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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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韩爷的真传,颜止觉得信心大增。跟小满约好那天,他穿上了海绵宝宝T恤,早半小时就在地铁口等。小满走出来时,他差点没认出。她今儿穿了件《宇宙兄弟》的T恤和牛仔短裤,人长得瘦小,乍看像个小男生。
小满跑了两步过来:“抱歉,我迟到了吗?今天在学校做活动,孩子不放我们走。”
颜止笑道:“没迟到。难怪你今天穿得跟小孩似的。”
小满一笑,她挺喜欢颜止这种说话直来直去的劲儿,于是也不客气地说:“午饭没吃上,快饿死了。”
颜止看到地铁边上卖煎饼的摊儿,说道:“要不先吃个饼吧。”平时要何末喊饿,他都是用个煎饼打发他的,所以现在也如法炮制。
他特地要了两个鸡蛋还夹了根肠,当他一双大手捧着硕大的煎饼递到眼前时,小满挺感动的。她食量小,看到巨大份量的食物就倒胃,不过她还是一边小口咬着煎饼,一边吐着舌头喊热。
今儿电影院人更多,好几部大片的票都卖光了。看来看去,颜止最想看的还是上次跟韩庆看的《疯狂的麦克斯》,但顾虑小满一女孩儿不一定爱看动作片,于是两人商量着选了一部不咸不淡的青春爱情片。
无论是青春还是爱情,对颜止来说都挺陌生的。他开场没五分钟就开始走神。第一次约会,他还是紧张的,颜止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韩庆教他的话,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从没听庆哥说过他女朋友,他有女朋友吗?不,他怎么可能单着呢,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想像韩庆开着保时捷去接孩子的画面,颜止就觉得挺好笑的。在他心目中,庆哥虽然一副世故稳重的样子,但有时候跟何末一样孩子脾性,要陪着哄着,顺着毛捋。。。。
突然有人推了他一下,颜止猛一惊。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灯光大亮。
他竟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电影结束连片尾曲都唱完了,小满才把他推醒。
颜止大窘。韩庆告诉过他什么来着?约会几个大忌,吃饭玩手机、没完没了谈工作、看电影睡觉!他一来就犯了大忌。脑子迷迷糊糊的,还记得醒前的梦,庆哥和何末在泳池里玩球,他坐在旁边唱国歌。
靠!颜止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愧疚地向小满道歉。小满说:“没关系,这片好烂,我要是能像你那样睡着就好了。”
颜止对小满的善解人意非常感激,他扶着她走下光线黯淡的阶梯,又请她吃很贵的冰淇淋。颜止发现小满吃冰淇淋明显要比吃煎饼开心一点,于是又想:“庆哥说得对,女孩还没好上的时候,要带她吃样子好看又不顶用的东西,刚才真不该给她买煎饼,她连四个角都没吃完就扔了。”
想起这些,颜止觉得约会这事儿真是太难了,满满的都是坑,没有一步走对的。现在横在他面前的难题是,吃完冰淇淋要做什么?饭是吃不下了,逛街的话以马蹄坊的消费水平,一个开林博坚尼的女孩也瞧不上。颜止下意识就想给韩庆打电话,还好他及时管住了自己。“这一路光想着庆哥,要这样的话,下次干脆带他一起好了。”颜止又想,要是庆哥在也挺好,就不用自己挖空心思想话题,面对各种选择步步为营的。。。。。。不过这他妈算什么约会啊!
他也没什么主意,就直接问小满想做什么。小满欢快地说:看夜景吧。
颜止在心里琢磨,这马蹄坊就是东拼西凑出来的闹市,粗看繁华不尽,经不起细看,细看就跟补丁似的,哪儿哪儿都是破烂遗漏缝隙。这夜景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了看天,突然想起上次跟韩庆在墙角小便时说的话,放眼四看,这里最高的楼还在建着,一片漆黑的,只有两三个照射灯照着外墙。于是他拉着小满说,“走,我们去上面。”
小满吃了一惊:“这楼怎么上去,没盖好呢。”颜止一笑:“爬啊。爬得高才能看得远。”
工地黑漆漆一片,颜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拉着小满小心翼翼地找路。过不去的地儿,他就抱起小满跨过去。小满挺轻的,颜止觉得她还没一星期采购的面粉沉呢。
沿着毛坯楼梯往上走到20层,就没路了。颜止没二话,扛着小满就向上爬。小满没来及叫出声呢,只觉身子一轻,晕乎乎地被搬走了。
前面是重重阴影,后面是颜止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小满心快跳出胸腔了。她为了冷静下来,默默地数着数。数到347下,颜止终于不走了。他有点粗暴地把小满从肩上放到地下。
小满的心还在蹦蹦乱跳,还没等她匀出一口气来说话,就听颜止说:“看右边!”
她听话地转过头去,冷不防整个榆树区的五光十色就撞进她眼里。
高楼下是剪不断的车水马龙,光流跟织锦似的,把这城市见不得人的都包裹在里面,只有光鲜流丽的浮了上来,取悦着上面稀罕的看客。
小满惊呼了一声,开心地说:“好美啊!”
“真的很美。”颜止在心里说。其实豆芽湾的夜景比这要壮观多了呢,可能越是光彩亮丽,就越是藏污纳垢吧。他对这样的美并没有什么感动。
他安静地远离了小满两步,点着了一根烟。
烟快抽完了,小满侧过脸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石头哥哥,一会儿你还扛着我下去吗?”
