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将军身上的恶灵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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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的深蓝色宾利停在环山路的路口,老远秦西楼就听到了小破车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他探出了头,微笑看着那辆布满灰尘,愣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大众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上车!”他扬起下巴招呼从小破车子里钻出来的那俩人。
    “怎么会有李伯伯?”他没立即发动汽车,这件事牵涉到了军区司令员就严重了,所以他要再一次确认。
    坐在副驾驶的晏初在抠指甲没说话,后座的路锡兰慢条斯理的反问道:“打个比方,如果让你在一群动物里面随意选择,你会不会选择一个猴子来控制而不是老虎?”
    这个比方好像是很恰当,特别是联系起李伯伯那张坚毅肃然的脸,秦西楼抽抽嘴角,绷不住笑了,车厢里光线暗淡,他轻轻侧头,微光剪出他的侧影,所有线条都在诉说他潜伏在温润皮囊下的刻骨风流,这个人,这张俊逸的脸,这样优雅的谈吐,就是他混迹花丛还能保持良好声誉的完美伪装。
    车子驶进半山腰,总军区就在这里,军区大院紧邻,来之前秦西楼已经电话拜访过,约好了时间,李国峰少将此时正在家里。
    警卫很严谨,先打电话确认后检查了车辆,搜了身,最后放行。
    李国峰家是个带院子的家属楼,看起来像联排别墅,外观红砖黑瓦很朴实,进了大门后,有慧眼的才看得出其奢华,在进院子前,晏初看到有几个人从后院出去,其中四个人是穿军装,中间是个黑衣少年。
    “你在看什么?”路锡兰下车后关上车门,问探头张望的晏初。
    “没什么,进去吧。”他摇摇头。
    李夫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良好,笑起来可见当年风采,化了精致的淡妆,腮红扫的很自然,但时盖不住眼底的疲态,晏初一眼看到眼角的粉底有重新盖过的痕迹。
    她笑容亲切的迎了上来,两手扶着秦西楼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才佯装埋怨道:“你呀,除了过年就没时间过来看看阿姨,工作有那么忙么?”
    秦西楼亲昵的搂着李夫人的肩膀,笑道:“我这不是怕打扰您义务劳动修建长城么。”
    “你小子。”李夫人笑得像朵花,狠狠的拍了秦西楼几下,又向后面两人招呼道:“快进来坐,都别拘束,我们家孩子们都不在本地,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的很,就盼着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陪我说说话。”
    三人在沙发就坐,李夫人亲自上了茶和糕点招呼他们吃,秦西楼四周看了一眼,问:“原先的佣人呢?”
    李夫人目光闪烁了一下,笑道:“先的那一个老家有事回去了,这不还没请到合适的么,反正也不急,家里就我和你李伯伯,也就一天三餐饭,我正好练练手。”说话的工夫,她将晏初和路锡兰打量了几眼,晏初不修边幅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看头,倒是路锡兰一身生丝唐装气质卓然,让她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她试探的问。
    秦西楼和路锡兰交换了个眼神,道:“是同事,也是朋友,对李伯伯特别仰慕,所以我就先斩后奏带他们来了,诶,李伯伯人呢?”
    “哦,他在书房接电话,我上去看看,你们先坐。”
    李夫人上楼后,秦西楼转过身,低声问晏初:“看到什么没?”
    晏初正在吃蛋挞,未免蛋挞皮子洒了,他一口一个,腮帮子都被填满了,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含含糊糊不好意思的笑道:“瞧我这嘴长得太秀气……见笑了……”
    秦西楼躲开了他嘴里飞溅出来的蛋挞沫子,无奈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路锡兰。
    “脏东西是有滴。”他又拿了一个,改小口咬,眼珠子忒灵活的四处扫了一圈,然后很肯定的说,“那只脏东西就是你李伯伯!”
