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篇 第十二回 九黎生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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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豪客阿九宴请阿欢,青云酒栈老板青云作陪,不想席间阿九和阿欢尽说些逆上之言,引得青云惊吓离座。
说到这里,青云脸上再无半点血色,那青芜山后便是青丘属国九黎族之所在,九黎族人向来桀骜不逊,族中人人天生神力且争勇好斗,大域之中素有战族之名,只因为九黎族处在木行域内,族中并不兴旺,方被列为青丘属国,却每每不奉朝贡,与世隔绝。难不成这一次真被阿欢说中,一场祸事就在眼前?
阿欢知自己失态,给自己续了一盏酒,咕嘟咽下只是激动之余手抖得厉害,倒有一半洒在身上,阿九缓缓说道:“欢哥儿莫乱,且将你所见所闻讲来,你我一见如故,若有干系,我自当与你分担一二。云老哥儿,还劳烦你收店关门,勿要让你我之语传言出去。”
青云慌忙招呼打盹的琴心把店门紧紧闭上,另将东海夜明珠拿出亮起悬吊,直照得整个大堂光亮如昼,又呼唤下人来把残局收拾了,献上时令瓜果,更用葛花配以晒干的菊花蕊做成醒酒羹给每人端上一碗,这才让阿欢继续说下去。
阿欢垂头吹着尚热的醒酒羹,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想我那祖上也是九黎一族,只是而后父母将我带至青丘国都,平日里青丘人不敢去青芜山寻宝采药,也就我胆子大又没什么之忧,仗着自己会几句九黎方言,在青芜山中倒也不生事非。昨日避雨之时,忽听得洞外有两人用九黎方言谈论。我不敢出声,只听两人说了下去。”
青云催促道:“阿欢,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快些讲来。”阿九微笑着含一口醒酒羹,说道:“云老哥儿,不要催他,世间大小事务总有解决之法。要知这太平得来不易,百姓人人珍如敝宝,如若当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兵起事,恐怕是要失望而铩羽,得不偿失。”
他言语中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稳重之气,说的青云与阿欢竟然定下心来,分别饮着醒酒羹,暖意下胃仿佛战事也不是那么可怕,并非必死之局。阿欢定定神说道:“当时说话之人,一个声音稍高,另外一个声音低沉。。。。。”阿欢站起身来,走到空处,将自己所偷听之言全盘托出。
“我当时躲在洞中深处开始并不能听到真切,只听得有一个高音说道:‘锤子,你说这次我们老大从哪里搞来那么些个兵器盔甲,看的我都心痒死了,你说老大会怎么分配啊?’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一个低音说道:‘你休要管这些闲事,丈量过此处咱们赶快回去复信,头领正在等着呢。’高音说:‘你看那片乌云就要过来了,片刻就要下雨,你这么着急干嘛?不如在这洞里偷个懒,再抓个野亥生撕了,稍后再去复命。’
听到这里吓得我冷汗淋漓,若是被这两人抓住,还不是生撕了我?我伏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听得洞口被什么重物敲击了一下,土石扑扑落落挡住了半个洞口。
只听得那高音叫道:‘锤子你疯了么,险些砸到我的腿!你不就仗着老大赐给你一尊铁锤,我要是有趁手的兵器怎么能容你这么羞辱我!’
低音哼哼道:‘早知你懒惰,头领分明放我来监视于你,你我悄悄行事,你偏要闹出动静,若是给那些个,那些个仙狐们知晓了岂不是坏了大事。”
听到这里,阿九和青云均知那九黎之人嘴里肯定不能说出仙狐二字,定是口吐污蔑之言被阿欢带过,只是一高一低对话由阿欢形容起来惟妙惟肖,令人身临其境一般毛骨悚然。
只听得阿欢继续说道,“那高声尖叫道:‘青丘久无战事,早就疏于防范,我看老大这次倒是无谓担心,那些个花拳绣腿看看好看,真要动起真章来,我一定能以一敌十,不,以一敌百。’那低声的也不言语,只是用什么器物划弄草地,刺刺做响,只听得那高音继续说道:‘锤子,你说这次那青帝老儿寻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以至于能让老大和光纪大人商议那么久?光是这十几日,光纪大人就来了三次,还派你我来此探寻什么地堑?’九爷,你知道这个什么光纪的是谁么?”
阿九皱眉道:“光纪,九淖人士,黑齿国君的亲臣,相传他乃角龙本相,怎么会在九黎?”
