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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庆没想到今天会有客人,走近小饭桌时,发现颜止的两边分坐着一个清秀的女人,和一个眼角纹很深的相貌威严的男子。韩庆见颜止给这男人倒茶,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一坐下来,颜止就向他介绍:“我师兄和师姐。”韩庆伸出手跟老金握了握,老金笑道:“听石头和小河说,您挺照顾他们的。我们几个乡巴佬进城,屁事儿不懂,真要谢谢您了。”
    韩庆说:“客气了,照顾谈不上,我倒是没少在这儿蹭饭。”说着大刺刺地拿起饭碗吃起来。
    颜止把自己的茶杯用茶水涮了涮,给韩庆倒了一杯。颜止:“师兄带来的茶砖,我们那边的茶苦,很解暑,你试试。”
    韩庆伸手就要接过茶杯,老金却皱眉把茶杯截了过来,吩咐何末道:“去厨房拿个干净杯子。”转头对韩庆说:“他们随便惯了,您别在意。”
    韩庆心里说“我跟石头吃同一碗饭都不在意呢”,却在老金的眼里看到了陌生感和提防。他心里一咯噔,脸上却笑说:“不碍事。听说西北的茶比我们这儿的啤酒都有劲儿,我试试能不能喝醉了。”
    老金:“我们那儿没什么好东西,这粗茶,你们城里人也看不上。”
    韩庆喝了一口,果然苦得很,拼命忍住皱鼻头的冲动,笑说:“一方水土一方人,你们的茶真够烈性的,难怪西北出好汉啊。”
    老金皱着眉,不搭话。
    韩庆心想老金毕竟是颜止的长辈,就四两拔千金地应酬着,老金却一直不冷不热的,碰了几次软钉子,他也就安分吃饭了。心里却在神游:“石头跟他师哥倒是挺像,都一般的硬梆梆,但石头可爱多了,至少不把所有人当贼看。”想着他瞟了一眼颜止,颜止也正好看过来,对他嘴角一牵,轻轻笑了笑。韩庆觉得呼吸一滞,赶紧收回眼神,把注意力放回到饭碗上。
    吃完饭韩庆帮忙收拾碗筷到厨房,终于逮到跟颜止独处的时间。
    韩庆一边清洗筷子一边问道:“昨儿跟你的小女友去哪儿?”他周日一般不来饼屋,这次破例过来就是为了关心一下颜止的感情进展。
    颜止苦笑:“看电影吃冰淇淋看夜景,这一晚下来比擦地还累。”
    韩庆擦擦手,转身靠在不锈钢台边说:“别太勉强了,在一起不就图个乐儿吗,不好玩在一起干嘛?”
    颜止牵嘴笑了笑,不说话。韩庆转念一想道:“后天我们车队有比赛,你也来玩儿吧?过后我带你去一饭馆,有现场乐队演出,吉他手倍儿酷,下次你再带她去,女孩肯定喜欢。”
    颜止挺感激,又想到师兄对韩庆的态度很冷淡,心里过意不去。他跟韩庆肩并肩地站着,轻声说:“庆哥,我师兄。。。。你别放心上。他家里有事,心情不太好。”
    韩庆很意外,没想到石头对他师兄的态度还挺敏感,这也说明石头很在乎自己的感受吧。韩庆心里一暖,当下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哥们儿脸皮厚。你们西北人就这德行,一起喝两顿酒就好了。”
    颜止:“嘿,就你这酒量,我师兄绝对能弄死你。”
    韩庆挑眉:“都别吹牛逼,你跟我最多平手,你师兄那身量,能比你能喝?”
