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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摇摇头,刚用了早膳,果然如帝闵所说,先是皇后带着若干美人登门到访,聊到我母妃的时候她还低头轻轻拭泪,说是可惜了云妹妹,怎么年纪轻轻就····
周围的妃子忙劝道,如今殿下心智恢复,日后必成大器,也算是补偿了。送走了这一帮贵人,接下来还有其他各宫男妃,九嫔,皇子····
我一一接待,一边要笑一边还要装作一个刚死了母妃的可怜孩子,表演了一天脸都僵了,直到下午,实在撑不住逃了出来,不知不觉,又走到倚梅轩外,有宫人正在拆昨天那间大得不可思议的暖房,看来果然是临时搭建的,红梅依旧如火如荼地盛放,恍若快要燃尽生命的火焰,这梅园本来就不适合设宴,不知谁想出来的。
摇摇头,我走上畅风阁,凛冽的寒风依旧不客气地刮着,我拢了拢衣襟走到那天他站着的地方,白日里的帝京,犹如一张棋盘,那些屋子就是一个个被黑色街道划分开的小格子,天地一片苍茫,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看到他,我的心脏一阵缩紧,顿时觉得,这一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这一眼累。
他今天穿了身暗紫色长袍,外罩一件玄色狐裘,两鬓的发用一根墨玉长簪固定在顶上,其余的顺着披风倾泻而下,更衬得面如冠玉,我正准备行礼,他却拉住我:“怎么跑这来了,你那不是宾客盈门吗?”
他的眼中有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看得我脸上一热,忙别开头去:“父皇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往下面一指,“朕路过闲吟亭的时候看见你了。”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亭子,长久的沉默,我忍不住回头看他,谁知他也正认真地盯着我,眯了下眼睛,“朕有时候在想,你可真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我的心重重一跳,睁大眼睛小声说道:“儿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来了那么多人,送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慢慢低下头去,委屈地吸吸鼻子。
他轻轻一笑,伸手捏住我的脸:“既然别人送了,为什么不收?至于那些人,朕帮你打发了吧!”
“真的?”我迅速抬头,我想此刻自己的脸一定足够天真,因为我看到他脸上的锋芒缓和了许多。
他点点头,随即说道:“回去吧,这里太冷,朕可是听说你上次回去就病了。”说完转身先行而去,我走在他背后,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二天果然再无人打扰,我清清静静地在书房呆了一天,整个正月,除了几次宫宴,我几乎寸步不离玉桢宫,过了正月就要去上学了,皇子读书的地方叫聆音殿,教文科的太傅是时任翰林学士的大才子周君亭,听秋儿说香秀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可是整整一个月没睡着,原因无他,这位周太傅除了是才子外还是帝都第一美男,多少千金小姐挤破了门想要嫁给他,但他至今未婚,说是要先立业后成家。
教武功的老师是兵部侍郎温迹,十年前的武状元,当年一套剑法,不知舞动多少女子芳心,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早早的香秀就把我从被子里捞起来,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包得像个粽子,外面还系了件白狐裘斗篷,最后带上玉冠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秋儿面色发红,小春子感叹道:“十年以后,这天下第一美男子说不准就是咱们殿下了!”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出门去了。
琼林苑前方便是聆音殿,在穿过一片小树林后却看见不远处假山旁站了一片人,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却是我的必经之路,那帮宫女太监都面露苦色,向那假山哀求着什么,“公主,您就出来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这才注意到在那假山缝里躲着个小小的人儿,她朝外面喊道:“本宫不去,就不去!”声音尖尖细细,听到那声“本宫”,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些宫人这才注意到我,忙跪下行礼,我道了声免礼,走上前去,温声道:“你是晴儿吧?”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我微笑,向她伸过手去,“别在里面弄脏了,那可就不漂亮了!”果然,她皱着细细的眉看看周围,还是拉着我的手走出来,她又看了我半晌,才道:“我认得你,你是灵王帝倾!”我笑道:“你应该叫我七哥!”她的脸微红,小声地叫道:“七哥!”这就是九公主帝晴,今年六岁,皇后的女儿,据说是父皇的掌上明珠,这次见了,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骄横跋扈,倒是十分可爱,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弯着眼睛笑:“我喜欢七哥叫我晴儿,从来没有人这么叫我。”
我微怔,望着她变得通红的小脸,哑然失笑,随即扭头问她身边的宫人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今天公主也应该去聆音殿上学,但她怎么都不愿意去,我低头问她:“晴儿不想和七哥一起读书吗?”她连忙摇摇头,急道:“晴儿要去!”我微微一笑,拉着她准备离开,却看见一旁的大树下冒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
那是个小小的男孩子,似乎躲在那里很久了,他穿着一身杏黄棉袍,怯生生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盛着满满的渴望,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过手道:“泠儿也要和七哥去吗?”他突然面露惊喜,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这位是四岁的十一皇子帝泠,容妃的独子,外公官拜上将军,两个舅舅镇守边关,我一手拉着一个,朝聆音殿走去。
来到聆音殿时,太傅已经在授课了,声音如珠似玉,掷地有声,待我们走近,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满脸异色地看着这边,殿里坐着的除了皇子外,还有几位我没见过的世家公子,他们作为伴读一起听课,我也察觉到自己一手一个的情形貌似有些奇怪,尴尬地松了手对太傅作揖:“抱歉,我来迟了!”
一声嗤笑,我抬头看去,帝闵正翘着脚一脸的不怀好意:“第一天就迟到,灵王殿下好大的架子!”帝蘅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帝晴:“七皇弟是因为公主吧?”虽是问句,但无疑十分肯定,帝晴被看得往我背后缩了缩,手又攥上我的袖子,谁知帝闵也站起来转向太傅:“周太傅一向治学严谨,赏罚分明,这开学第一天就公然迟到,于理不合吧?”那双桃花眼还示威般地向我眨了眨,我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太傅微微皱眉,他一身绛红官衣,果真是丰神俊朗,不愧京城第一美男,“七殿下姗姗来迟虽是因两位小殿下,但迟了就是迟了,还请殿下今早就站着听课吧!”
于是,我站着上完了开学的第一堂课,下午是教武术,文的还好,我还能写几个字,虽然难看得让太傅的眉头越皱越紧,但武的就实在不行了,骑马射箭我一概不会,甚至连那张弓都是很艰难地拉开,温迹冷着一张脸走过来,抚上我的脉,不可思议地问道:“殿下真是一点灵力也没有?”
灵力?那是什么东西?
在被他们狠狠地嘲笑了一个下午后,我总算骑上了那匹最温顺也是最矮的母马,望着帝晴都能骑着马风驰电掣,我的心里悲痛欲绝,傍晚,拖着直发颤的双腿走回玉桢宫时,才发现宫内外搭了许多架子,一些人人在架子上忙上忙下,小春子看到我忙迎上前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学了一天,累不累?”
我指着那些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下旨,重修玉桢宫,让您暂居无喧殿,秀姐姐和秋儿已经过去了,让我在这等殿下呢!”
无喧殿?“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陛下还是皇子时的寝宫啊。”
是吗?跟着小春子,我来到了无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