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整座城市都忙碌起来，程冬亦也不例外，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游颖园真的没有跟来，这几次去公司与邱吉尧交涉工作也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邱总，您现在在国内可还习惯？”他笑着问道。
    邱吉尧的表情很淡然，“还不错。”而后半秒眼眸向上一挑忽然笑道：“你有什么好地方介绍吗？”
    “有几个老胡同串子倒是挺有意思，就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去逛逛。”程冬亦一边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文件，一边拟作邀请。
    “也好，反正没事儿干。”邱吉尧这人也洒脱，没过半秒便起身拿起了座椅上靠搭着的衣裳，揽人准备离开。
    改革开放以后，新一轮的城市建设使北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层层树立起的高楼模糊了原有的寂静，一路上他们只是偶尔闲搭几句，大都时候是邱吉尧一人在做怀奠。
    “变了好多。”脚步轻踏在石板路上，他的语调很柔，从中透出一股惋惜。
    程冬亦附和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调查了我。”他的口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是生气，更不是其他。
    程冬亦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毕竟这是很明显的实事，“您应该不会生气吧。”
    “所以你把我引到这儿的目的是？”
    看着两旁被三两些枯树枝遮挡着的北京老胡同，他并不急于开口解释，而是带着邱吉尧的脚步在一所别致的门前停下，缓缓地把门推开，“邱总，你还记得这里吗？”
    瞟眼抬上，对方双眼竟蕴含着些许泪花，但这人却呼气把它们强制压下，“你怎么会知道这儿？”
    不同刚才质问自己时的漫不经心，程冬亦听出来了这次他真的生气了，“应哥带我来过。”
    “应晖？”
    笑笑不语，很显然这是个永远不会被印证的答案，他很确定。
    “他为什么带你来这儿？”邱吉尧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一刹的不自然，吐字重新变得轻松。
    程冬亦径直迈开步子跨过了门槛，里面果真别一番水月洞天，修剪整齐的草木配上淌淌而流的溪水简直像一个全新的植物园，即使是在冬季，也看的出来有人精心维护，而在这个喧嚣的城市中这里也成了特别的存在，看来自己这步棋下对了，“应哥说这儿是一个安静的地方，适合修身养性，所以从巴厘岛回来以后他带我来过这一次。”
    如果是永远没有机会被印证的问答题，你还会担心别人来拆穿吗？应晖从来都没跟他提过这个地方，但多亏任聿帮了一点小忙，得知他经常雇人清扫一处无人居住的胡同小院，一查发现户主竟是——邱吉尧。
    “哦，是吗？看来你们关系还挺好的。”邱吉尧的麦色肌肤在整个灰色建筑中显得尤为突出，立体的五官更是在冬日阳光的折射下亮得刺眼。
    程冬亦连忙解释：“我来北京这几个月应哥一直都挺照顾我的，他听说我在巴厘岛受了伤所以才把我带来了这儿。”
    “说起这件事儿我还挺对不住你的，事情太多了也没能来探望探望你。”邱吉尧一脸无奈。
    “不碍事，又不是多大的毛病。”世人总是觉得相逢即是有缘，缘分缘分，有缘就有分，有因就有果，他和邱吉尧无亲无故，自就是无因无果，当然没有来作探望的缘由。
    “邱总，想问您件事儿。”
    “什么？”
    “您和应哥认识吗？”
    有时迂回是一种战略，但他却在使用的整个过程中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邱吉尧不是傻子。
    “嗯。”简单的鼻音用作回答，听得出主人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你知道孤行的感觉吗？”
    “啊？”
    邱吉尧叹气转了个身，沿着溪流走进了小屋，“偌大的城市你独行，这种感受是不舒服，对吧！”
    程冬亦抬手抓了抓本来就不太冗长的发丝，“比起在城市中找到归属感，我更愿意在周围人中找到真爱。”想起应然温柔的，略带吃味的笑容，他心安了。
    “看来你找到了，恭喜。”
    “邱总，我还记得您曾经的提点，不过它来了就是来了，挡也挡不住。”
    “听或不听都是你的选择，只是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邱吉尧说着手已经推开的小屋的正门。
    后悔？会吗？有一天也许会，但起码现在不会，而快意活在当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是要谢谢您。”
    “别老是您呀您的，说的都把我叫老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很忌讳这个的。”轻抚着红柚桌那人动作很轻，完全看不出第一次和邱吉尧见面时的恶趣涌然，就像在抚摸情人一般，他细腻如水。
    “瞧您说的，您也没有多大，现在正是年轻有为。”
    好话谁都会说，可是随时间、地点的不同，其中意味也会有所不同，而此刻对邱吉尧来说，他是受用的，“今天你扯了这么多，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说吧，你真正的目的。”
    智慧源于生活，所以千万不要轻看生命中每一处微不足道，程冬亦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