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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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槐在集市转了一圈,不禁感叹京都就是京都,岁末整个城内都喜气洋洋的,即便昨日刚刚大雪,今日依旧人头攒动,无论大小店铺,酒肆茶楼,勾栏瓦舍无不挤满了人。不似秦川到了岁末严寒,人们都恨不得天天在家,哪里有心情好好过个年。受到气氛的感染,靳槐心里也莫名的高兴,吃了些东西后,拿着碎银子,这里逛逛,那里走走,买了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和糕点,偶然走到一个卖爆竹的小贩那里,小贩拉着靳槐要他买爆竹,靳槐拗不过,心想还有小卯在,买了给他玩也好,就拿剩下的银子都买了爆竹。
靳槐手中拎了不少东西,银子也花光了,于是打算折返回侯府,路上突然听见一家字画店内传来争吵,靳槐本没想理会,隐约间听见什么“扇面“赝品”,还提到了锦衣侯,靳槐便好奇进去打算问问发生何事。
字画店内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似乎吵了很久,脸涨的通红,却依旧不依不饶和掌柜辩解些什么,掌柜也不胜其扰,绿豆眼和八字眉皱在一起,到让靳槐想起了常年摆在店铺门口的三角蟾蜍。二人吵得激烈,直到靳槐笑出声才发现了他,靳槐见两个人齐齐的看向自己,也不好再看热闹,于是开口说道:“在下不才,但素知温侯爷的字画名气之盛一字千金,在下也有幸见识研究过温侯爷的书法丹青,方才听这位公子说这扇面是仿的,可否给在下一观。”
掌柜的对这个横插一脚的人更加生气,使劲摇头,但那少年却像见到救星一般,抢出扇子递给靳槐,:“还请兄台掌眼。”
靳槐拿过扇子,正反瞄了一眼,嗤笑道:“要我说这仿扇的人也太不认真了,见过温侯爷提过字的扇面的人都知道,温侯爷凡在扇面上写的必是蝇头小楷,侯爷写小楷有个习惯,打头的字都爱将‘捺’点做‘点’。而且扇面这种玩物,侯爷是不会用自己的印章,而是用闲章。这么拙劣的仿扇,难怪这位公子如此生气。”
掌柜的抬手捻着胡子,被靳槐揭穿反倒使他更加嚣张:“是假的又怎样,盲目追求锦衣侯字画的愚人书生那么多,多是为了虚名而已,并非人人都认得,若不是碰上你们这么钻牛角尖的酸儒,我这字画还是好好的卖呢。”
少年怒道:“你大胆!锦衣侯的名声岂是你这种市井之徒能够盗用的?”
掌柜的嘿了一声:“我看是你们两个大胆,就凭你们两个小子还来闹事?来人把他俩给我打出去!”
话毕,从后面闪出两个壮汉,抬手就来抓二人衣领,靳槐一躲,手中的爆竹直接撇到了其中一个脖子上。不知怎的,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火折子,刚好点燃了捻子,一推爆竹乒乒乓乓的炸了起来,两个壮汉被吓得不轻,将烧着的爆竹顺手撇进了字画店内,一时间好多字画瞬间变得粉碎,靳槐和少年便趁着掌柜嚎啕大哭的时候趁乱溜了。仓皇之间,靳槐瞥见一个转身离去的人,背影轮廓约是在哪见过,一时却也想不太仔细。
二人跑出了很远才找了间茶寮坐下。靳槐叫了壶茶,倒了一杯给少年,笑道:“看不出来公子如此瘦弱,跑了这么久竟然不喘。”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叫兄台见笑,小弟喜爱收藏各家字画,无奈赝品太多,碰上态度好了赔钱了事,碰见脾气不好的就如今天一般便打出来了。次数多了,跑得也就快了。今日有幸得兄台出手相助,敢问兄台贵姓。”
靳槐拱手说道:“免贵姓靳,单名一个槐,字仲容。”
少年施礼回到:“见过靳兄,小生姓裴名渊,字少川。”
裴渊兴致勃勃的说道:“小生方才听兄台一番言语,也是对字画研究详细之人,而且看兄台衣着打扮也是读书人。小弟不才,家中私藏了些名家字画,还有几张锦衣侯的字画手稿,兄台可愿往小弟家中一看?”
