从云层后露出了身影。乐师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看表,却连一半的守夜时间都没过。大约是煎熬的状况很容易让人感到度日如年吧。
刺客和昏昏欲睡的乐师不同,他似乎很精神,乐师看着山洞外悲凉的月光,刺客则看着乐师。
良久,刺客扭头看了一眼蜷在篝火旁边的花童,问道:“乐师,你有爱着的人吗?”
乐师怔住了。他没想到刺客会对这种私人的问题感兴趣,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多想的应了:“有。”
“那么,你喜欢他哪一点呢?”
乐师发觉刺客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悲哀。
“……他很需要我。”
“这并不是……你喜欢他的理由吧?这其实仅仅只是责任感在作祟而已。这种感情和爱应该是两码事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自己的责任感欺骗。现在的我们每个人脸上都被神戴上了面具,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刺客将自己的卡片从背包中拿了出来,“每个人来到这里,都心怀鬼胎。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也没有任何人需要你的保护。”
“……”
“花童会害死你的。”
“他不会!”乐师有些懊恼。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他还想到要掩饰一下,但后来就完全把起初的谨慎忘记了。护着贺君,几乎可以说是他的本能意识。
不知道是不是惹上了麻烦。
从对面这个人的作为来看,乐师几乎可以确定他是黎帆,除了他,没有别人会注意自己和贺君的事。
黎帆一直对贺君感兴趣的事,他很清楚。和黎帆算不上熟悉的他,自然也分辨不了黎帆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让黎帆接近贺君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有恶意。”刺客似乎有些焦虑。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不会防备的人,我也不想防备他。”乐师摇了摇头。
刺客张了张口,终究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花童守夜的时候又拿出了那本日记,面容凝重地翻开了。
同他一起守夜的诗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凑了过来:“你又在看这个啊?你能看懂吗?”
花童点了点头。
“那,能把它念给我听听吗?”
“从这里开始?”花童指了指日记的某一行。
“嗯。”
“沙历545年……”
……
沙历545年。
昨天人们都去祭拜风神了。东萝也去了,她向风神许愿说她想要一头骆驼,今天,东萝的愿望就实现了。雅米和克克打架,克克打死了雅米,就把自己的骆驼赔给了东萝。
……
诗人忍俊不禁:“这是笑话书吗?”
花童瞥向他:“你觉得很好笑吗?”
“是啊。”诗人少见地灿烂地笑了。
花童深深叹了口气,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真是的……我也有点被你影响了。”
“那,下一页呢?下一页?”
花童正欲翻书,却突然傻住了。他盯着书页上“沙历545年”的字样,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
沙历545年?
花童将日记翻到了第一页,随后呼吸亦凝固了。
“沙历541年。
腾尼斯湖是我儿时听到过的,最美丽的传说。”
随后,他又翻到了最后一页。
“沙历588年。
今天我和阿里娅、希亚一起去村口等待提利,我有预感,他今天会回来。”
他又向前翻了翻前几天折过的一页。
“沙历587年。
希亚死去已经七日。”
这年份是怎么回事?
时间轴……完全混乱了?
诗人注意到花童的脸色,便识相地默默退开了。
花童合住日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神的恶作剧吗?
还是……
清晨到来的时候,风雪亦再度来临。似乎是昨日狱卒的话刺痛了向导的心,今天他刻意劝说众人放慢了前行的脚步,令画家得以跟上队伍。
今天,刺客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走到最前面去带路了。
由于目的地不明确,由谁带路都一样,向导便没有和他抢夺领队的位置。
花童一路上都垂着头,仿佛有心事。乐师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问,只得保持沉默。
……
沙历588年。
阿里娅说,向神祈愿的原则是逝者不可追。但是,生者复活、时光倒退是我最美丽的梦。
我不想从这个迷宫中走出去。
……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刺客滑了一跤,向导快步冲上去想扶他起来,却在注意到刺客落在手边的一样东西之后,滞住了呼吸——那是刺客的卡片。刺客连忙把自己的卡片收了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神色惶然,似乎因为卡片被别人看到而感到格外的窘迫。
向导冲他宽慰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不是我。”
后面的人快步跟了上来:“怎么了?”