    秦西楼摸摸下巴,决定:“等会你除了吃东西,不要开口。”
    “嗯!”他点头,指了指楼梯旁两节错层上的一座闲置的红木佛坛。
    路锡兰早就看到了,低声道:“天花板顶上有三处熏痕,从痕迹来看,香火是最近断的。”
    秦西楼心里一沉,本来是抱着一丝侥幸,现在已经被基本肯定了,李伯伯和他爸爸是老战友,两家的关系很好,他在B市上学和参加工作这些年,得到了李国峰不少的照应,现在这样,真的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李阿姨,不敢想象李阿姨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那座佛坛一直是李阿姨供奉着,她信佛,我记得供的是观音。”
    晏初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李伯伯道行不低,竟然能先进供着菩萨的房子,再拆佛坛。”
    秦西楼斜眼睨他,“你能不能少说话,什么叫李伯伯的道行不低?”
    这人就是经不起玩笑,晏初撇撇嘴,别开脸不理他。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一身军装的李国峰从上面缓缓下来,他虽然年近60,但身姿依然挺拔,迈开的步子是标准的方步,军人一身浩然正气,那些脏东西本该近不了身,由此可见古墓中恶灵的道行之深。
    秦西楼有一点失神,一直定定看着李国峰中楼上下来,忘了起身问好,看上去还是李伯伯,也许是因为知道他是被俯身,所以总觉得气场有些不对。
    路锡兰戳了他一下,才回过神站了起来,“李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吗?”
    李国峰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路锡兰和晏初,目光里不加掩饰的审视,“这两位是?”
    “他们俩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晏初,这位是路锡兰,久闻李伯伯大名,前来拜访,李伯伯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李国峰伸手示意他们就坐,“两位在哪高就?”
    晏初嘴都张开了,路锡兰抢在前面道:“我们和秦西楼在一个单位,是他的助手,今天冒昧前来多有叨扰,请李将军不要介意。”
    李国峰犀利的视线一直在路锡兰和晏初之间移动,最后锁定路锡兰,问道:“路姓似乎很少见,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带点北方口音,我记得很有名的北南山,他们家就姓路。”
    路锡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承蒙李将军看得起,家父就是南山派家主。”
    李国峰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端起了茶杯,李夫人这时也下来了,挨着秦西楼坐了下来,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李伯伯今天正好没事,就在家里吃晚吧。”
    秦西楼看了眼路锡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阿姨做的红烧狮子头我可是垂涎了好久了。”
    李夫人笑着拍拍他的头,“那你们聊,我去做饭。”
    路锡兰看到茶几下的围棋盘,笑道:“李将军,晚辈陪您杀一盘?”
    李国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拿出了棋盘和围棋,这边开始摆战四方棋盘,秦西楼坐了一会,跟进了厨房。
    李夫人正在切芦笋,听到脚步声刀子一滑,秦西楼一惊,好歹没切到手,李夫人不好意思的一笑,“瞧我这……”继续切菜时,持刀的手有些颤抖。
    秦西楼的手搭上她的肩,按了按,李夫人顺着他手指的力度仰了仰脖子,秦西楼道:“您最近状态不好,肩上的肌肉僵硬,是不是经常失眠?”
    李夫人低头切着菜,轻声笑道:“失眠倒是没有,就是睡醒了感觉累,可能是肩周炎犯了。”
    “佛坛上的观音怎么不供了?”
