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杀破贪狼 九、上元佳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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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8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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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天清晨,露冷凝霜,曙光微现。
杜思圆在清冷的晨光中刚练完一套拳,回到房中正准备用早饭之际,便见彭玉婕着一身桃粉色满地锦蝶纹宝相花绣罗裙,轻推虚掩的房门入内。
杜思圆:玉儿…?你这般早,用过早膳了么?
她不觉微微诧异,随口问道。
彭玉婕:未曾,姐姐你吃的甚么?
低头一看,这桌上摆着的小笼包蒸虾饺热豆浆油辣子,是让人食指大动啊!
杜思圆:别看了,快坐下吃罢!
思圆瞧她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禁乐了。
彭玉婕:嗯!
杜思圆:玉儿着急寻我是为何事?
她想着玉婕难得这么早,来不及吃饭也要寻我,肯定是有甚么要紧事,只不过……这丫头怎么吃得头也不抬,有这么好吃?
彭玉婕:不是姐姐有事找我吗?昨日听姐夫说你来找我找不着所以……
玉婕又夹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虾饺,咬了一口嚼道。
杜思圆:姐夫……?
思圆听得是眉头一拧。
彭玉婕:啊!啊呸…!是肖哥哥…哈哈…听肖哥哥说的……
她回过神来,赶忙将口中那半只虾饺吐出来,打圆场道。
杜思圆:哦……圆正要与你讲一讲你落水被救一事。那日下水救你之人姓范,名渔阳,乃是……
思圆正要与彭玉婕细说范渔阳英雄救美,行侠仗义的好事,却不料话至半途就被她打断了。
彭玉婕:姐姐,姐姐!那日下水救人的不正是姐夫吗?!甚么姓范的,卖鱼的……
玉婕平日里在肖东家面前不是姐夫长就是姐夫短,哄得那人是心花乱放,十分受用啊!对玉婕更是有求必应,愿无不成啊!所以自玉婕睁眼醒来,只见得思圆与肖千朔二人,便一直误以为是肖东家下水救的自家,心内可是万分的感激,专拣那人爱听的叫,这不是情急之下改不回来,全漏了底!
杜思圆:这……是他这么说的?
思圆那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心想这都甚么乱七八糟?啧,谁是你姐夫?那黑了心肝一肚子坏水的奸商都给我这傻妹妹灌了甚么迷魂汤,喂了多少迷魂药?怎么就能说出这种昧良心的话来?!
彭玉婕:呃,难道不是他救的…?
眼看思圆面色不善,玉婕犹疑地反问。
杜思圆:自然不是,唉!
她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暗忖:这可从何说起呢,该说那奸商还不是你姐夫,还是讲一讲那位救人的好汉他不卖鱼……
思圆不觉抬手揉了揉眉心,于是从自家与水师父在东洛破灭后投奔肖府寻亲讲起,再一路讲到了水师父在永都的好友张云瀚,带着义子范渔阳上门来吃团圆饭,机缘巧合之下联手救人一事。
彭玉婕:原来如此。那张先生他们二人何在?如此救命大恩,合该登门道谢才是!
玉婕仔细听完事情来龙去脉,诚恳说道。
杜思圆:先生于后天上元佳节,在太白楼设宴,邀请你我与水师父共聚。介时先生义子范渔阳也在,玉儿可当面向他致谢!
思圆轻颔首,缓缓道来。
彭玉婕:可是肖哥哥答应了带玉儿去看上元灯会,这可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出门去玩,她可不想错失啊!
杜思圆:哈,玉儿多虑了,自然也是请了他的。
思圆回想起前日傍晚在医馆一楼,张云瀚忽然叫住正准备离去的她,说起上元节在太白楼设宴一事。
杜思圆:先生既请了家师,又要请肖千朔,若是表兄也去,那到时起了争执该如何是好……?
她言下之意就是那三人要是一言不合将饭桌掀了,那我们还吃个啥?
张云瀚:诶——怎么会呢?这不是让阳阳给人家赔礼道歉去了吗?
张神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咳,咳咳!”
在他们身后装模作样擦桌子擦了八百遍的大表兄,忽然连声咳道。
张云瀚:阳阳你哪儿不舒服,过来搭把脉!
范渔阳:先生,阳做甚么要去赔礼道歉?!
大表兄把手中抹布一甩,紧走两步,瞪眼问道。
张云瀚:怎么你喷了人家一身的汤水,还拍拍P股走人了,不应该去赔礼道歉?
