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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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耶溪安静地休养了几天,云每晚都会来看他,偶尔会将他抱在怀里,给予他温暖。
虽然每次他都会面红心跳。
清早,若耶溪精神很好,发现自己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更衣。
随便换了件若雪之前送的蓝衣,他不喜欢丫鬟给自己梳头,于是便随意将墨发扎成一束,洗漱完毕,一个俊朗的少年出现在铜镜中。
感谢娘,给了自己这样一张好皮囊。他微笑着。
再次转身时,发现云正在自己身后,笑吟吟地看着铜镜。
“溪很漂亮啊。”他的指尖在若耶溪的脸上轻轻划过,带给少年触电般的酥麻。
少年的心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
云微微低下头,整张脸贴在他耳边,呼吸出的温热气息拍打着他敏感的耳垂。
“云大人……”耳边一阵酥痒,他红着脸喊了声。
“嗯。”云起身取了把桃木梳子,长指解开少年头上的丝带,乌黑柔软的头发如瀑布倾泻而下。
若耶溪静静地看着云温柔细致地为自己梳头,梳子划过的每一处都如同带电般,他很喜欢这种说不出的感觉。当然,他最喜欢的便是云大人的温柔细致。
云的双手出乎意料的灵巧,娴熟地几下扭转,便已为他盘好头发,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翡翠发簪,轻轻地插入柔发之中。
若耶溪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仅仅是换了个发型,却完全换了种气质。耳边自然垂下几缕俏皮的发起,原本就阴柔漂亮的脸庞,此时更多了几分活泼。
“有点像女人,不过我很喜欢。”他转身看向云的眸子,“谢谢云大人。”
云只是笑着。
“为什么云大人会梳头呢?”
“以前经常给一位女子梳过。”他笑容不变。
若耶溪压下莫名的失落,试探性地问道:“她一定是个很美的女子吧,云大人一定很喜欢她。”
“嗯。”毫不掩饰也是毫不犹豫地承认,若耶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走吧,去街上。”云使坏般在他脸蛋上捏了捏,但一点也不疼,他终究是温柔的。
若耶溪笑了:“嗯。”
“哇哇哇,哥哥,那个是糖葫芦!”栀子激动不已,拉着若耶溪的袖子直晃。
若耶溪看过去,一串串红色剔透的糖葫芦插在草包上,卖糖葫芦的小贩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大声吆喝着:“卖糖葫芦哩,一串只要两文!”
“来两串吧。”
“好的。”小贩动作利索地包好两串递给云,忽然睁大了眼:“哎,您是,您是……”
“嘘。”淡淡地应了一声,云付了钱,便一人一串分给了栀子和若耶溪。
栀子兴奋地一口咬了下去。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若耶溪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死活不肯吃。
“哥哥你还没吃过呢,”栀子边吃边咬字不清地说道,“小时候你可是一见到这个就流口水。”
“咳。”若耶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了,便极力挽回,“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怎么可能还……”
突然感觉手里一松,糖葫芦已经被拿走。云慢慢地剥开外面一层纸皮,递到若耶溪嘴边:“现在不吃,可是要后悔的。”
云大人发话了,他也不再顾忌什么年龄形象了,和妹妹一起狼吞虎咽起来。原来从小就垂涎的糖葫芦,是这个味道,甜甜的,酸酸的。
云耐心地看着他们吃完,问道:“接下来想去哪里玩?”
“栀子想去青楼。”栀子很是兴奋。
“噗……”若耶溪差点喷出来,这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被他知道了一定要让那个人碎尸万段。
院子中,正在闭目养神的刘老医忽然打了几个喷嚏,觉得浑身阴冷。
若雪道:“天寒刘大人注意身体啊。”
“青楼是是非之地,栀子是女子,还是不要去的好。”轩辕云道,“有个地方,繁华不亚青楼,却更加脱俗。”
潇湘茶楼。
潇湘茶楼是京城内有名的饮茶栖息之地,室内布置清雅脱俗,一进门是一池清水,池边满目缤纷。当然,第一层的含床小包厢都是用来招待贵族子弟的。
云大人向来低调,随着小二上了二楼。二楼设了一个大戏台,时刻都有动人的女子莺歌燕舞。仔细一看,几乎每个客人身边都有一位专门侍奉的漂亮女子或者清丽少年。
这就是潇湘茶楼出名的地方,不仅是因为它环境的脱俗,而是这个地方巧妙地将青楼和茶楼融合在了一起。
栀子刚上了二楼看到一对唧唧我我的男女,有些红了脸,若耶溪在一旁嘲笑她:“你刚刚不是还要去青楼的吗?这点程度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妩媚的男声在耳旁轻轻响起,若耶溪猛地一回头,见一个长相妖娆的男人正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笑吟吟问道:“爷要不要我陪你?”