靳槐不禁被裴渊的热情吓到了,哪有人萍水相逢就要人家回府上见识名贵字画的,不是这裴渊心思单纯涉世未深,就是另有图谋,不过依靳槐所见,裴渊这副提起私藏就叽叽喳喳滔滔不绝的样子,这第一种的可能性显然更大。靳槐不忍戳破,只有含混推脱。不料裴渊却板起脸来,有些微怒,说道:“莫不是靳兄也觉得小弟不过是附庸风雅,盲目跟风之人?”
靳槐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你我初次见面,怎好登堂入室,还鉴阅公子珍藏?”
听到靳槐这么说,裴渊由微怒变得有些失落,喃喃道:“失礼了,好叫兄台知道,小生身边虽喜好字画的文人学子颇多,也有不少是汴京有名的收藏家,但收录温侯爷字稿的人都是因皇室内的权贵们钦羡锦衣侯年少英姿,向太后尤其中意侯爷丹青,大家趋炎附势争相竞买,才有了这学多赝品,不过是功利之徒,有什么资格收藏侯爷的书法画稿?他们又怎么看得懂那当中风骨?”
靳槐听到如此一番话,不由对这个少年感到好奇:“那这么说公子能读懂温侯爷的字?”
“当然!”裴渊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宝贝似的打开给靳槐看“三年前,我参加乡试,不才偶得解元,家父设宴款待众亲朋以示庆贺,上宾中竟能请到锦衣侯做客,温侯爷于席间将这把山水折扇送于我当作贺礼,还题了一首词在扇面上,自那之后,这把扇子我便随身带着,看得久了也越发中意温侯爷的书法,见识得多了也就懂了一二。”
“那裴公子读出了什么?”靳槐问道。
“我学识尚浅,不敢妄言。”裴渊有些沮丧。
靳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你我二人谈论而已,有何说不得的。”
裴渊这才抬头继续说道:“温侯爷的字笔锋劲瘦,含光藏锋,有削瘦清冷之感,字里行间隐藏风霜,都说字如其人,小生只见过温侯爷几面,”裴渊侧过头像是在回忆温休的样子,“每次侯爷身边都有一大群人,却显得格外孤独萧索。”
靳槐听着裴渊的话,眼前却是那人逆雪而来后低眉微笑的神情,一身锦衣浮光跃金,字如其人,人亦如其名,袭光,温袭光。靳槐心里想着,嘴里小声嘀咕着,裴渊看靳槐有些失神,便伸手推他,问道:“靳兄怎么了?”
“没什么。”靳槐抬眼间,一个想法便从心底冒了出来。“方才听裴公子说已参加过会试,还得过解元,相比今年也会参加会试吧。”
“恩,这是自然。”裴渊回答道。
“那真是巧了,在下原在银州居住,此次进京也是为了会考,昨日才到,今日便遇到了公子,想来也是缘分。”靳槐说道。
裴渊惊喜道:“那真是老天注定我今日于此认识公子了。靳兄现在何处暂住?可是在六合会馆?”
靳槐回到:“是在汴京的一位朋友家中小住。”
裴渊说道:“不知是城南城北?”
“城南罗户巷附近。”
“那可是汴京富户员外常驻的地方。”裴渊说道。
靳槐抿了一口茶,说道:“在下的哪位‘朋友’确实算得上城中大户。”
裴渊接着说道:“小生家在城北安通街,靳兄若想找小弟,街头处不远就可看见裴府,好找的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靳槐端起茶杯,刚好挡住了上扬的嘴角,这个裴渊或许比自己想的可是好对付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