张先生斜睨他一眼,揶揄道。
范渔阳: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要给我吃壮、壮…壮甚么药吗!他还将我当作了小贼…所以才、才……
总共两句话,他还说得磕磕绊绊,七零八落的。
张云瀚:他若是真把你当贼人,阳阳你以为你还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肖府的大门?早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他抿唇一笑,不怀好意地说。心底暗忖这孩子咋那么记仇呢?要不是看在思圆与张某的面子上,那位能痛快放你走,还送我俩衣裳?嘿你别说,那件送的毛氅子还真挺暖和的,摸着就很厚实……
杜思圆:表兄若是碍于脸面,不便出席,圆亦可代为致歉。肖东家是深明大义之人,都怪圆未曾事先知会于他,才让二位生了嫌隙,误会颇深。
思圆对张云瀚所言深以为然,因为曾经的曾经,那个竖着进来肖府又横着出去的就是我杜某人啊!
范渔阳:不必,我自己去!
他一咬牙,把心一横,答应下来。
张云瀚:去赔礼道歉?
一旁飘来张云瀚凉凉的一句问。
范渔阳:是!不错!我,道,歉!
渔阳恶声恶气地吼回去,恨不能堵上他的嘴!
张云瀚:哈哈…这才对嘛!
张神医心里都快笑倒了,面上却仍要装得一本正经。他暗道这小子还是那么不经逗,一逗就跳,不如肖家小子好玩,就是那位会记仇,只能嘛偶尔逗上一逗!
杜思圆:敢问先生,这宴席是订在了何处?
思圆一看心知这是先生老毛病犯了,连忙上去打圆场。
张云瀚:待某想想,嗯……是订的太白楼天字一号房!
他一拍DA腿答道!
杜思圆:太白楼…天字一号……
啊,这可是永都城顶好的酒楼,顶好的雅间,顶好的价钱呵!还算准了上元节去,难怪一定要请肖千朔,先生你真的准备掏钱结账的吗,圆怎么觉着不太像呢……
思圆幽幽地望着张大神医,是一言难尽,欲言又止啊!
再说上元佳节当晚,肖千朔与彭玉婕同乘一驾马车,杜思圆则是和水天南共乘一车,一行人是分别先后抵达了太白楼。
因为受缉拿的缘故,思圆着一身玉色绣罗裙,发挽云髻,面上还戴了薄纱的巾子,以遮掩真容。而水天南则是一身青衣青布帷帽的箭袖装束,在人声鼎沸的夜色中并不显眼。
千朔自打一下马车,就径直往杜思圆身旁凑,想要伸手去牵她,却被思圆不动声色躲完左手缩右手,总之就是横竖牵不着!千朔眉头一皱,抬眼看她,立在原地就不走了!
彭玉婕:嘻嘻…姐姐,你就让肖哥哥牵着走嘛!他在马车上都瞧八百回了!
玉婕看他俩来来回回很是有趣,不禁笑嘻嘻地打趣。
肖千朔:鬼丫头,就你懂!
千朔也不恼,微微一笑嗔道。
杜思圆:师父,那个……
她回头去看水天南脸色,也不知他老人家眼里容得下这大沙子不?
水天南:前头带路去罢!
只见水师父一脸平静地吩咐。
咦,这意思就是默许了?思圆刚想扯两句俏皮话,拍一拍他水师父的马屁,就忽然被人扯着走了。
杜思圆:诶?嘿……嗨!
这人被肖东家猛拉硬拽是一路跌跌撞撞往太白楼里去!幸好思圆戴着纱巾,要不然她面上红云乱飞还被人拖着走的模样就丢人丢大了!
彭玉婕:帅君好!
她和水天南落在后面,便浅施一礼道。
水天南:不必多礼。你父之事我亦听说了,望你节哀。今后若有难处,思圆必会为你周全。
水师父自思圆处听说了彭玉婕代嫁西京后的境遇,不禁感叹也是个可怜人啊!
彭玉婕:多谢帅君,姐姐他们待我甚好。玉儿心内十分感激!
水天南:嗯,快走罢!
众人上楼来至天字一号房内一看,张云瀚和范渔阳早已落座一侧,肖千朔便牵着杜思圆坐到另一侧去。随后而来的彭玉婕自然是挨着思圆坐于下首。
张云瀚见水天南正要往渔阳下首坐,连忙给大表兄打眼色,想让他给让座,却不料范渔阳视若无睹,还转过头去。
渔阳心想先生你瞪我做甚么,人家板凳还未坐热,怎么你就着急让我赔礼道歉啊?