    他突然转移话题,李夫人一怔,眼神有些慌乱和闪烁,切菜的节奏也乱了,“是我不想供了,前几天把菩萨请进了庙里。”
    秦西楼点点头,没说话,李夫人这时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看着她的眼睛,放缓语气问道:“李伯伯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李夫人立即反问,语气有些急,好像在急于掩饰什么。
    秦西楼一笑,拍拍她的肩,“您精神太紧张了,有时间来我这里,给您安排个心理治疗。”
    “我……”她想说我不需要,被秦西楼温和打断,“您放心,不是看医生,只是谈话治疗,不用吃药和打针。”
    客厅里,晏初的肚子已经塞饱了,那些甜点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于是凑近棋局观战,发现路锡兰被杀的节节败退,简直是惨不忍睹,李国峰拈棋落子的姿态从容,气定神闲的掌控全局,神色间有几分倨傲。
    “臭棋!”晏初点评。
    路锡兰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你懂下棋?”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的黑子快被吃光了。”
    路锡兰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懂就闭嘴,输给李将军这样的高手,我甘拜下风。”他落下一子,看向李国峰,“班固《弈旨》曾云:‘作伏设诈,突围横行,田单之奇。要厄相劫,割地取偿,苏张之姿。三分有二,恝而不诛,周文之德。’在古代,围棋并不只是一种消遣,同军事的捭阖之术相辅相成,北宋学士张拟所著《棋经十三篇》大意也是如此‘棋虽小道、实与兵合’李将军若是在古代,必是用兵如神的军事家。”
    李国峰哈哈大笑,对最后一句的总结,他欣然接受,却听路锡兰接着感概道:“不过在过去的君主制年代,又有几个国之良将有好下场的,不是拥兵自重被陷害冤死,就是沙场上马革裹尸难归故里。”
    余光看到李国峰目露凶光,而凶光中又夹杂着丝丝悲哀。
    晏初大声道:“是啊是啊,李将军听说过大宋的名族英雄岳飞没有?”
    “岳飞?”李国峰显然没听过。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他鹦鹉学舌,手舞足蹈像跳大绳一样,“李将军没听说过岳飞?”
    李国峰不语。
    “哎,我跟你说说,那岳飞出生时,有大禽若鹄……却被高宗那个傻逼以十二道‘金字牌’下令退兵……最后惨死临安大理寺,时年三十有九。”
    他简单扼要的讲诉了岳飞的生平,抗金的英勇事迹讲的热血沸腾,最后将身陷牢狱的凄凉晚景加入了央视元素,本就让人愤慨悲恸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闻者落泪。
    路锡兰一直观察李国峰的反应,见他目光闪烁复杂,时而阴鸷时而感伤,紧握的拳头骨节泛白。
    晚饭好了,秦西楼和李夫人端菜上桌,李国峰的胃口极好,基本上吃的都是肉类,特别爱西芹牛柳那道菜,牛柳七成熟,还带着血丝。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九点钟,秦西楼将车停在了碰面的盘山路口,路锡兰知道他有话要问,也不急着下车,说道:“如果强行收了那恶灵倒不是难事,只是免不了一场恶斗,李国峰的阳身保不保得住现在也不好说,你怎么想?”
    秦西楼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在唇边,他在思考和焦躁的时候,就喜欢咬手指,晏初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秦西楼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问路锡兰,“如果要保住阳身,有多少把握?”
    “50%。”路锡兰抱着手臂靠在椅子里,身体坐的挺直,即使是在阴暗处,仍掩不了他一身卓然风采,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信任。
    他道:“我不清楚离国的历史,所以不好下判断,不过现在能肯定的是,依附李国峰的恶灵,必然不是死于非命,它死的极不甘心,我猜两千年前离国国君龙冥的附身离体之前,曾有大规模杀伐,这些恶灵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棋子,应该说是阴兵,李国峰身上的恶灵有可能是他麾下的大将,而且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大将,从他的棋艺就能看出来,我和晏初今天给它下了点药,就不知道有没有效,如果能让它和龙冥决裂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就另想办法,李夫人明天回来吗?”
    秦西楼用手指梳理额前的头发,吁了口气,“应该会来吧。”
    路锡兰和晏初了下车,进了自己的车,就在这里分开各回各家,秦西楼驱车拐弯驶向公路,军区离虽然在市区,但却是个单独成片的地方,闹中取静,盘山公路下来,就是一片林荫大道,大概十几分钟车程才能上主干道。
    路口有个红灯,这里已经不是军区的范围,也不属于闹市区,北边有座大学,街道两旁有些门脸,一家接一家的小吃铺,现在过了饭点,学生们要么去南边吃麻辣烫和烧烤,要么就是上商业街消遣去了,这边的包子饺子馆倒是闲了下来。
    秦西楼作为法医,胆大心细,镜片后的眼睛就像是探测仪,他看到十几米外左边一条巷子里,几个青年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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