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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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病来如山倒”这句话用在无情身上甚是贴切,他一向体弱而畏寒。这次伤还未好就饮酒、吹风。这去病的丝抽了足足有一月还未见好。
无情看着铁手每天忙里忙外,追命和冷血更是每天跑得看不见影子。他们在查失踪粮草的事,朝廷的又一批粮草被劫,而这次护送粮草的官兵除了一个死里逃生,其余的竟都被劫粮草的人尽数灭完。可见那人可怕的势力与视人命如草芥的性格。
边境将士由于艰苦环境与吃不饱,皆是人心涣散,被金兵打得节节败退。
尽管食君俸禄,可人人只想着保全自己,诺大朝廷竟无一人敢自请抗金。一个惶惶然领命的将军要求彻查粮草失窃案。
案自然是要查的,就算没有陛下的旨意无情也会查的。
这天趁着精神好了一些,无情起身翻看着卷宗。何梵在一旁侍奉着,不时给无情递一下书与茶水。
“大师兄!”追命一路大呼小叫地推门进来,还带倒了一个凳子。
无情按按眉头,只觉无奈。这三师弟风风火火的性子何时能改一些,能有铁手一半沉稳作为师兄他也就放心了。
“你看!”追命递给无情一样东西,无情一看就眸色暗下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无情伸手接过那东西。那是一块木片,上好的金丝楠木,似是令牌碎裂的一部分。
无情心里明白汴京城内别出心裁用这金丝楠木作令牌的除了神侯府再无二家。
“唯一躲过一劫的那个小兵给的。据说是他在被劫粮草的地方捡到的。”追命道。
“人呢?”无情问道,心里隐隐不安。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那小兵闹着要回家,昨夜我就放走了。”追命看着师兄的脸色有些不好,声音也就渐渐低下去了。
“备车!我要去他家里!”无情攥紧木片,声音冷而厉。
“喔喔…”追命不敢怠慢,转身就离开了。
一路颠簸,无情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却不敢睡去。
“开门!”追命用力敲着门,却迟迟无人开门。
示意无情退后一步,他拿起剑狠狠从门缝劈开,再用力一踹,门终于被踢开。
果然,不出所料。一人正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显然丧命已久。
“大师兄…”追命开口,有些手足无措。无情抬手,示意他先不必多言:“不怪你。让仵作来验尸吧。”无情话音未落,追命突然道:“不好!”然后跑进旁边的屋子里。
无情催动轮椅,跟着追命进去。屋内惨象霎时映入眼帘。
血迹遍地,连墙上都有。一个老者倒在凌乱的床榻之上,从脖颈处被一刀砍断。景象惨不忍睹…
“他还有个女儿…”追命喃喃着。
“嘘…”无情作了个手势,侧起耳朵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追命也开始认真地听着,竟听见细细弱弱的孩子哭泣声传来。
哭声来自床榻里!追命一把掀开被褥,用手敲了敲,里面是空的!追命看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可以拉起木板的孔,拉开木板后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子正在哀哀哭泣。
小女孩身上的血应是来自老者的,口里正不停地喊着“爷爷”。
“带孩子出去。”无情沉声道。
追命迅速蒙住女孩眼睛一把将她抱了出去。
“大师兄,那令牌可是神侯府的?”追命看着一直在查看尸体而一言不发的无情终于忍不住了。
“不知。”无情淡淡开口。
“可是神通侯方应看?”追命咬牙切齿。
“不知。”无情把白布为尸体盖上,继续查看另一具的尸体。
“我这便去捉拿那逆贼!”追命愤而转身。
“追三爷,你好能耐!”无情开口,语气冷到了极致。无情甚少发火,再愤怒也不过是面无表情,淡淡然不露声色。而这次,追命能感觉到,大师兄那抑制不住的愤怒。
大师兄竟因那方应看对自己发了火,追命愣住了。
“查案粗心大意,没有查明就随便放人。意气用事,案子还未真相大白就嚷着捉拿逆贼。方应看是何人?他是朝廷的神通侯。你追命,又有几成把握捉拿了他?世叔的叮嘱,我的劝诫,你是不是就未曾听进去过一句?”一拍扶手,无情因说得太急竟咳嗽了起来。
“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追命连声认错。
“好,那我就告诉你。谁都会是劫粮草的人,他方应看不可能。”无情微微抬头,看着追命。
“大师兄为何如此肯定?”