刺客连忙道:“没什么。继续走吧。”
舞者死后,他的卡片似乎被收回了。昨晚,众人在舞者的遗物里找了半天,始终没有发现这张卡片。
刺客不知道舞者的那张是不是所谓的特殊卡片,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日后的旅程造成影响。
这之后,同样的行程持续了三天。大约是只能依靠少量饼干的缘故,乐师和刺客的身体看似越来越虚弱,这状况有一定伪装的成分在里面。乐师答应了刺客和他一起装作体力很差的样子来掩饰刺客有饼干的事,而同时,作为保密的报酬,乐师可以在两人守夜的时候叫醒花童,并将饼干分给花童吃。
乐师认为刺客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只有将吃东西的时间放在守夜之际,才不会被其他人知道饼干的存在。而到了第四天,除了刺客,所有人的食物都耗尽了。
似乎越往深山内去,便愈是冷。身上的防寒服作用越来越小,每走一步,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打寒颤。寒冷拼命地往人骨缝里钻,冻僵的手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
到第五天,人们终于走不动了,只得停下了脚步,留下来商量对策。
花童用小熊的双手为躺在营地角落里的乐师捂住耳朵,乐师扯着惨白的嘴唇苦笑了一下。
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两人,兀自讨论着事情。
“看来我们要饿死在这里了。”诗人睁着疲倦的眼睛道,“你们说,神的考验会不会是按天数计的?等到我们在这里呆够了时间,就会放我们出去?”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刺客道:“这是一个游戏,而且是必定有胜利者的游戏,所以神不会留下一个死局。所以即使我们不动,都终会在还有幸存者的情况下迎来游戏的结束。神会将冻死、饿死的人判定出局,而让坚持下来的人获胜。但是,那时候的幸存者会有几人呢?只剩下体力最好的几个……甚至一个人了吧?”
向导点点头:“也是。”
“我不想坐以待毙。”刺客目光坚定。
向导瞥向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出去找食物。我相信神一定不喜欢看我们躺在一起比谁死得慢,所以用别的方式过关的可能性一定存在。如果我找到食物,会带回来给大家的。”说着,刺客直接站起了身。
乐师看了他一眼,又疑惑地跟花童对视了一下。
毫无疑问,如果众人躺在一起等死,那么有食物的刺客应该能活很长时间,而按照腾尼斯游戏的性质来看,这个通关方法是绝对可行的,为什么刺客会在刺客提出要去找食物?
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去!”狱卒犹豫了一下之后,站起了身。
他的反应完全在乐师的预料之中。前面,乐师已经对狱卒的性格做出了推断,毫无疑问,狱卒是个格外自私的人。
此刻,刺客提出只身去找食物,狱卒几乎一定会提出同去的要求,因为他害怕刺客起私心。
不跟刺客去,他只能留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等待,而跟着刺客去,虽然可能会遇到意外,但事情更在掌控之中,而且,也有牟利的余地。
花童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乐师立刻捂住他的嘴唇,摇了摇头。
跟着这两个人出去,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事?
“我也去。”一向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酒鬼出乎意料地道。
刺客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谢谢你们,有你们帮忙,我也稍微安心一点了。”
其他人均没有跟上去。待到那三人离开之后,诗人才略带不安地问道:“他们会不会找到了食物就不回来了?”
向导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们不可能为了独吞食物而脱离团队的,那样毫无疑问会让他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故而,他们顶多会私占一部分,最后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并且尽力维持整个团队的生命力的。”
乐师不以为然,只有团结的集体才会让其成员有奉献的动力,而他们现在的小团体完全不具备这个特性,所以,在成员们完全获得不到好处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能做到为团体奉献。
刺客只为自己而行动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和刺客一起离开。因为那面对的风险很大,他想暂时多观望一下。
乐师这里还有刺客给的二十袋饼干,只要尽量别动,这些饼干带来的热量足够他和花童撑十天。
他们拥有比别人更长的考虑时间。
刺客、狱卒、酒鬼组成的分队冒着风雪前行。向导的指南针可以告诉他们其他人停留的山洞的位置。
“到底哪里会有食物啊?”酒鬼显然很迷茫,“你们俩有头绪吗?”
