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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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乍起,路上行人不由得都裹紧了领口,步履匆匆的奔向家里,头顶上的乌云层层卷过来,眼见着一场大雪就要来了,除了买炭的还在咬牙撑着不关门,整条街上户户都是大门紧闭,长长的街一眼望去却是空荡荡的。
忽然在街道拐角闪出了两个身影,稍前一点的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在这里灰蒙蒙的地方显得十分扎眼。两个人越走越快,看样也是急于找到落脚的地方。走在前面的白衣公子顶着风眯着眼看了看四周,低声向旁边书童模样的男孩说了什么,男孩忙不迭的向怀里摸去,取出了一张拜帖递给公子。
白衣男子点点头,接过拜帖,冻僵的脸上隐约有些笑意。男子伸手向不远处印着“锦衣侯府”烫金大字的宅邸,指了一下,说道:“小卯,你去敲门。”
男孩弓着身子快跑了两步上前跑到朱红色的大门前,小心的提起门环敲了两下,然后退回到男子身边等着。
不多时,便有人来应门,朱漆大门被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一个小厮露了半张脸,似乎怕风会灌进宅子一般。小厮上下打量了两人一下,看见白衣男子于风中依旧神态自若,并无半分焦急之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门打大了些,问道:“敢问二位何人,因何叩门?”
白衣男子拱手说道:“在下从汝南而来投奔侯爷,此处有拜帖,还望通报。”
小厮应了一声,接过拜帖:“二位稍后,待我先报告管家。”随后又将大门关上。
此次门关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没有人来开门,书童看了看天似乎有些焦急,偷偷的看着自家公子。白衣男子却依旧挺直的站在那里,毫不失仪,书童撇撇嘴刚想说话,此刻门终于开了。
这次开门的是个精干的中年男子,看到二人,便笑着弯腰施礼,说道:“奴才是侯府的管家周难,让公子在外久候了,快请进吧。”说着,还示意下人取了两个手炉递给两个人,这才引着二人进了府内。
穿过廊道,到了会客厅,周难请男子坐下后,解释道:“靳公子还请再等片刻,这天寒之后,我家侯爷犯了旧疾,早些时候喝了药便歇下了,刚才方醒来,看了公子的拜帖,故此,才让公子在外等候许久,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男子放下茶杯,看着周难说道:“不妨,在侯爷休息的时候来打扰,是在下冒昧了。”
周难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好像看见了什么人,马上收了声向前迎去。此时,大雪已悄声而至,会客厅外庭院内尽是白色,白衣男子向着周难迎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晃了神。
大雪之中,一个人从庭院尽头走来,纵然视线受阻,那个人的身影却清清楚楚的如印刻一般缓缓浮现。
雕花嵌玛瑙银螭冠,银线双面绣雀毛裘,暗纹浮光云锦长靴,暗绿色玉佩与瑶环相撞叮当作响,一身上下,华贵难言,可是却没有丝毫粗鄙肤浅之感,只觉得映衬着那人的脸庞越发通透明晰。白衣男子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想法,只觉万物苍茫,唯此一人,可乘光而来。
来人直步走进会客厅,坐在主位上,白衣男子被冷风一激,堪堪的回过神,不自觉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却听到周难的声音:“靳公子,这位就是我们温侯爷”
白衣男子得到提醒,忙起身行李:“在下银州合庄靳氏子弟,单名槐字,字仲容,得父亲嘱托,特来拜会侯爷。”
“不必多礼。”声音很轻,也有些哑。“靳公子请坐吧。”
靳槐这才一如常态,抬头看向锦衣侯温休。温休看着靳槐坐下,眼里也有了笑意,眉角微扬,点了点桌上的拜帖,说道:“我已看过拜帖,也见了信物。早年你父亲靳太傅与先父交情匪浅,后来你父亲辞官回乡隐居,便多年未联系。先父去世时还曾嘱托我,若你们靳家需要温家相助,万不可推辞。如今你此次进京会考来拜会我,少说要住几个月,在这里可不必当自己是客人,一切如常就好。”
“在下多谢侯爷照拂,这几个月怕是要叨扰了。”
温休放下茶杯,说道:“靳公子客气了,你能来本侯着实很高兴。”
“在下此次来,一是京师学馆房舍稀少,路上耽搁了时间,无处投宿,才厚颜早早便来打搅侯爷。二是家父嘱托,进京头件事,就是拜会侯爷。三是,”
说道第三件事,靳槐抿了一下嘴,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温休看出靳槐的犹豫,说道:“靳公子但说无妨。”
“三是听说侯爷府上藏书阁藏书无数,于是在下才希望有幸一见。”
温休听罢,似乎很开心,身体也向前倾了一些:“本侯当什么为难的事情,原来如此,不错,本侯府上藏书阁确实有不少诗经子集,且多有善本孤本,靳公子若是喜欢,尽可随意翻阅抄录。”
靳槐马上说道:“侯爷如此大度慷慨,在下无以为报。”
温休摆摆手:“你我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看靳公子,应当与本侯年纪略年长些,莫当自己是客人,看你如此客气,连我也拘谨起来。”
靳槐终于舒了口气,厅内火炉烧得也旺,竟感觉有些热了,便解下大氅递给小卯。温休看到靳槐的动作,微微皱眉,似有为难,开口问道:“靳公子可是觉得厅堂炉火太旺?”
靳槐才注意到入厅这么久,温休不止没有脱下雀毛裘,连手炉都没有放下,脸色却如刚才在外一般青白,嘴唇隐隐还是微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温休不等他回答,解释道“难为靳公子了,本侯素有寒疾,霜降之后府上就要多点些炭火了,请公子不要介意。”
靳槐忙说道:“岂敢怪罪侯爷,只不过在下久居秦州以北一带,早已习惯严寒,因而觉得热罢了。”
温休了然的笑笑,说道:“原来如此,稍晚靳公子可自行告知周难你屋内需要炭火。汴京虽不及银州寒冷,入冬后也多风雪,公子切莫冻坏了。”
说完伸手示意周难,周难会意,上前结果二人行李。
温休补充说道:“晚些时候,靳公子安顿下来后,我会派人带你四处熟悉一下,宅院说小不小,免得你走失。”
周难侧身做了引路的姿势,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靳槐起身又向温休施了一理,才转身离去。转身时却用余光看着温休,想着刚才,本以为是锦衣侯带着屋外的寒气,如今看来,如此年纪,竟是风霜浸骨,不免偷偷心中叹气。
会客厅内,温度渐升,与室外寒气相撞,屋内白气氤氲,温休清秀的面容越发模糊,眼神却透出寒光,半眯着眼,望向靳槐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