嗯,你家先生看你坐着不动,不但瞪你还要踩你呢!
只见张先生抬腿就是狠狠一脚,猛地踩在范渔阳脚背之上!
张云瀚:你起开,给你水师父让个座!
大表兄腾地站起身来,低头就是猛瞪张云瀚。张神医也是不甘示弱,抢在他开口之前就瞪回去了!
范渔阳:哦……
原来不是让我赔礼道歉啊,你早说嘛!
范渔阳:水师傅您请。
水天南:多谢了。这是……
他低头一看,却见范渔阳的座椅上留有一柄纹样精美的青玉宝剑!拾起那剑仔细观瞧,水天南认出这剑鞘上雕刻的一只昂首挺胸的青玉凤凰,正是青凤衔云,乃是当年杜正炎大婚之时作为贺礼的龙凤对剑之一!
水天南:原来青玉凤剑竟落在你之手上!
水天南抬首深深看了张云瀚一眼,若有所思道。
张云瀚:老哥哥好眼力!凤剑乃是当年夫人所赠,某身为医者自是用不上,便转送予阳阳了!
张先生不欲隐瞒,坦然道出实情。
水天南闻言,轻轻颔首,将凤剑递予身旁范渔阳。
张云瀚:某记得那龙凤对剑中的赤玉龙剑是为你所有,不知如今安在啊?
他似乎是不经意间随口问来。
水天南:龙剑在当年思圆随我学习剑法之时,便赠与她了。如今何在,还要问她。
话语间二人齐齐转头看向思圆。
杜思圆:这个——
思圆夹坐于肖千朔与彭玉婕之间,本就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底板是闭口不言,一动不敢乱动。此时见问,更是后背冷汗直流,不由得语塞。
想起那日洛京城外大战,她为保彭玉婕的性命与名节,毅然横剑自刎!却未料到会被肖千朔所救,红玉宝剑应该就是在那时失落的,这该怎么说呢?
杜思圆:红玉剑在、在…在那个,那个……洛京城外…大战中,遗、遗…遗失了……
她越说越心虚,越讲越小声,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张云瀚:啊,原来红玉剑遗、失、了、啊!
张先生忽然提高嗓门,大声嚷道。
虽然他是向着思圆说话,可眼神却只投向思圆身侧的肖千朔。肖大东主见状,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头,别过眼去。
杜思圆闻说是满脸苦色看向张云瀚,心中暗诽:小老舅你怎么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嚷嚷的人尽皆知?啧,圆身为前朝武将,把随身吃饭用的家伙什弄丢了,这事儿它光彩吗?耀祖吗?长脸吗?等我改日再回去找找,也不知还能否找到啊……
她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满心愁苦望向那窗外的远方,此时正好两朵绚烂的烟花“砰砰”一响,怒绽在夜空之上!
水天南:云弟,别问这许多了,快些上菜罢!别饿着孩子们!
水天南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大概明白事情原委与杜思圆的难言之隐了,不由得开口替她解围。
张云瀚:哈哈,老哥哥说教得是,都怪某唐突了,这便安排!
他哈哈一笑,自去安排上菜不表。
席间彭玉婕几次三番偷偷去看她正对面坐着的范渔阳,不知不觉就两朵红云飞上小脸啊!
杜思圆:咳咳!玉儿、玉儿,玉妹妹!
思圆见她看得出神,遂高声唤她。
彭玉婕:啊,姐姐……
她回过神来,小声应道。
杜思圆:方才忘了给你介绍,你面前坐的这位就是当日下水救人的义士,苏先生的义子范渔阳。
她站起身来,侃侃而谈。
彭玉婕:啊!原来这位就是恩公!奴家彭氏玉婕,多谢恩公那日的救命大恩!再造之恩情请受奴家一礼!
玉婕今日终于见到正经的救命恩人了,还长得这般少年才俊,心下仰慕,说完当即起身离席,来至渔阳面前深施一礼,盈盈而拜。
范渔阳:哎呀!小姐不必多礼,在下建州范渔阳,字重光,不是甚么恩公。当日救人不过举手之劳,小姐若不弃,唤我范大哥便可!