狱卒道:“没有,先随便找找吧?”
刺客道:“从神的角度去思考,他们一定希望我们以有趣的方式获得食物。照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可能会有收获。”
酒鬼哈哈大笑:“那说不定是斗恶龙。”
刺客跟着他笑了起来:“是啊,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狱卒重重叹了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刺客,把指南针给我看一下,我想看看这个指南针和我家里的那个有没有不同,我怕神会在这上面搞什么幺蛾子,让我们走不回去。”
刺客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但即使如此还是把指南针递给了他:“那你就好好检查一下吧。”
狱卒接过指南针看了看,随后便顺手把指南针装进了口袋:“嗯,没问题。我来盯着方向,你们尽管往前走吧。”
刺客点了点头。
“前面的岔道口,我们走哪个?”酒鬼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
刺客连忙道:“等一下。这样吧,狱卒,你拿着指南针站在这里,酒鬼,我和你分头行动,走不同的路,往前走个几百米,探探情况。”
酒鬼有些不情愿:“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但是,这样无疑是效率最高的。只走这条直路,如果再遇到岔道口,别走,立刻扭头回来就行,反正不走分支,一定能回来。”狱卒应和着刺客道。
变成了少数的酒鬼只得服从了这个决定,和刺客分头踏上了不同的路。
酒鬼刚走五分钟,狱卒便见刺客回来了。他看了一下指南针,疑惑地道:“你这么快就遇到岔道口了?”
“不,我找到食物了。”
狱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你的那条路上?”
刺客摇了摇头,指向了酒鬼走的那条路:“是这里。”
狱卒刚想骂刺客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就陡然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不会吧?”
“我是这么想的。我要杀了酒鬼。”刺客平静地说着,“你同意吗?把他变成我们的食物?伪装成意外死的话,也没有人会察觉的,毕竟这里可没有警察。”
狱卒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刺客。
刺客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杀了你,然后吃掉你好了。”
狱卒条件反射地拔出了刀:“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你居然不赞同这么现实的主意,真让我意外。”刺客苦恼地叹了口气,“还有,我建议你不要拿着刀面对我。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敢把刀给你吗?你可以试着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算了,不杀酒鬼了,反正我已经向你提议了,我没办法让知道我居心的你活下去了。”
狱卒紧紧抿唇:“等等,我同意。”
“抱歉,现在我没法信任你了。”
狱卒在心里仔细思考着。刺客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光靠喝雪水勉强维持着生命,而且,从他一开始落后的表现来看,他的体力应该不如自己,正面冲突他还真不一定会输。
狱卒无法接受杀人,但是如果是“反击”,那就另当别论。
刺客向前走了一步,狱卒条件反射地抬起抓着刀子的手向刺客捅了过去,刺客并没有完全闪开,这一刀刺在了刺客的胳膊上。
鲜血刺得狱卒眼睛一痛,他心头一跳,颤抖着抽出了刀子,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在干什么?!”一个震惊的声音传了过来。
酒鬼回来了。
“他……他要杀你!”狱卒颤抖着,慌乱地跑向了酒鬼。
酒鬼神色惶然地看向了刺客。
刺客张了张口,吞了下口水,面上尽是不敢置信之色。他捂着伤口,面色惨白地退后了两步,似乎想扭头跑,但是又不敢走一样:“明明是你突然拿……拿刀刺过来……”
他的声带在颤抖,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酒鬼下意识地远离了狱卒。狱卒的脸也瞬间失了血色:“你在胡说什么?!恶人先告状?我怎么可能无理由地伤人?”