颜止无所谓地应道:“嗯。”
小满挺不好意思的:“我慢点也能自己爬下去。”
颜止:“没关系,你轻的很,还是我抱着你吧,你要踏错一步能顺着风飘走。”
小满哈哈大笑:“好吧,其实我怕得很。现在我的心脏没找对节拍呢。”
颜止一愣,立马又觉得自己做了蠢事。“真对不住了,这附近没山,我就想看夜景只有上最高的楼了。”
小满轻柔一笑:“是啊,这里看夜景真是再好不过。我很高兴啊,好久没那么好玩儿。”
颜止这才松了口气。小满又说:“我再看一会儿。以后不一定能看见了。”
颜止:“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能带着你。。。。。找不到我的话,你男朋友也能带你上来吧。”
小满:“他才不会带我来任何有危险的地方呢。他跟我爸爸一鼻孔出气,恨不得把我包在气垫里才能出门。”
他们又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爬下来。往下比往上攀爬要吃力危险得多,颜止一步也不敢放松,爬到一楼时几乎精疲力尽。四周黑漆漆的,时不时传来外面汽车驶过的声音,衬托得这空荡荡的大厅分外的大,大得走不出去似的。两人都不想停留,赶紧找路出去。就在这时,颜止的手机响了。
小满差点惊呼出声。这么个大黑屋里,手机的铃声被放大了几倍。颜止一看,是师姐来的电话。
“石头,”电话那头传来洪斐杀气腾腾的声音,“明儿在店里等着,大师兄来了。”
“啊。”颜止挺惊讶。半年了,大师兄偶尔会来个电话,却从来没有进过城来。颜止是很想念师兄的,不过又有点紧张。自从师父过世后,师兄老金对他们几个而言就跟父亲差不多,对他们管教很严,直到现在他们各奔东西,但要早上赖会儿床,只要一想到老金还是立马会被吓醒。
颜止约会的心情也没了,把小满送到地铁站后,就回到店铺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把该扔的扔了,又把摆在柜台的红虎和蓝皇藏了起来。
第二天,颜止和何末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到店里。何末无精打采的,一边切土豆一边说,“要不今天闭店得了,师兄在这儿我就想尿尿,怎么卖东西?”
颜止也挺头痛。他揉一会儿面,就看看手指甲有没有面疙瘩。他小时候喜欢咬指甲,师兄发现了每天吃早饭时一定给他剪指甲,一点边儿都没给他留下。这简直成了颜止的童年阴影。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洪斐带着老金从地铁站走了过来。颜止和何末笔直地站在门口迎接,就差行军礼了。于桦很好奇地参观着这幕久别重逢,连多动症的何末都不招猫逗狗,她觉得特别稀罕。
老金倒也没长着三头六臂,他戴着顶鸭舌帽,抬起头来的时候,对站在门口的颜止和何末笑了一笑。两人忍不住迎了上去,抱住了师兄。老金右手臂受过重伤,抬不高,没法环抱回去,于是用左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道:“颜老板,何老板,生意好不?”
何末挺怕师兄,但一见到他就跟回到了家似的,说起话来没完,从开店的种种艰难到昨晚吃的咖喱饭和新买的人字拖,巨细无遗地都跟师兄说了一遍。老金叹了口气:“难为你了,以前出门袜子都配不成一对的,现在每天要操这么些心。”
洪斐也心疼小师弟,她说:“我看你们干得挺好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颜止笑道:“是啊,现在生意很不错了。这小子能吃能喝的,胖得翻个跟斗都能把床压塌。”
洪斐拧了一把何末的腰,“你是该减肥了。”
何末撇嘴说:“等吃完这顿再说。”
于桦捧上了豆豉煎鱼和炸河虾,跟往常一样同桌吃饭。何末惊喜地说:“今天怎么有健康的鱼?”
颜止:“周日庆哥通常不过来啊。”
于桦被颜止说得脸有点挂不住了,冷冷地说:“昨天卖剩下的,便宜你俩了。吃不吃?”
何末二话不说,赶紧夹了一筷子给师兄和师姐,然后又折了个鱼尾吃起来。
因为于桦在场,他们就随便聊聊吃喝家常的。洪斐说:“卫生局找你们麻烦了,这事儿解决了吗?”
颜止:“没呢,一朋友让我找管这片的人聊聊,但那人没接电话。我想明儿再试试。”
于桦:“庆哥肯定能解决,你还不如求他去。”
颜止想了一会儿:“最近麻烦他太多了。”
何末塞了满嘴的米饭说:“是啊,他还老带石头去玩儿。。。。。。你们下次能带上我吗?”
洪斐:“哟,石头都会玩儿啦。”
何末幽怨地说:“可不是吗?周末都不着家的,剩我一个人吃蛋炒饭。”
于桦笑道:“是跟那妹妹头小女孩儿约会了吧,那天看你骑车带着她。”
颜止有点不好意思:“就出去过一次。”
洪斐瞪大眼睛看着老金:“师哥,你说石头会是我们之中适应得最快的,真是看得太准了。这木头人都会泡妞了!”
老金眯眼笑道:“啥样的妹子,有我们老三水灵吗?”
洪斐:“石头瞧上的,肯定特俊。以前屯里大闺女为了睡他,都快打起来了。”
于桦笑道:“颜止,原来你是你们村里头牌啊。”
颜止摸摸头道:“屯里跟城里的女孩儿不一样,这里女孩儿讲究多。”
何末:“庆哥不是教你了吗,这还搞不定。”
颜止叹了口气:“连手都没牵上呢。”
老金对女孩儿不太在意,不过听他们频频提起“庆哥”,就留了心。老金问道:“你们怎么认识这个庆哥的,听着挺牛逼,样样都行啊。”
颜止正要说话,却见韩庆的保时捷开了过来,跟平常一样潇洒地塞进了一堆自行车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