渔阳见状急忙起身推辞,两手一起摆道。
彭玉婕:那…就多谢范大哥了!往后若有用得上奴家的地方必不会推辞!
她闻言一点头,郑重回答。
张云瀚:嘿呀!阳阳你起了个表字啊!重光……嗯,重见光明之意吗?甚好甚好,是你自个儿想的?
话说张大神医是一天不逗,浑身难受!他看向范渔阳,调笑问道。
范渔阳:哼,你管呢!
他装作不经意间悄悄觑了一眼思圆,后者会意也朝他挤挤眼。范渔阳正自顾得意时,却见思圆接口说道。
杜思圆:圆猜范大哥这表字的含义是重现光华,辉煌灿烂。正是与他救死扶伤,见义勇为,不拘小节的高尚品行,君子美德相契合……
思圆心说,狗屁的重见光明,你家先生在逗你玩,骂你眼瞎呢!就大表兄你这心眼实得不能再实的老实人,哪里是我家那位八百个心眼的小老舅的对手!这不连你大表妹我都看不下去了!
她转头去瞧张云瀚,却见那人正忙着夹菜拌饭,是头也不曾抬!
杜思圆:若非范大哥有如此高洁品行,又怎能在危急时刻救人于水火?这般少年才俊的谦谦君子,舍身取义的侠义之士实在是不可多得,世间难寻啊!正所谓人间有真情,人间有大……哎哟喂!
思圆这边厢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转头就望见渔阳身侧彭玉婕红着小脸不时点头称是,那可不是更来劲了!两手把腰一叉,她刚准备继续夸,却不知怎的被人一脚戳在膝内,是扑通一下猛地坐倒!
杜思圆:啧!!
他姥姥的,是谁踢我?!思圆不禁低头暗骂,抬首寻人!
肖千朔:思圆你吃饱了是不是?
肖东家皮笑肉不笑地问,并且朝思圆轻轻抬了抬下巴,言下之意就是我踢的你看怎么样罢?
杜思圆:啊…?是、是……是啊?
思圆一看是他动的腿,顿时气焰便矮了三分。她平日嘛最忌惮的就是打不过不讲理还特别有财的主,眼前这位嘛不多不少刚好这三样全占齐了!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有缘千里它来相会啊!
肖千朔:既然吃饱了,那走罢,朔带你看灯去!
千朔抿唇一笑,正中下怀。
彭玉婕:好诶!肖哥哥快带上玉儿,奴家也要去看灯!
玉婕见状顿时来精神了,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杜思圆左瞧瞧右看看,不觉在心底暗道:你小子早就被玉婕左一个肖哥哥,右一句姐夫哥给迷了心智,冲昏了脑袋,指不定待会儿还要干点甚么色令智昏的事情出来!哼,圆才不上当,我偏不去!
杜思圆:圆不去,我还要吃。
肖千朔:一会儿路上吃。
杜思圆:那也不去,圆腿疼走不动。
肖千朔:哈,好啊!来,朔背你走!
杜思圆端坐不动,耍起无赖和肖千朔是大眼瞪小眼!
按说思圆你老实跟着去呢,那东主大人就是等会儿再迷了心智,冲昏脑袋,干点甚么色令智昏的坏事;可眼下你坐着不动耍无赖,哈哈,东主大人岂不是要立马干点甚么迷了心智,冲昏脑袋,色令智昏又蛮不讲理的好事出来给你见识一下?!
肖千朔:思圆你走是不走?
千朔站起身来,自顾挽了挽袖口,又问一遍。
范渔阳:肖东家且慢!
渔阳这赔礼道歉的话憋了一晚上,这会儿看见肖千朔作势欲行,终是憋不住了,急忙唤住他。
肖千朔:何事?
他手上一顿,转头问道。
范渔阳:那日在肖府多有冒犯,阳这便以茶代酒,给您赔个不是,还望肖东家见谅!
说完抬首是一口饮干!
肖千朔:此等小事朔本就不介怀,范兄高义救下舍妹,我该向你道谢才是,多谢范兄了!
千朔也抬手一揖向他谢道。
范渔阳:舍妹…?
肖千朔:啊,朔已将玉婕认作义妹,方便照料。
他又看向彭玉婕,轻轻点头。
张云瀚:啊对了!阳阳你不是也吵着要去看灯,又找不着伴嘛!你不如陪着彭小姐去,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张先生忽然高声唤他,还挤眉弄眼的。
范渔阳:我甚么时候…呃……
渔阳话至一半,低头观瞧水师傅这是往我手里塞甚么东西呢?摊开一看正是枚沉甸甸的大银锞子,不由得一时语塞。
水天南:傻小子,快拿着!