“你……酒鬼!我在那条路上发现了饼干!你快点跑,去带走那些饼干!不要让狱卒有独吞的机会!现在大家都在等这些食物救命啊!”
*
“再念一点……那个日记给我听好吗?”诗人半卧在篝火旁边,神色疲倦地看向了依旧在看书的花童。
“嗯。”
乐师望着认真地翻译着厚本上文字的花童,心底浮起了一丝异样,但他并没有细想。
“沙历577年。
人类都是明白‘有得便有失’这个道理的。所以在祭祀的时候,会献上祭品。渴求的东西,必须在放弃了什么之后才能得到,这些,所有人都明白。
那么在此基础上,他们为什么不理解,宏大的愿望,根本不是细小的代价就能够换来的呢?
一头骆驼,换不来绿洲的延续,甚至,阿罗巴整个村庄都换不来。
水源依旧在枯萎,神拒绝了阿罗巴的请求,因为,代价和愿望是不对等的。”
“这是谁的日记?”诗人有些好奇,“听你讲的时间跨度,这个人的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了。而且……似乎想得很多?”
花童只是笑了笑:“是被神遗弃,又被神拯救之人的日记。”
“说得也太深奥了吧……”
乐师垂下了眼。
贺君是被神明毁灭的阿罗巴里唯一的幸存者,这么说也没错。
“沙历577年。
腾尼斯游戏是唯一的,通过微小的代价,获得巨大的利益的途径。
只要让神发笑就可以了。
可是,提利,腾尼斯游戏真的会带来正面的奇迹吗?”
诗人盯着篝火出神:“这并不像是一本日记。”
“是啊,这本日记,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记录了日常。”花童抚摸着那本日记,神色深沉,“或者说,写日记的人也没有经历太多能写出来的事。”
“是吗?”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本日记?”乐师握了握拳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小孩子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谁知道呢。”花童敷衍地回答着。
“小孩子?乐师,你知道这本日记是谁写的吗?”诗人顿时来了兴趣。
乐师抿紧了嘴唇,似乎无意回答。
花童笑了笑:“确实,要说是小孩子的日记也没错。这本日记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有的,我和他大概都看过吧。”
众人均没有想到,那三人出去仅仅过了不到一日便回来了。
酒鬼脸色很差,狱卒昏迷着被他背在背上,刺客则垂着头跟在后面,同时单手拎着自己的背包。
酒鬼将狱卒放在了篝火旁边,将装着食物的背包递给了向导:“找到了一些压缩饼干,不多不少,差不多每人十包的量。”
刺客将自己的背包随手放在了一旁,有些泄气地打开,将里面的绷带,试图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铁匠看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背包,震惊地问道:“神难道只给了你绷带这一样东西吗?”
刺客愣了一下,一脸不明所以。
向导道:“你忘了吗?他的另一样东西是小刀,他把小刀给了狱卒。”
铁匠这才反应了过来,他一拍头,朗声大笑:“瞧我这脑子!”
刺客垂下脸,酒鬼冷哼道:“蠢。”
他这个“蠢”评价的并不是铁匠,而是刺客。
向导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一点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们出去到底发生什么了?刺客是怎么受的伤?!”
酒鬼抬脚踹了一下还躺在地上的狱卒:“等这玩意儿醒来之后,你们问他吧!”
“狱卒做了什么吗?”
刺客一言不发。
酒鬼似乎气不过:“刺客那蠢货,一上来就把刀交给别人,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他的,根本就没有戒心这玩意儿。也不想想,会要走刀的是什么人。刚才我们去找食物,遇到个岔道口,狱卒留守,我和他分头行动,刺客找到了,结果他这段日子一直没吃东西,背不动这些饼干,就回来找留守的狱卒帮忙,结果狱卒不知道是不是动了私心,就对他动了刀子。说起来,狱卒这小子,半路上还把指南针从刺客那儿要走了,都安的什么心!”
