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幻想假如，假如没有遇见，假如没有相识，假如没有曾经，那他是否还会停驻在原地，等待我的归期吗？
    天渐渐飘吹着小雨，稀稀落落捶打着挡风玻璃，车内此时两个衣着黑色套装的年轻身影，他们各自坐在一头。
    “等会儿不要到处走动。”一道低沉却显得有些稚嫩的话音响起。
    “嗯。”哼附一声坐在靠近车门那人的眼睛随即飘向窗外。
    车内，一片静谧。
    京城xx号，从下车那刻起，程冬亦就知道这盆儿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窜动且井然有序的黑衣人群有条不紊地指引着他们进去，程冬亦收起了手中轻握的雨伞，把它端立在门前，看得出黎俊峪父亲生前的地位，从里摆到外的花束上印刻的都是响当当的名字，当然其中绝大部分也都到了现场送这位老人最后一程。
    思绪还未走远，突然感觉手心一热，他低下头，原本走在前面那人伸出了右手紧裹着自己。
    应然半昂着头迈着步伐走在前方，没有转过头，只是轻轻说道：“别紧张。”
    程冬亦顿时心中一热，那颗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心变得更加坚定。
    当快走到正厅的时候，那只灼热的、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掌收了回去，抬起头，一抹威严的背影正鹤立在他们面前。
    “爸。”
    应革非转过头，瞟了一眼站在应然身后的自己，没什么表情，而是绕过他走近拍了拍应然的肩，“去送送你黎伯伯。”
    他很自觉微微一侧让开了路子，看着应老爷子远去的背影，被人直接忽略的尴尬一晃而过，人树一张皮，又有何不可搁浅。
    “要过去吗？”应然问道。
    程冬亦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今生与黎俊峪的交情令他还不足资格过去拜上一拜。
    应然当然乐意这样的回答，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爱人去安慰他曾经暗恋的人，于是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看着一波接着一波进去出来的人群，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上无一不悬挂着悲伤，只是不知道这哀情背后到底剩下几分真心，想着想着忽然感觉身形一顿，他侧头看去，“应哥。”
    “怎么不进去？”一袭黑装使得来人更加成熟，稳密，应晖皱着眉头，不复从前的桀骜不驯。
    程冬亦尴尬咳嗽一声，而后开口：“不太合适。”
    应晖虽然在和他语话，可是期间却一直在和来往的人群频频点头，看得出都是些与他熟悉的人。
    “应然也来了？”
    “嗯，他进去了。”
    “不去和俊峪打个招呼？”
    被应晖这么一说，他竟不知如何把话接下去，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探望一下，可是……这儿真的容得下他吗？
    “去了也是给他添麻烦。”
    站立在整个大厅的最角落，如同一颗大地上最不起眼的尘埃，没有人多看一眼，他们只是面带哀伤匆匆的来，最后又匆匆的离去，应晖和他没说几句便被叫走，说白了，即使是这样一个沉重的场合，它依旧逃脱不开凡俗、利益。
    原来等待如从漫长，可自己又是为何曾经愿意为一个寥寥不可及的身影长待十二年，他不知——对待应然、黎俊峪居然会有如从截然不同的态度。
    雨声逐渐减停，来去的人也开始减少，站了多久，程冬亦没有概念，只是感觉腿乏了，抬腿迈动步子时竟有些深麻，借由小雨渐失，他捡起了不知何时被人踢倒在地的、来时放在门口的折伞。
    步行在路道沿边，瑟风呼来，他拉紧了细心着备的套装，那是对逝人的尊重，后来记起，他一直觉得后悔，后悔那天走出了大厅，或者是后悔根本不该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