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治疗我？”单庭微讥讽，因为托马斯要带他去检查。呵，他们觉得这是病，他们觉得如果这是病的话他还能被挽救回来。
    苏凌捏住单庭微胸口的衣服，将他提过来面朝自己。“没抱多大希望，你这种人、估计已经罪大恶极。”
    “听说这是能反噬的，”单庭微揶揄，“到时候的学术会可就被我一个人给毁了。”
    苏凌可没想过管这种小事，把单庭微搂在面前。“能被你这种小家伙反噬的废物，死不足惜。”
    “那我可成病源体，治不好了。”
    “治不好，就给你换颗心。总归身体是你，换颗心你照样是我的人。”
    单庭微笑得不明所以。“祝福苏少爷和那个已逝之人，和和美美。”
    苏凌突然发现他见多了单庭微这样事不关己的模样，莫名的反感。一把扛起单庭微，大步流星走向车子。
    “唔！”单庭微吃痛，不由闷哼一声。
    苏凌听到，停下脚步。“可没压到你右手臂。”
    “……我饿……”
    路边路灯下，白色卡宴还未熄火，车厢中幽幽蓝光。不一会儿，街边24小时便利店里跑出来一个提着东西、端着杯子的人，跑到卡宴前用手肘打开车门，坐进去。
    “单庭微，管家没跟你说我车里不准吃东西？”
    单庭微把热包子放好，端着串串香吃得心安理得。“我又不是经常坐你的车，再说不让我吃你停在这里还等在这里干嘛？”
    苏凌一阵无力。
    “喏。”一个包子递到他面前，“别说小爷只知道吃你的，这可是我自己赚的钱。”彩虹楼、微商，还有以前心血来潮做兼职，单庭微自己还是有些积蓄的。
    一股甜味，根据单庭微喜欢吃甜的，想想也知道里面什么馅儿。“我不吃豆沙。”
    单庭微使劲儿嫌弃，换了个肉包给他。“饿死你才好呢！食肉动物。”
    “哲学系食草鲜肉？满满一杯肉丸。”单庭微手中的串串香，全是肉，就没串素的，“我要是食肉，你还有力气吃肉？”
    “禽兽。”
    两个人就这样在车上拌嘴吃夜宵。后来苏凌午夜梦回，才醒悟单庭微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苏凌有事不能监督单庭微，只能出门的时候“恶狠狠”警告他记得去医院，他知道他今天下午没课。
    “啰嗦的男人。”
    单庭微一张被打扰了睡眠的死人脸，左脚想都不想就朝着苏凌踹过去。
    抓住玲珑脚踝，恶作剧心在脚底心挠痒，惹得单庭微颤抖、眼角泛泪，挣扎着要收回脚。俯下身夺走一个晨间湿吻，撑起来警告：“再敢踹，就把你绑起来，专人挠你脚心。”
    “变态！”
    苏凌洗漱后出来换衣服。
    “喂。”
    “……”
    “喂！”
    “你在叫谁？”
    “…你今天很忙？”
    苏凌转过身，发现单庭微平躺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半张脸，桃花眼媚眼一波一波。
    “恩，所以你自己去医院。”
    单庭微移开眼珠，似乎在不屑，所以苏凌把刚才看到的一丝脆弱当做了自己的错觉——单庭微怎么可能会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单庭微睡了十五分钟回笼觉也出门上学。
    “小爷，赵业和顾函回来了。”林间路上，段飞尽职尽责汇报情况，“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转告他们，会所全权交给他们俩经营。任命书下午就给他们，我只要下个季度的报表。”
    “好的。”段飞回答完就离开了。
    单庭微在一个转角站住。“十一，流叶小居怎么样了？”
    坐在长椅上的十一合上书回答：“林夕的效率很快，现在已经差不多全面对外营业，支出在预算以内。不过他问，流叶小居每个包厢里面放绳子、蜡烛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单庭微只是心血来潮在那上面添了那几样东西，时候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林夕完全照做了。邪邪一笑。“为了救生咯。”
    “段飞，今天去医院你们谁都不准跟着我。杰克，你们也不准。”
    暗色和“熊猫”两方人尽管都有些疑惑，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是。”
    上了一上午的课，单庭微和同学挥手告别之后，坐上路边的车。
    “啊！终于看到了，食草系鲜肉！”
    “还以为学姐骗人，原来真的这么、妖孽！”