    颜止坏笑:“师兄个儿不高,循环快啊,你一瓶刚下去一半呢,他下面就全出来了。”
    “我靠!”两人猥琐地笑作一团。
    韩庆吃完饭,也满足了八卦心之后,拍拍手走人了。颜止和师兄师姐接着聊了半天,到傍晚时分,老金也要走了。颜止不舍说:“住我们那儿吧,过两天再回去。”
    老金:“我火车票都买好了,”他走上前搂搂颜止和何末,拍了拍他们的后背说:“走了。你们好好的。”
    说完,老金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盯着颜止眼睛说:“你那位开跑车的朋友,离他远点。”
    颜止一愣,皱眉道:“你是说庆哥?他没坏心……他帮了我们很多忙。”
    老金严肃地说:“他有钱有本事,没事儿上赶着帮你,图什么啊?你想想,你能给他什么好处?这种人不缺朋友,也不缺给他办事的人,他犯得着跟你好吗?石头你心眼太实,凡事多想几遍,我们这样的。。。。。唉,还是小心点好。”
    这番话戳中了颜止的心。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们俩没头没脑地就混熟了,这么巧韩庆还喜欢看他打擂。。。。。。但要怀疑庆哥靠近他有什么企图,他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过了两天,韩庆等颜止关了店,把他带到三级方程式的赛车场。他们到地儿时,比赛已经开始了半小时。颜止以为就是一大体育馆呢,没想到每个车队都有一个仓库那样大的操作后台。后台就在跑道边上,赛车呼啸而过时,整个后台就充斥着尖利哨子声般的巨响。外国工程师们专注地工作着,发现韩庆走进来,纷纷脱下耳机打招呼。
    韩庆一开口,颜止就愣了。他听了好一会儿,依稀分辨出好像是德语。
    “老板!”一穿淡绿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愁眉苦脸地说:“卡廷这小子太有主意啦,谁的话都不听,一定要跟绿毛他们队较劲,刚才该进来加油不加,这下没希望啦。”韩庆笑了笑:“急什么,赛季长着呢。卡廷那样的孩子不能硬来,一会儿我跟他说。”
    颜止盯着大屏幕,过了好久才分辨出他们的车队。果然如绿衬衫所料,卡廷最后关头不够油了,进站加油耽误了时间,只得到了第七名。
    在这种正式的赛事里,赛车手就像是机器人的拳头,他后面有整个技术精良的系统在支撑着,计算最佳的战术策略。所以赛车比的不止是选手的能力,更多是后台技术和资金的比拼。优秀的赛车手都必须有能力跟后台沟通协作,要知道他们每跑一圈都要烧掉一间房子的钱呢。
    绿衬衫气得直跳脚,韩庆却浑不在意地指了指绿衬衫,轻声对颜止道:“老头脑子里只有计算器,天天算来算去那点油钱维修费,要是什么都算得出来,这赛场还有什么好玩儿啊?”
    卡廷一进到后台,就把头盔摘下来使劲一扔,啪的一声巨响,所有工程师抬起头看过去,都没好脸色。卡廷这时才看见了韩庆,到底不敢继续发脾气,转头就要去去更衣室。韩庆走过去搂着卡廷的肩膀,把他带到一旁去说话。离得远了,颜止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卡廷长了一副中东人的面孔,是个很俊的混血儿。
    绿衬衫在后面对助手抱怨:“你说韩老板看上这小子什么,活儿没多好,脾气比他妈蛮牛还犟。”
    颜止听了,觉得被刺了一下。
    眼见韩庆在卡廷耳边说话,不知道要说多久,他突然感到自己在这忙碌的后台挺碍事的。他走了出去,闷闷地抽起烟,看着灯火阑珊的体育馆,想起老金对他说过的话,默默琢磨着:“庆哥为什么要对我好?”