刺客道:“算了,别提了。我以后会小心他的。”
“知道就好。”
乐师起身走过去,将绷带从刺客手里拿了过去:“你自己绑不好绷带的,我帮你绑。”
刺客受宠若惊地道:“谢谢!”
乐师看了看他的伤口,皱眉:“先跟我出来,我帮你洗洗伤口再包扎。”
刺客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一些。即便不高兴,他还是跟着乐师一同向山洞内部放置雪水的地方走了过去:“好的。”
乐师找上刺客的目的不是帮他包扎,而是有话要问他。刺客也意识到乐师想说的一定很多。
雪水也不算太干净,清洗伤口的效果并不好,刺客尽力忍着痛,让乐师为自己冲净伤口上的脏污并包扎。
“你到底在想什么?”乐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其他人不会听到自己和刺客的对话之后,问道,“如果你想把饼干分给大家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会拿出来,不至于拖到现在吧?还有,你为什么会有饼干、绷带、小刀三样东西?”
他并不会计较刺客欺骗自己饼干只有三十几包的事,因为那和他关系不大,他只是感到整件事透着诡异的色彩而已。
刺客摇了摇头:“别问了。你只要独善其身就好,什么都别管。”
“如果你不告诉我真实情况的话,我就把所有事都说出去。”
“你不会的,那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他们怀疑你。”刺客道,“从你接受了我的饼干、并且答应替我隐瞒开始,你就已经和我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乐师给绷带打结的手顿了一下。
“我想回去休息了,今天真的累了。”
“狱卒真的是因为饼干才向你挥刀的吗?”
“我不知道,刚才的事,我已经忘记了。”刺客起身,先行向篝火走了过去。
乐师悻悻跟了上去。
过不多时,狱卒醒了。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刺客,他脸色变了变,大叫了一声,窜了起来。
眯着眼睛打盹的向导皱着眉睁开眼:“你干什么呢?”
“这个家伙……他先说要杀了酒鬼,然后又说要杀了我!酒鬼不相信我,还攻击了我!”狱卒急切地看向了向导,“你们……”
“别闹了吧。”铁匠不悦地开口,“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吗?”
狱卒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们……也不相信我?”
“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刺客为什么要杀酒鬼和你?有理由吗?”向导不耐烦地道。
“他说要把酒鬼变成食物啊!”狱卒忍不住高声道,“他先向我提议,我不同意,他就说要杀了我——”
“哗众取宠就到此为止吧。”铁匠打断了他,“刺客要吃了酒鬼?别忘了,他跟那个软性子的乐师,可是前段时间唯二没有吃人肉的人!”
狱卒所有的话语被噎在了喉咙。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打心底里觉得冷。
“刺客找到了饼干,我们所有人都分到了食物,一切就到此为止吧。狱卒,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以后最好也收敛一点,别忘了我们是要一起走到最后的同伴!!”
狱卒下意识地不断摇头。
酒鬼冷哼了一声,投来了看渣滓一般的目光:“他身上只有一卷绷带,还好几天没吃东西,他会主动要杀了有刀的你?”
狱卒无话可说,他本以为饼干的存在是刺客临时编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瞪向刺客,发现对方亦摆出压抑着愤怒的表情。
“刺客,行,你有种!!”狱卒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傻子就等着吧!如果有一天我们又没有了食物,他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先动手的会是你吧?”酒鬼掂了掂手里的小刀,“这玩意儿就放我这儿吧。你拿着太危险了。”
狱卒面容扭曲,表情狰狞。
乐师叹了口气。花童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乐师的,随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
乐师顿时心安了一点。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贺君在,他就不会害怕。
刺客突然砰地把一块木柴丢进了篝火。诗人听见这不小的响声,连忙劝解刺客:“你也别生气了,我们知道至今,你为大家做出的贡献是最多的。”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更愿意相信他呗。”狱卒气笑了。
铁匠厉声呵道:“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从今以后,谁还敢做出危害团体的事,我第一个不轻饶!”