阿欢赧然道:“还是九爷见多识广,我听到这里全然摸不着头脑,什么九黎光纪,什么宝物,王上不就是带回个棺材么,城中都传开了,里面放了个小妞,怎么就变成了宝物了呢,对对对,我继续说,云老哥儿你别催我啊,让我好好想想。
过了一会只听得那低音说道:‘这种事情你还操的什么档子心,只是这次突袭青丘只需胜,不许败,再也不会让那些个细胳膊细腿的那些个,那些个仙狐骑在咱们的头上,你我仔细丈量此处地势,待到引诱边关青木军至此,给青帝老儿杀个措手不及。’高音附和道:‘这个自然,等量完了此处,你我就完成了这方圆五十里的丈量,回去你可要多替我说两句好话,让老大也给我件趁手的兵器,让我好杀进青丘国都,嘿嘿,锤子你见过没,那青丘里面那个,那个那个仙狐,都是标致的很呢!”
阿欢边比划边学,一会儿学高声讲话,一会儿学低声讲话,偌大个厅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风顺着窗格刮进厅来,直刮的吊珠晃来回去,照的每个人脸色都阴晴不定,仿佛给阿欢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诡异之色。
阿欢走到桌前,咕嘟咕嘟喝下早已凉却的汤羹,抹抹嘴回到原处,继续说道:
“我只听得那个低音说道:‘这次事关重大,还要小心行事,光纪大人与头领早有计策,只等我们集合人马杀进国都,光纪大人会派大军在边关接应。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只管丈量便是了,你去那边把地距丈量一下,你我便回去复命。’
高音突然道:‘你我说了这么半天,若是周围有青丘国人听见,可是坏了大事。’低音急道:‘你听见什么动静?’九爷你知道我这人,平时胆子其实很大,不是怕你笑话,听到这句话,险些把魂都吓没了,只听那高音哈哈大笑:‘锤子别看你个子比我高个半头,说起胆子可以比的上那青丘城里的娘们,此处离族营不远,借青丘人五个胆子,也无人敢来青芜山闹事,你倒当起真来。’低音瓮声瓮气道:“你若再拿我取笑,我一锤子砸个你红白相见!’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那锤子用何手段,竟把山洞口石土砸的全部塌陷,堪堪将洞口挡住!我低头伏地,心中祈拜青木大神太一,若是能逃得小命,定要在家中长供青木大神太一,定不敢再有怠慢。
我也不知道趴了多久,只觉得有数十万载之多,洞外再无半分动静,又待了半响,我悄悄划开洞口碎石,连滚带爬出来,只看得洞前不远处,草地早已被划开,地上七七八八不知写的什么,也早已被擦去痕迹。我这才深一脚浅一脚逃了回来,你们看我脚下泥土还未干呢。
青云这才注意起,平日里阿欢虽然也是穿的破落,但也没像今日这般灰头土脸,腿上身上衣服划得都是口子,一双半旧的草履沾满了泥土,这一刻走来走去,弄的大厅堂上都是碎土。
阿九也不说话,似乎在盘算什么,青云坐在那里三魂不在六魄也丢了四魄,眼见目光都痴了,阿欢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喘着粗气。一时间,大堂三人都无声响。只听得风声索索,夜明灯吊架吱呀作响。
青云清清嗓子刚想说几句漂亮话,就听得外面人声吵杂,似乎有很多人马聚集在门前,吓得青云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和阿欢都不做声。阿九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推开店门,只看见外面月光如水,只照得街前台下一片银光,酒栈门口不知道何时聚集了一队人马,穿着整齐划一,严阵以待。待得阿九开门站到店前,齐声下拜,动作干净利落,仿如由一人发出。为首一位白袍人,声音清脆,显是一名女子,“见过王上!天色已迟,还请王上回宫歇息!”阿九皱着眉头,说:“起来吧,又是左相让你们来寻的我,白旭你搞这么大阵仗,真还不如不来,惊扰了周围民居怎生是好?”
白旭头也不抬,脆声道:“王上平安,才是臣之职责所在,只要王上平安回宫,左相也不会责罚于臣扰民之罪。还请王上早些起驾。”青帝无奈的抖抖衣服,回头看看早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青云以及目瞪口呆的阿欢,低声道:“云老哥儿,阿欢,今日酒栈一聚果然大有收获,你我有缘再饮酒作乐,不必多礼。你们还要放下心来,此祸事我自有论断,定不能让那九黎作乱扰我青丘。”这两人早已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阿欢也翻身跪倒,频频磕头,默不作声。
青帝正要辞去,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询问阿欢:“阿欢,你可是本名唤作阿欢?今日听你言中有从军报效之意,我允你个名限。”
阿欢伏在地上,感觉头晕目眩,只觉得刚刚吓醒的酒又忽的涌上头来,喉咙发干,自己觉得言语仿佛从天边传来,而不像发自自己的口中一般。
“小人,小人有个名唤,是父母早年所取,只因叫着拗口,街里街坊均唤小人做阿欢。”
青帝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呈上名唤,明日里去郭司领了军牌,奔赴关前效力。”
阿欢感激涕零,叩首道:
“小人名唤,唤作蚩尤。”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岔开很多条路,只是这些看似没有交点的路,左起右落,最后缓缓交织在一起,当你发现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消失的时候,却不知道,还有很多重要的人在前面等着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