    “我好像失恋了……”
    坐在办公室里，单庭微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时刻。
    艳阳高照，他背对落地墙，全身暴露在阳光底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似乎已经被阳光灼伤了全身，而那群治疗他的人却坐在阴影处低声谈论，对他指指点点。这样一群人，居然妄想能够治好他。
    理所当然，这样一群人没有能够达到托马斯的要求，灰溜溜走了。然后，死在不知名小巷、阴暗角落。
    把他当作实验体、当做玩具、当做供他们玩乐的消遣，他不会允许这样一群人活在他活着的世界上。
    不知道这次，这些人会拿什么目光观察他——这个年纪轻轻就变成怪物的人。隐约记得，五年前他们得到一个结论——多重人格。呵，居然说他“多重人格”，那群庸医，不敢得罪托马斯而已。
    “庭微，去吃顿中饭，”魏祈推门进来，“咨询下午再开始。你……”魏祈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心理咨询这种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都接受的，尤其是现在国民只有一部分层次的人把心理咨询当做习以为常的事。“别担心。”
    单庭微起身，笑吟吟。“没担心，总归他们也不敢对着我夸大其词——你和韦冬又不是摆设。”总归，不敢实话实说。不过这次应该会不一样，因为他没有什么威慑力，那些医生也不会惧怕他。
    走出办公室，正好另一边的会议室也走出来一波人，穿西装打领带的，还有几个外国人。出于好奇，单庭微稍稍扫了几眼，没想到看到熟人了，似乎还是蛮有“权威”的样子。勾唇笑——看来这次的结果注定不会让苏凌三人得到惊心动魄的答案了。
    对面的一个卷发男人感觉到有人看他，也抬头去看，只看到韦院长的爱人和一个金发美人走进电梯。出于对金发美人背影的好感，他多看了一会儿，当金发美人转过身，他以为他自己老眼昏花了。
    那张脸，那双浅琥珀的眼睛，那个下巴仰起的弧度！
    太熟悉了！实在是太熟悉了！一定是看错了，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可是他才35岁，他才35岁啊！
    是他！一定是他！就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就那样死亡的！
    圣贝尔纳的队长！休斯家族史上第一个爬到那么高地位的外族人！塔韦蒂·休斯！
    至今还威慑欧洲暗黑世界的塔韦蒂·休斯！
    当下午小会议室有人走进来，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这个人彻底恐慌了——怎么居然是他！
    “庭微，这是瑞兹博士。”出于不要多刺激单庭微，韦冬让单庭微比较亲近，而且为人冷静的魏祈陪同他。“博士，这是秀兰。”
    单庭微微笑，礼貌性打招呼：“Good、afternoon。”
    瑞兹慌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那么、我们开始吧。”
    单庭微在魏祈身后的阴影里，笑容如同妖姬绽放。
    在办公室的苏凌，突然心神不宁，不管做什么都很烦躁，扫过桌上的电子挂历，显示“13：24P。M。”这个时间，单庭微应该已经在医院接受心理咨询。突然，苏凌想到了早上的那个“错觉”，真的是错觉？单庭微也有害怕的事……
    从会议室出来，单庭微一步一步走向出口。
    脚步声在空旷走廊回响，一步一步，沉重如斯。幽暗的走廊只有出口那一扇小门光明一片，阳光似乎都聚集在那里，可是就在离门口、离阳光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单庭微停下脚步。抬起手似乎是要去触摸阳光，可是门外的光太灼眼，他的眼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他也适应不了这样的光。
    手指微缩……
    算了，大概他只能和黑夜成为朋友了，阳光……他融不进去。
    “哒！”
    温润的手，骨节分明，光光是手上的触感就可以感觉到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塔韦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