前一刻还在嘲笑妹妹的若耶溪此时立马红了脸,连往后退了几步,说:“不,不要了。”
那人扬了扬眉,又笑吟吟地走向另一位客人了。
这回轮到栀子嘲笑自己的哥哥了。
少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抬头对上云含着笑意的眸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溪,栀子,过来。”云招呼兄妹俩坐下,靠近窗边,香茶端上,边喝边赏台上歌舞。
“哥哥,这琴弹得太棒了。”
“还没你弹得好呢。”若耶溪悄悄看了云一眼,发现他正看着窗外的景色。
栀子一听,便跃跃欲试了:“我也想上去弹一曲!”
“不行。”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行。”
“你……算了算了。”
云这时回过头来,笑着看两个天真的人儿。
他抿了口茶,悠悠问道:“溪是不是学了武功?”
若耶溪点点头,自豪道:“虽然和云大人比不了,但还是可以自保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杀了人……”漂亮的眉间浮起愧疚与落寞,轻咬的红唇微微发白,实在令人心疼。
“溪,”云静静看着他,“你没有做错,当时处境逼迫你不得不那么做,或者说,你干得很好。”
得到云的肯定,若耶溪释怀了许多。
“大人,栀子跳舞也很厉害哦,下次栀子要跳给大人看。”
云点点头,问道:“是谁教你们的?”
栀子回答:“刘老头啊,他可凶啦,我跳错一个步骤都要被他罚好久,前不久哥哥还被罚不许吃饭。啊,可恶的老头子。”
彼时,院中的刘老医又打了个喷嚏,暗暗道,奇怪,今天果然太冷了吗。
若雪关心问道:“刘老医要不先进屋坐坐吧。”
“不必了。”刘老医继续闭目养神。
“是之前我花钱雇来的民间大夫?”云有些诧异。
“是,五年来师父一直培养我们。”若耶溪话中全是敬佩之意,“云大人,我们兄妹二人愿永远追随大人报答恩情,我,我也有个请求,清大人也不要丢下师父……”
云失笑:“好端端出来玩说这些干什么?”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我离开,会带上你们一起,包括你的师父,溪你放心吧。”任何可用之才他都不会放过,不用若耶溪说,他也知道刘老医的不简单。
人才,是要留在身边好好用的。
栀子忽然说道:“大人我们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嗯,我带你们去京城。”
“京城!”栀子张大嘴巴吸了口气,若耶溪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云的表情难得严肃,笑容不复:“你们两兄妹好好培养,日后绝对是难得之才,只是到了京城后……”
话未说完,忽然一个红色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正是莫渊。
“大人。”莫渊环视四周,低声对云说了些什么,脸色凝重。
云神色未变,沉吟了一阵道:“明日便启程吧。”
“恕我直言,当今时刻一分一秒都是极为宝贵的,云大人想清楚……”
若耶溪一直屏息沉默着,莫渊大人的到来,必定意味着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云大人此刻的反应明显是有些犹豫的。
栀子傻呆呆地看着莫渊,小手扯了扯哥哥的衣角。
“哥哥,云大人在看你。”
“嗯?”若耶溪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美眸,目光柔和。
“云大人。”若耶溪想了想,说,“我们不会拖大人后腿的。”
云莞尔一笑:“那好,即刻启程。”
只要云的一句话,他们便离开了生活五年的城市。
最快乐最天真的五年,其实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的马车分成两辆,一辆坐刘老医,若雪和栀子,另一辆坐云,莫渊和若耶溪。
栀子有些不满地嘟嘴:“为什么哥哥可以和云大人坐一起?”
莫渊打趣道:“我们这都是男人,你要来吗?”
“哥哥也不是男人啊……”接收到众人古怪的目光,栀子连忙接口道,“是少年啦。”
若耶溪哭笑不得,当然栀子还是懂礼的,上了刘老医那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云和莫渊的声音一直未停。
“皇上的病愈发严重,太子殿下至今昏迷不醒,皇宫上下开始蠢蠢欲动,王爷若再不回去稳定局势,恐怕要出大事了。”莫渊神情严肃。
若耶溪听得心里一震,云大人……是王爷?猛然想到通缉自己的九王爷,与那当初云大人口中的“九弟”莫非就是同一人?
如此说来,九王爷要通缉他就可以说通了,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若耶溪想得头疼,云大人的声音已经悠然响起:“父皇还能撑多久?”