他笑着叮嘱道,将张云瀚递来的大银锞子硬塞进范渔阳手中!
张云瀚:银子花不完不许回家,听懂了吗?
张神医摸着颔下美髯,笑吟吟地对渔阳嘱咐道。
范渔阳:哦,知道了。
张云瀚:嗯,快去罢!
张先生十分满意,心里想的却是又便宜你小子了,这一大块银子本来是要交租的,这不是刚好用不上了嘛!
范渔阳:不知小姐,可愿随、随…随范某一同去观灯?
他凑至玉婕近前,低声询道。
彭玉婕:这个……
玉婕不禁抬首先去看杜思圆,却见思圆对她挤挤眼,还悄悄用食指中指在桌上比了个偷溜的手势,她那本就微红的玉面上眼见的更红了!
再转头去看一侧的肖千朔,那人亦是但笑不语。玉婕心下了然,遂点头应允。
彭玉婕:玉、玉儿愿往,那就麻烦范大哥了……
玉婕脆生生地说,便跟在范渔阳身后一同离去不表。
再看这雅间内的四人,张云瀚已经手提一壶楼中陈酿的上好青梅酒,与身侧水天南对酌上了。还邀了千朔同饮,却被他摆手婉拒了。
肖千朔:此间酒水与饭菜皆记在肖府账上,二位先生请慢饮。朔与思圆尚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说完转过头,只见千朔伸出双手扶住思圆两肩,猛地一使力来了个旱地拔葱!是将个思圆连人带杯提了起来,趁着她惊愕的功夫还一把夺过那人手中杯盏,仰头饮干!
杜思圆:你…!诶诶……告、告辞!师父你们…接着…喝……
等她回过神来,人却早被拖至雅间的门口,再想开口说点甚么,就连她水师父的脸都已经见不着了!
肖千朔:思圆,这里人多眼杂,朔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是再嚷嚷,我可保不住你!
他在楼梯间忽然止步,回身说道。
杜思圆:哦……
思圆闻言,默默地从袖口摸出条薄纱巾子戴上,抬眼看他。
肖千朔:嗯,好看。那走罢——
千朔浅笑赞道,还一边向她伸出手来。那手指修长有力,略生薄茧,很是秀气。
杜思圆:唉——!
她不自觉又是轻叹,暗忖果然厉害啊!
你这个人到底给了先生甚么好处,他竟能不计成本地偏帮于你?这边一打瞌睡,那边就连忙给递枕头!思圆如今骑虎难下,再想找点甚么借口推脱已然不可能了,只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献上爪子!
东主大人见她心不甘情也不怎么愿,还皱着小脸磨蹭地递过来的纤纤玉手,不禁莞尔。
千朔想要牵着思圆去逛灯会,那可是想一晚上了。如今多亏了张云瀚张大神医下了血本地帮衬于他,这才终于奸计得逞,啊不才终于得偿所愿!
先生你可真是善解人意,洞察人心,手段高明的人间解语花啊!看来给这位先生送礼那真是送对人了,物超所值啊!
肖东家在心里默默将张云瀚夸了三遍,又把自家夸了一遍,才反手扣住思圆递来的左手,牵至唇边。
肖千朔:小姐欲往何处赏灯,朔悉随尊便,莫有不从!
千朔用脸蹭了蹭颊边相扣的十指,对思圆眨眨眼,意思是你竟不躲开?
杜思圆:何处人少又不易引人注目?
思圆也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他眨啊眨,意思是圆脸皮如此这般厚,还蒙着面我会怕你?!
肖千朔:今日上元佳节,游玩赏灯者众多。要说人少之处,应是泛舟湖上,月下对酌,自是风雅。
千朔见她无意躲闪,又是窃笑。心道好极了,待会儿你也别躲才好!言罢是张嘴一口含住思圆手心,轻轻咬下!再松口时只留下一对浅浅的牙印子,他犹觉不够,又自顾伸出舌头舔了舔。
“啊!”
思圆一惊,此时要想收回手已然太晚了!她左右一打量,附近雅间的众人都忙着吃喝,这楼梯处倒是无甚人来往。
肖千朔:此乃路费,朔已收下,多谢小姐!
