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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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紫陌早已飞身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含糊不清地道:“姐姐,呜·····”
红酥抚着他的后背,半笑半嗔,“都多大了,还这么爱哭!”虽是说着,也早已清泪涟涟。
我忙拉开紫陌,坐在桌前,“红酥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她一边拭泪,一边答道:“我一直托人留心殿下行踪,今天说是见着紫陌了,我便想着,殿下定是回来了!”
我颇有些疑惑,按理说红酥即使出宫,也可以嫁户好人家,怎么···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她又道:“殿下走后两年,红酥便该出宫了,得二殿下照应,指了户上好的人家,但主人和亲弟都孤身在外,红酥实难从命,于是求了二殿下,得一纸特赦令,放我自由,红酥私自动用了殿下留的银钱,建了这一处阁楼,收些孤女,教她们习文断字,虽不是什么见得人的营生,但红酥能力微薄,还请殿下恕罪!”
我叹了口气,这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下,凭一己之力生存下来,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于是放下这些事不提,和她聊了许多在北落星门的事情,紫陌口若悬河,侃侃而谈,高兴处手舞足蹈,红酥含笑听着,又叫人备了酒菜,菜色清淡爽口,酒色如胭脂,异香扑鼻。
正聊着,楼下却传来一阵喧闹,我与红酥推窗看去,只见一位衣饰华贵的男子正走了过来,旁边几个家丁拦他不住,他边走边道:“本殿下今天就要见红衣姑娘!”说完直接将那家丁推翻在地,径直上了楼,不多时便到了外厅,翠浓在外面急道:“我家主人今日有贵客,殿下您不能进去··”
“贵客?什么样的贵客?我倒要看看,本殿下都等了大半年了都不得一见楼主,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贵客”竟得红衣姑娘亲自下帖去请?”
门立刻被推开,翠浓急得面色发红,我抿了口茶,淡淡地看着那人,红酥站了起来,冷声道:“殿下,红衣今天确有客人,还请殿下改日再来,不要吓着了我楼里的姑娘,翠浓,送客!”翠浓道了声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虽是极为不甘,但碍于情面,还是走下楼去。
门被关上了,我看了看红酥,她叹了口气道:“这位是六殿下!”哦,怪不得我看着眼熟,“不过以前不是从不出来吗?”
“他的母妃本是名不经传,又早早没了,所以这位殿下没有名字,被乳娘养在宫里,但五年前却被收到了嘉佑君名下,才得陛下赐名——寰。”
啊,叫帝寰啊,嘉佑君?陆茗烟?这个名字真刺耳,父皇对他还真是极尽恩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要儿子也有现成的。
红酥见我冷下了神色,不再言语,喝了一口那胭脂色的酒,酒香馥郁,暖意顿生,我扫了眼紫陌,该走了,红酥都知道我回来了,再不回宫的话,势必又是另一番波澜。红酥送我下楼,为我备了马车,银鞍玉雕的白马向皇宫缓缓而行,我坐在绣满芙蓉的锦垫上神色微醺,许是那酒的后劲,闭上眼,暗暗调理了一下内息,宫门的侍卫看到紫陌亮出的玉佩,都恭身跪下。
终于回来了,还是,回来了····
每年重九,宫中都会举行盛大的菊宴,不同于除夕宫宴那么庄重肃穆,菊宴上,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自己的家眷,这是内眷们一年中唯一可以得见天颜的机会,特别是这几年,几位皇子皇女都长成,所以今年菊宴,大臣们早早就带上了自己适婚的儿女,着了锦衣华服,来到了御花园。
今年的人来得格外多,偌大的皇家园林也稍显拥挤,各色极品的菊花映衬着各色美人,极为赏心悦目,随着一声宣唱,帝后相携而来,帝王威仪,皇后却是笑得和善,众人行礼后依次坐着,各自围着张精致的小圆桌,桌上供着菊花果品,靠着左边最上角的圆桌,坐了几位衣饰相貌最为华贵不凡的男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帝家风范,他们是苍玺皇家最为尊贵的皇子,除昭王殿下两年前迎娶了章大学士的女儿为妃,和王殿下却仅有几名侍妾,所以不少闺秀们的眼睛都往那里瞟了不止一次两次,但虽然那桌还有空位,却无人敢上前去。
帝闵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抿了口茶,美得惊人的眼睛四下瞟了一眼,惹得与他眼神对个正着的几位闺秀飞红了面颊,帝蘅斜眼看他,笑容温润如玉,帝璟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只是这位殿下一般不喜热闹,这回竟是难得地出现在菊宴上,那如高山遗雪的容姿,顿时让许多第一次见他的女眷惊为天人。
帝泠已褪去不少稚气,渐渐长成了一个俊朗少年的样子,只是却最沉不住气,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像是急切地等着什么,帝晴一身华美宫装,从皇后身边走了过来,不愧是苍玺皇朝最尊贵的公主,步如莲华绽放,一颦一笑,惹人无限流连,不知谁此生有幸,得这绝代佳人···
绝代佳人走到帝泠身边坐下,神色亦是有些急切,“不是说他今天·····”不待说完,周围本就不大的说话声渐渐停了下来,有的人定定望着前方,其他人不明所以,都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帝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转过头···
今年的菊花开得特别好,绿菊如寒烟凝翠,清丽脱俗,墨菊如墨雨烟云,空寂悠远,红菊如凤凰振翅,风姿飘逸,白菊如松林挂雪,挺秀高洁····
“空谷清泉”,“长风万里”,“十丈珠帘”,“红尘不染”···
各色菊花或含苞或怒放,将整个御花园铺就如锦,异香满园···
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
连着御花园的玉桥上,一人翩然而来,衣色如雪,年少风流,随手拈了朵花枝,唇边笑意若隐若现,长长的发只在脑后束了根银色丝带,如墨的青丝跟风而起,又缓缓垂落,那是怎样一个少年郎,只是穿了件简单至极的白色单衣,随身饰物也不见得十分华贵,可是那双眼,却清亮无尘,如同世界上最干净无暇的东西,似冰下泉流,似梅枝落雪,似月吐清辉····
美得如诗隽永,如画随意,如歌婉转,如酒香醇····
令人忍不住驻足流连,舍不得移开双眼··
直到那白衣少年走到帝后面前,俯身拜下,人们才如梦初醒,纷纷猜测这少年的身份,却听那人朗声道:“参见父皇,皇后娘娘,帝倾来迟,还请恕罪·····”
帝倾,竟是灵王帝倾!
那个宫中数年来的禁忌,无数的宫人低低抽气,原来这么些年,宫中绝口不提的,就是这样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