“据探子来报,恐怕只有三个月了。”
云微微皱眉。
“眼下还有一件要事要处理,便是北方大旱粮食紧缺,父皇身体虚弱无力朝政,太后终究是女子,若等到太子苏醒再来关心民生,恐怕百姓都要活活饿死。”
“王爷既然决定主持朝政,为什么不……”莫渊只说了半句话。
“只是暂时的,”云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无意江山权贵,眼下情势却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而那个人,非这位风度翩翩的七王爷莫属。
“王爷明是可取之才……”莫渊惋惜叹道,见云忽然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轻轻揽过若耶溪因熟睡而毫无防备的身子,少年禁闭双眼,呼吸均匀,模样竟这般无害。
原来若耶溪听这些国家大事简直像在听天书,干脆睡着了。
莫渊摇摇头,有些遗憾:“亏你还想提拔指点他,故意在他面前商讨国家大事,你看他睡得……”可惜这少年是个有勇无谋的。
若耶溪此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双手摸到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觉得无比舒服,干脆抱着整个人贴了上去。
云看着投怀送抱的若耶溪,哭笑不得。
莫渊神色有些古怪地打量了二人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从这里到京城,快则一天半,慢则三天。很显然他们是快马加鞭的,估计着两天之内必能到达。
夜晚悄悄降临。
若耶溪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依偎在云大人的怀里,脸一下子红了,十分窘迫。
“大人我……”他慌乱地竟不知道说什么。
云体贴一笑,道:“睡了很久了。”
若耶溪脸红扑扑的,急忙从云的怀里起身。
于是他安慰自己:都是男人,靠在一起睡个觉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刚刚那姿势也太暧昧了。
莫渊看了看车窗外的天色,道:“是时候找个地方扎营了。”
“莫大人,”若耶溪咳了几声,总算不那么窘迫了,“那里,最适合夜晚栖息。”
这五年来,刘老医除了教他武功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也一个不差地教了一遍,他也听得极其认真。
顺着若耶溪的指尖望去,果然有一块平坦之地,十分适合扎营,而且看地势野兽也很难闯来。
莫渊赞许地点头,云下令马车夫停下。
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颠簸了一天,感觉五脏六肺都要搅成一团。
若耶溪深吸一口气,一下马车就见栀子活蹦乱跳地走来,说:“哥哥,若雪姐姐好厉害,会刺绣!”
“栀子以后也会的。”
“可是你没见过,若雪姐姐绣的那些,简直太好看了……”
若耶溪奇怪地问:“绣了些什么?”
栀子神秘一笑,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块手帕,小心地展开递给若耶溪。
若耶溪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大惊。
妹妹可能不知道,但他在刘老医的教导下,对于民间的东西还是很有了解的。
这刺绣,看似一幅简单的山水画,但其中的线条层层叠叠,回环曲折间各有其妙处。若耶溪吸吸鼻子,果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如果没有刘老医严肃的教导,他也是打死都不相信天下竟有这样一人能用最平凡不过的刺绣救人杀人的。
可偏偏若红娘就会。
“若红娘,若雪……”若耶溪突然起身,大步向另一边的帐篷处走去。
刘老医喝得醉醺醺,竟然直接倒在草丛里睡着了,若雪正在临时厨具上准备晚饭。
见若耶溪走来,若雪抬头笑道:“小少爷坐下吃点东西吧。”
然后她突然看到若耶溪手里的手帕,脸色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少爷手里的手帕,可是我闲来无事刺绣的废品?”
废品?堂堂若红娘的刺绣怎会是废品。
若耶溪突然跪下,重重地行了个大礼。“清若红娘受我一拜。”
若雪倒不是很意外,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小少爷果然天赋异常,仅凭一幅刺绣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不过,这件事原本只有刘老医和两位大人知道,现在被小少爷发现了……”
若耶溪急忙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若雪像姐姐般宠溺一笑,递过一块烤肉,招呼栀子也过来吃。
栀子早想过来了,刚刚看到哥哥突然下跪行大礼吓了一跳,直觉不要去打扰他们比较好。
栀子接过香喷喷的烤肉,说:“师父怎么饭也不吃就睡了,醉成这样。”
“师父老人家这么爱酒,一路上没酒喝肯定早就熬不住了。”若耶溪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个栗子包,疼得龇牙咧嘴。
“好小子,竟然对师父,呃,出言不敬,呃……”刘老医醉醺醺地还不忘教训自己的徒儿,“今晚,今晚罚你守在我的帐篷外不许睡觉。”
栀子叫道:“师父……太狠了吧。”
“丫头你闭嘴,要不你们俩,呃,一起,站着。”刘老医虽然醉了,罚起人来还是严肃的。
若耶溪很无奈,却还是谨从师命。
刘老医咕咚一下又倒下去。
“若雪我来帮你烤肉吧。”若耶溪说罢便动起手来,英英火光照亮他俊朗的面容,热气腾腾熏得他脸色泛红,模样十分动人。
若雪暗想,小少爷若是个女子,恐怕要迷得天下男人神魂颠倒。
突然,栀子高兴地喊了一声:“云大人和莫大人回来了。”
不远处两束明亮的火把,一点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