他看着思圆狡黠一笑,缓缓道来。
杜思圆:那圆该夸你生财有道,还是勤俭持家?
肖千朔:嗯…应是两者兼俱?
他大言不惭地应下。
杜思圆:……圆好吃么?
思圆望着千朔洋洋自得的模样,幽幽问道。
肖千朔:好…哈,不好吃,一股香菜味儿……
杜思圆:呔,找打!哪里走!
思圆立马抬腿也是往他膝盖猛踢,却被千朔哈哈一笑低头躲了。于是二人一路嬉闹着下楼去了。
此时那位善解人意,洞察人心,手段高明的解语花张先生,正在雅间内与水师父闲聊饮酒。
水天南:云弟,你怎么能让小辈记账?
他眉宇轻蹙,不禁责道。
张云瀚:老哥哥,你将他认作小辈?
张先生两眼一眯,似笑非笑道。
水天南:咳咳,你少打岔!
水师父猛地瞪他。
张云瀚:哈哈,这叫礼尚往来,人情账可是记不清哪!
他又是哈哈一笑。
水天南:依你之见,他果然是思圆的良人么?
张云瀚:是否良人尚未可知,但…肯定是她命中的贵人!
张神医眸光一闪,斩钉截铁地说道!
水天南:此话怎解?
张云瀚:正所谓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肖千朔身为昭王外孙,竟能在当年之事后销声匿迹,改名换姓潜藏至今,更练得一身的本事,方能几次三番救人于危难!有一就有二,他能救一次自然二次三次也是不在话下的嘛……
嗯,先生你所言极是。这可不越欠越多最后你大侄女把裤衩都抵给人家了嘛!
水天南:嗯,能得你青眼自是不差。我只是担忧日后一旦他身份败露,若是要与思圆为难,恐怕……
水师父不禁忧心道。
张云瀚:老哥哥放心,这不是还有张某吗?您以为某会由着他欺负我家大侄女?!
他自信笑道,不住抚须。
水天南:那便甚好!
水天南这些时日以来经历诸般事情,早已是人情练达,通透世情。他看出肖千朔品性不坏,既对思圆用情颇深,又能包容体谅渔阳他们,如今更有张云瀚主动背书,应是值得托付之人!
张云瀚:老哥哥这是……去意已决了?
他早看出水天南对肖千朔态度转变,如今又一再追问,许是心生退意,才有所嘱托。
水天南:嗯,我徒留此地无用。且上了年纪便最是思乡……
张云瀚:不可。老哥哥如今仍受追拿,切莫返乡!
水天南:这——
水师父暗想,说的也是,可不返乡又该往何处去呢…?
张云瀚:某在建州武夷山下闽江边有一座药庐,平日里人烟稀少,人迹罕至。阳阳他就曾居住于此,老哥哥不如往此处暂避,待他日天下大赦便可畅行无阻了!
他抬手又给水天南斟满美酒,略一思忖道。
水天南:这倒是使得。
水师父闻言,轻轻颔首。
水天南:可为何这药庐是在建州,你们不是回江都了么?
他与张云瀚久未书信,因而对他的近况不甚了解。
张云瀚:诶呀,还不是渔阳这小子故土难离,生平只爱饮茶不喜饮酒。武夷山上到处皆是好茶叶,甚么肉桂水仙白牡丹,他弄来不少全部藏在床板底下,老哥哥您记得经常去掏一掏,别放久了发霉!
张解语先生对着水师父特别诚恳又细致地嘱咐道。
水天南:唉,你啊——!
水天南语甚无奈是叹气摇首啊!
千丈万仞山,飞鸟何时还——
欲知后续,诸位请下回再解。
——彩蛋——
杜思圆:先生您果然是不打算掏钱结账的!
张云瀚:胡说!那结账的的一大块银锞子不是给阳阳了吗?
杜思圆:那圆去要回来?
张云瀚:嗯,你去你去——
杜思圆:千朔你拉我做甚么?
肖千朔:不够……
杜思圆:甚么不够?
肖千朔:自然是那一块银锞子不够。(窃笑)
杜思圆:啊?多少才够?!(心惊)
肖千朔:就那么大的银锞子再来十块差不多了!(捂嘴笑)
杜思圆:……先生你!!下次不来了!!!(瞪眼)
张云瀚:哈哈…这么贵了么,又涨价了哈哈哈……(打哈哈哈)
作者闲话:
祝愿考试的朋友们三元连中,蟾宫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