乐师仿佛从诗人的话里悟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刺客做的贡献最多……
在草原,是他先去探查情况,也是他带路;在雪山,是他“找到了食物”;他拥有着不同于别人的“三样东西”。
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于心底浮现了出来。
“今天,让我代替你来守夜吧。”花童突然对乐师道。
乐师下意识地道:“不行,他……”
“没事的,不要拒绝我。”花童用额头蹭了蹭乐师的手臂,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就今天一天,我想睡个囫囵觉,不想半夜被叫醒了。”
“那,今天我替你守夜,总之,你不用……”
“乐师,你是担心我会伤害他吗?”刺客冷冷道。
“他没有这么想,”花童莞尔一笑,“对吧,乐师?”
乐师望着花童,眼底尽是不安。
夜幕降临,这一回,守夜的顺序变了。乐师本想装睡,同时观察花童和刺客那边的情况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才躺下没多久,便忍不住陷入了沉睡。
花童抱着熊,拉住了刺客的袖子:“洞穴里面不会有危险,多余的话,我们到山洞外面去说吧。吵到别人睡觉可不好。”
刺客没有拒绝。
今夜的雪山完全和宁静无法沾边。狂躁的暴风搅起一阵又一阵冰花雪雨,几乎迷了人的眼睛。
花童乖乖地坐在刺客的对面,道:“我第一个认出来的人就是你。因为你的眼神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刺客笑了:“真是讽刺。连他都没有认出我。”
“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讽刺啊,哈哈。”
“你为什么要到游戏里来?”
“因为我也有愿望啊。”
“那你知道来到这里会遇到什么事吗?腾尼斯游戏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条单行道,有去无回的单行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输。我会赢到最后的,以旁观者的身份。”
“世界上可没有这种美事。”
“没有获胜的自信,一定会在半途死掉的。”花童看起来满不在意。
“……”
花童转头看向了篝火处:“不说这些了,贺君,我问你一个问题。”
刺客握紧了拳头。
花童问道:“为什么,你的日记整整持续了四十年?阿罗巴的时间计算方式和现实世界不同吗?为什么你的日记甚至能够具体到将最微小的细节都呈现出来?为什么在写下‘阿里娅、希亚死了’这样的文字之后,你还会写和他们一起去村口等待提利?”
“你很好奇?”
“是啊。”
“等你真的顺利旁观到最后的时候,神会依据你的愿望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刺客口气很差。
“也是。”花童抱紧熊娃娃,浅浅笑了起来。
刺客看到他这副模样,脸色愈发阴沉。
他总有一天,会杀了花童的。
当然,那是在切掉他触碰梁齐的手之后。
花童并非不明白对方想杀自己,但他完全不急不恼,只要他能尽快看破刺客的思维方式,就不愁对付不了他了。
花童一边和刺客沉默相对,一边快速思考着。他发现有些事细想起来极为恐怖。
刺客……都做了些什么?
所有人现在都还被刺客蒙在鼓里。
这个人,很可能早就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在拼命地掀起风暴了。
刺客有三样物品?那是不可能的,游戏只给予了每个人两样东西。
那么,刺客多余的东西一定是别处拿来的。
而他从始至终,只有最开始在草原和今天去找食物离开过团队。他的第三样东西几乎不可能是在今天获得的,因为怎么看,雪山里获得绷带的可能性也不高。
他多余的东西,是饼干,而且是在“开局”阶段获得的。所有人都被刺客这只狐狸给骗了。他一开始说自己去探路,实际上,他在探路的时候,发现了游戏开局前由神设置的资源点。
他在这里拿了足量的饼干,塞满了即使空着也看起来像是装满了东西的特制背包,然后折返,通知众人前方没有危险。
随后,他以“开路”的方式,将众人引到了和开局资源点完全背道而驰的路上。也许他们很简单就可以越过开局草原来到冰川,但是因为刺客的误导,他们走上了错误的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多出了草原上那段毫无意义的路。
而今天,他一定是陷害了狱卒的,至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则还需要时间来搞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