    韩庆对自己好,或许就跟他捧着卡廷一样,不过是给他优越的生活添点刺激吧。而且韩庆可能不止有他,有卡廷,或许还有其他许许多多那样的人,他们连玩伴儿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蛮牛”般有脾性的玩具。
    颜止除了师兄弟这几个亲人,从小就没有过真正的朋友,他以为自己够幸运的,来到城里能遇上韩庆。不过,这有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吧。想到这里,他觉得这个城市真是挺没劲的。
    过了有半个小时,韩庆东张西望地走了出来,见到颜止快步迎了上去,说道:“这里很无聊吧,走,我们吃饭去。”颜止没回应,于是他又说:“今天输大发了,哥们儿心情不好,陪我喝两杯吧。”
    颜止见他兴致很高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心情不好。平时韩庆要撒撒娇,颜止总会顺着哄两句,但今天实在郁闷,于是他掐灭了烟,说道:“我困了,下次吧。”
    韩庆听出来颜止不太高兴,心里一阵慌张。他飞快地想了一遍,没明白哪里让颜止不舒服,他对付锐气逼人的卡廷或老油条绿衬衫都游刃有余,但面对颜止他就卡了壳,竟然连话都接不下去了。
    颜止见韩庆有点窘迫,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笑说:“里面声音太大,被震得晕乎乎的,我都快走不了直线了。”
    韩庆应道:“嗯。”他心里后悔极了,千方百计地想讨好颜止,却怎么想不起给他拿一副耳机呢。他刚才就跟个孔雀开屏似的想要在颜止面前得瑟一下,展示他倾家荡产弄来的车队,没想过这发动机内部似的赛场,外行人看来特别无趣。
    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说,于是各怀各的郁闷一路回到榆树区。目送颜止走进小区里,韩庆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阵地迷惘。他心想,这可怎么办,两人要想往前一步,前面分明无路可走,要往后撤呢,韩庆又舍不得。这是活脱脱的进退两难啊。
    不过烦恼归烦恼,他可管不住自己的腿,第二天它们又自己走去西天饼屋了。现在只要韩庆一来,他们的小饭桌就会变成豪华海鲜大餐,连何末这样没心没肺的都看出门道了。
    他悄悄对颜止说,“桦姐姐是对庆哥动了心思吗?”
    颜止一笑:“连你都看出来了,这还有不是的?”
    “桦姐姐挺好的,嫁给她天天有活虾吃啊,你说庆哥会从吗?”
    颜止回想韩庆为了蹭饭吃的各种所作所为,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今天太阳嚣张无比,气温蹭蹭地升到了40多度。这一顿饭吃得大家大汗淋漓,心满意足,临走前韩庆心痒痒的,趁没人时又约颜止吃晚饭。
    颜止直接拒绝了。“今晚约了卫生局的吃饭。打了他妈百多个电话,终于理我了。”
    韩庆无可奈何,只后又问:“约了哪儿?”颜止:“冶文街的金宝饭店。”韩庆叮嘱说:“带够钱了,万一吃完要有别的活动呢。”
    颜止笑着应了一声。韩庆想了想,到底不太放心,“我晚上去接你吧,那儿都是黑车,能宰你一脖子血。”
    颜止连忙说:“不用了,反正都要大出血,也不差那一点。”
    韩庆:“你今晚少喝不了,那黑车再把你撂路边了可怎么办。”
    颜止笑说:“这大热天的睡马路有什么打紧。第二天环卫大爷把我往马路牙一扫,也不阻碍交通。”
    韩庆抓了抓他的头:“你以为自己是烟屁股吗?就这么说定了,你喝差不多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颜止心头一热,忍不住说:“庆哥,昨晚扫你兴了吧,真对不住。我。。。。。。”他的心里一团乱麻,要道歉还是要解释,简直无从说起。师哥对他的警告,又不能拿出来直接问,末了只好说道:“我今晚给你电话。”
    韩庆也觉得心里有好多话,这些话别说当着颜止的面倾吐,就连自己在心里想一遍都扛不住。再这么下去气氛越发尴尬了,于是草草收场道:“好,等你。”
    韩庆说等,就真的一心一意地等。在家吃饭时,他一边啃着寡淡的玉米,一边时时留心着手机。
    韩悦实在看不下去了,“哥,你手机是长毛还是长尾巴啦,你盯着一整晚都没看烦?”
    韩老太太皱眉说:“专心吃饭!一星期没回家,眼看又瘦了。”
    韩庆哭丧着脸:“你们都断我粮了,我吃西北风能胖起来吗?”
    老太太呸了一声,“没钱回来吃,家里不缺你一口。”
    韩昀说:“姆妈,你好歹能弄点肉吗,别说哥了,我们都快饿出马甲线了。”
    韩老太太放下筷子,和颜悦色地说:“这荷兰豆用松茸炒的,鲜得很,可不比肥肉强吗?老爹这一年来尿酸和血压都正常了,就是因为少吃肉。你们年轻,更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韩昀正要说:“老爹也受不了了,一到吃饭时间就去逗鹦鹉。”话没出口,就被韩庆的眼神制止了。他们无奈地继续扒饭。
    韩庆眼尾一扫,发现手机闪了闪。赶紧拿起来看,只见是颜止发来的短信:“接我。快断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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