“首先,小兵路蒙会毫发无伤地活下来便是不对,依照神侯府的行事,绝不可能有一人活下来。”顿了顿,无情又道:“对,你记载的卷宗上说路蒙说他是因为肚子痛去解手才躲过一劫,那么多人为何就他一人肚子痛?护送这批粮草是何等紧急之事,怎会因为一个小兵停下,以至于粮草被人打劫?若是没有停下,按他‘肚子疼得紧,解了七八次手’的说法,护送粮草的队伍他早就追赶不上了,又怎会有他所说的惨不忍睹的景象,他躲在哪里?”
三个问题,问得追命哑口无言。
“若是后来赶到,为何就恰好没有碰见打劫粮草的人?他回来得这般早,显然他所说的事情都在时间上都有着很大的冲突。”
“这…”
“其次,我看过了,金丝楠木的令牌的确是神侯府的不假。如果是我要打劫粮草,我会傻到让手下人带着令牌去么?我不会,他方应看同样不会。”无情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人邪魅而熟悉的笑容,带着一如既往傲世的张狂。
无情知道他心中有未展的宏图大业,要完成只得步步谨慎,这样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最后,让尸体说话。”无情催动轮椅绕到第一具尸体,路蒙的旁边,一把掀开了白布。
尸体嘴微张,嘴唇乌黑地瘆人,嘴边还有鲜血,明显是中毒而死。而胸前那被刺的创口,是剑伤,衣服的胸前却没有鲜血溅上,显然是尸体死后已经开始僵硬才刺进去的,而那滩血泊应该是路蒙吐出的。
无情看追命不语,又掀开另一张白布。
老者明显是被乱刀砍杀的,屋内情形也说明了这一切,并且老者身上已形成了尸僵与尸斑,距离死亡已有许久了。一个是刀一个是剑,武器都不同。并且路蒙是中毒而死,死在老者之后。
“刀是柴刀,就在门后,路蒙除了脸上有血右手也有血,是抓握东西沾染的血,他沾血的衣服应该就在屋里,是路蒙杀死了他的父亲。然后再换了衣服服毒自尽的。仓促间,他的女儿被他的老父亲藏在床榻下,而他没有再下杀手不知是不忍心还是不知道女儿被藏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无情转身,背对着追命。用手轻轻按着太阳穴:“是有人想要栽赃给方应看。”
“究竟是何人,竟使得这路蒙肯为其弑父自杀而卖命?”追命不禁隐隐感觉此次的对手不仅是要栽赃给方应看,同时还以这样的方式嚣张地给六扇门下了战书。
无情心中已有答案,却也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却不再多说,只道:“此事须得与世叔商量后再从长计议。另外,路蒙已死之事,先封锁消息,称他还在六扇门。他住的院子独立,四周没有邻居,不出意外,应该无人会察觉。”
“是,大师兄。可那小女娃…”
无情叹气:“暂且安置在我的小楼吧。”然后无情由何梵推着燕窝离开了。
追命知道,大师兄…这是再不忍心待在这里了。
数年之前,大师兄一家三十余口被一夜之间灭完,而大师兄自己也因此失去了双腿。几经磨难,大师兄将一手暗器练得出神入化,又因为天资聪慧绝伦、做事沉稳所以他们三个师弟都非常敬仰他,更是被世人誉为“无腿行千里,千手不能防”。
今日看到此情此景,看到那小女娃无助地哭泣,大师兄是否是想起了自己…
暗暗叹息一声,追命连忙朝着无情追去。
此时,屋顶上一抹亮丽的红露了出来。
慵懒华贵的红衣男子,从屋顶上无声无息地一跃而下,虽然左臂还吊着绷带,却丝毫不影响他动作的灵活性,绷带也是红色的,可见此人对红色的喜爱以及那不羁的性格。
鲜少有人能将如此鲜艳的红色穿得这般合适而漂亮,漂亮得令世人瞩目。真当是应了他“方应看”这响亮的名头。
方应看的右手里握着两枚晶莹剔透的水滴状物,那是情人泪,属于无情的情人泪。
“你还真是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啊。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把我送进天牢走一遭呢,那样米有桥可有的忙了。”方应看的嘴边漫上无声无息的笑:“你还是公平的。而我只是你守护的万千众生里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