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完，老管家拍着腿道，“哎哟，少爷哎，这塘里的荷花有什么好看的！”他四处张望着，“拿个毯子来，少爷这下受凉了如何是好！”
    季卿玄淡淡地说道，“炎炎夏日，正好乘凉。”
    “哎……”管家还是觉得不妥，上下打量他这副强硬的身板。
    “杨子茗！”爷爷这时才发现他书房里的收藏典书全部摞在地上，木质书架上空空如也，地上还散着几本，连书本内页都翻折着起了皱痕，他拐杖使命地捶着地板，“这书怎么回事？！”
    杨子茗不敢看他怒得充血的双眼，吓得哆哆嗦嗦靠着季卿玄站，仿佛这就是他灾难前辟邪的观世音菩萨，他老老实实地不说话。
    季卿玄也侧身替他挡了挡，朝爷爷微微一鞠躬，难得礼貌地说道，“抱歉，是我失误，撞了书架。”
    “季小少爷。”爷爷用拐杖指了指杨子茗，“你别替这混球说话。他本就一点儿担当没有，犯了错从不认罪，还跟我死命倔，今天不收拾了他，他还真当自己是有本事闹海的哪吒！”
    他语毕，拐杖如私塾先生的教棒般利索出手，杨子茗的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嗷！”他一声惨叫实在振聋发聩，余音绕梁。
    即便直至季卿玄归去坐在车里时，他依旧回味着杨子茗当时无关纠结的痛苦模样，他侧撑着头，唇边噙着因他可笑面目而自发的一抹浅笑，“真可谓荡气回肠。”
    老管家自然听不懂，只是少爷一路回来都满面春风，他实在不好打断他，却又忍不住应和，“少爷指什么？”
    “你看他挨打后的样子……”他话说一半嘎然而止，似乎觉得旁人总归无法感同身受，便又继续看向窗外，后来杨子茗苦着一张脸替他量衣，屁股上那一棍打得结实，以至于他走路都像瘸了条腿，耷拉着脑袋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土狗。
    他身上套着杨子茗洗净的白衬衣，因为有些短且紧便勉强穿着。
    衬衫有尤其干净的味道。只是这样，也能光靠着这清新的香味，感受到杨子茗纯澈眼眸下如夏季风叶林间摇曳的花瓣般纯粹的、美丽的、一触就破的心境。
    “少爷，过会子换一身衣服再去吃饭吧。”老管家在他身边叨叨着，“回来晚些了，怕是大少爷他们等着呢。”
    季卿玄抿唇不言语。
    到季家院子门口处，十几个人围着一辆黑车拍照。
    “怎么了？”季卿玄下车，他下巴朝着稀薄人群点点，管家便去探了。
    “季先生，请问坊间所传肖宴肖先生是您的堂兄是否属实？”
    “季先生，那请问您是否要改回肖姓？”
    “季先生，您在季家苦心经营的企业也要一同并入肖氏集团么？”
    “请问车里的是肖先生本人么？”
    “季先生……"
    “嘁。”季卿玄远远站着也能听到记者们一句更比一句讽刺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哥！”
    记者们回过头来，新一轮攻势又连番朝着季卿玄而来。
    “这是季家二少爷么？”
    “请问传闻您与季朗先生素来兄弟不和是否属实？”
    “请问季家二少是否已知季朗先生即将改姓为肖朗？”
    “请问，请问，请问…"季卿玄扯过挤在最前头的小个子记者的衣襟，“那请问你有兄弟吗？”
    小个子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被眼前高高大大的季家二少揪着衣襟不放，他努力踮着脚让领带不至于卡得他脖子生疼，他试图着请求对方松手，奈何季卿玄一脸“不回答我的问题吗”的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他无奈道，“有，有的。”
    “那你兄弟的老婆什么时候生孩子？”季卿玄又将他拎起一些，逼着小个子不得不看着他的脸。
    小个子仗着身边记者咔嚓咔嚓的声音，壮着胆回道，“怕是与季家二少…无关吧……”
    “那么。”季卿玄贴近他涨红的脸，“我兄弟的事儿与你又何干，嗯？”
    他粗暴地松手，小个子踉跄了下摔倒在地。
    记者们愈加放肆地恨不得将相机镜头贴上季卿玄的脸，老管家及时叫来伙计赶人。
    小个子吃尽了瘪，他不打算放季卿玄这么轻松地回季家大院，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刺啦”一声，衬衫的扣子由下往上蹦掉了几个，连同衣角那块布料，也扯裂一块。小个子万万没料到这件衬衫会这么脆弱地在他的拉扯下宣布结束了寿命，他吓得一哆嗦，缩回手道，“抱歉……衣…衣服…也太……"
    他还没说完，颤抖着不敢说出口的半句话还噎在喉咙口，原本背对他的季卿玄忽而转身，同时对准他冒着汗的脸重重砸下一拳，“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