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卢禄到了成县，就找个茶馆坐下喝茶，吩咐伙计去办货。这趟买卖是卢掌柜早就说好了的，只需要取货就行。伙计取来货，一个长方形的紫檀盒子，打开里面有巴掌大的一块木头。
    卢禄拿着木头，左看右看，问：“这木头值百两纹银？”
    伙计点头道：“少东家有所不知，这是下等的纹丝楠木，这要是上等那可是百金的价钱。”
    卢禄看着问：“这么值钱？这一小块能干什么？”
    伙计说：“据买家说，是要去做木雕。这可是老爷好不容易找来的。”
    卢禄撇撇嘴，把木头放回盒中，随口问道：“这成县旁有座小芒山，你听没听过有什么传说啊？”
    伙计说：“有啊，说是小芒山上有妖精。”
    卢禄又问：“这小芒山上有没有什么葬在那？”
    伙计说：“少东家说笑呢，这小芒山不高，终年翠绿，多乱石，谁葬那啊。”
    卢禄对于牛二的话并不全信，可是连伙计都说山中有妖，看来山中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万一真是蛇形果，就算卖不了钱，自己吃也是好的，艳红院的俏娘子岂能辜负。
    在成县歇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卢禄招呼伙计动身，吩咐店家备好五斤牛肉，三斤面饼，一斤点心，还有一坛酒，带着伙计背着东西上山了。
    小芒山并非人烟稀少之地，卢禄拿着楠木，按照牛二所说走五百步向右拐的规则，向山顶登去。
    小芒山虽不高，卢禄绕老绕去走了半天也就到了半山腰。
    伙计叫住卢禄：“少东家，若是爬山游玩，小的知道有条近道，可沿山着山中村落行进，沿途很是有些乐趣。”
    卢禄说：“休要多言，跟着我就是。歇会吧。”
    卢禄看看山头，牛二这小子跟我说，我举着楠木按照蛇行进的路线，行至山顶，方才能引出蛇形树，可这也太远了。
    伙计说：“少东家您看，上面起雾了，山顶少有人家，树木葱郁，要是迷路就下不来了，要不先回去。”
    卢禄一看，大喜过望，蛇被我引出来了，不理会伙计建议：“上。”
    山头是一片树林，卢禄还真在林中找到一棵沿地生长的树木，树干是白色光滑的，无枝无叶无果。卢禄大喜过望，赶紧把酒倒在树根处，供奉牛肉，磕头。按照牛二的说法，这样做了，蛇形果就会自然显现出来。
    卢禄耐心跪了半天，那棵树毫无动静。卢禄觉得不能这样空手而归，问伙计：“你看这树木值钱吗？”
    伙计凑上前，细看半天，心里对卢禄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少东家真是慧眼啊，此树叫章则树，若是做棺木，尸身千年不腐，是天家贵胄才可用的棺木，需无风无雨之地才可生长，据说五百年长十米，看这长度怕是有千年树龄了。”
    “值几钱？”
    “寸尺寸金。”
    卢禄略一思索，却见那白木正渐渐隐入地下，卢禄抽出身上佩刀一刀戳进木中，刹时鲜血从木中迸出。头顶身旁的树木一齐哗哗作响，整个树林一片响声，声音巨大，而林中却无风。
    卢禄摸摸章则树，树干宛如少女肌肤光滑柔嫩，寻思着：这木恐察觉我要断它根基，刚才的树林声，也是他的哭声，既然有了灵气，我又何必为了银两断它生路。随即拔出刀来，将纹丝楠木放入刀口，拜了三拜，领着伙计下山了。
    跟着的伙计说：“少东家，怕是这章则木在此生长千年，已经吸收了小芒山的灵气，今日不取，恐怕再来寻是寻不到的。”
    卢禄摆摆手，“休要多言。天色不早，赶紧下山去吧。”
    下到半山腰，天色已晚，好在有人家坐落此处。
    伙计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老翁，说明借宿的来意，老翁面有难色，只说家里有女眷不方便。卢禄见了赶紧拿出十文钱，递过去。老翁这才让他们进来。
    屋里有位老妪，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窝在老妪怀里，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卢禄。
    卢禄见了女孩一脸灵气，心里很是喜欢，拿出带着的点心，分给小孩吃，和老妪聊着天，得知这家还有个儿子出去了，儿媳生下孩子就死了，现在一家四口以打猎为生。
    老翁不一会就端上饭菜，一碗糙米几棵野菜。卢禄又把剩下的牛肉、面饼端了出来，大家一块吃。老翁见了牛肉和面饼，脸上露了笑容。
    正吃着，门“啪”一下开了，一阵风吹来，卢禄一看门前无人，却从一旁传来声音：“家里来客人了。”
    卢禄扭头一看，身旁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精壮的男子，年纪二三十岁的样子，剑眉朗目，身上有股子草木之气。
    卢禄赶紧起身行礼，道出由来。男子笑了：“我姓木，单名一个福字。”
    卢禄听了也笑了，“福禄临门。”
    木福问：“这小芒山一天也就玩完了，公子可是见了什么新奇景色，竟然玩到现在？”
    卢禄笑着说：“哪有什么，不过是迷了路。”
    木福若有所思的笑笑。
    卢禄整日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累，吃了饭就睡了。
    卢禄感到一阵燥热，想着莺儿这丫头越来越会来事了，随即想到自己身处何处，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一睁眼正对着双亮晶晶的眼睛。卢禄下意识就喊，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在耳边轻声道“嘘”。
    卢禄抱住木福。听闻山中民风狂放，此类事也不少见，不过多是风流俊俏的小生，不曾想这等好事也会轮到自己身上。
    木福见他醒了，与他好生抚慰一番。
    兴致极处，卢禄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一人睡在床上，四个伙计睡在地下，哪有木福的影子。卢禄一摸，裤子上一片狼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床想去外面收拾一下。
    山中的夜晚很是安静。出了房门，卢禄收拾过后，突然察觉刚才出来的时候怎么那么安静，似乎那房中只有他们五人居住。
    卢禄摸黑到老翁休息处，看见屋里有四人躺着，卢禄心里笑自己多心。又觉得山里的汉子真是不一般，刚见了一面，就入了梦，自己平时可不好这口。
    正准备回房去睡，又听见屋后光影和小孩的歌声，卢禄感到有些心慌，在门口的树墩上寻了斧头，顺着光摸过去，窝在墙角，只听得一阵童音：“山里的树儿长啊，山里的野兽吃啊，远方来的客人啊，此处是你安息之地。”
    卢禄探出头，只看见这家的小姑娘围着一群萤火虫正在跳舞，脸上挂着笑，卢禄有些不寒而栗。
    突然从旁边林中窜出一个黑影，冲着小姑娘而去，一口咬下小姑娘的头颅，窜回林中。
    小姑娘没了头，身子直直立着，萤火虫围着小姑娘转。“山里的树儿长啊。。。。”歌声不断从林中传来。
    过了一会，那黑影又在林中出现，蓝幽幽的眼睛看着小姑娘的身子，一步步靠近。突然一个斧头冲着黑影劈去。
    黑影一惊，口中含着的人头掉了下来。小姑娘的身子赶紧抓起头，转身就消失了。
    黑影没动，静静站着仔细听着夜里的声音，萤火虫翅膀煽动的声音，偶尔一只猫头鹰的叫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房屋周围若隐若现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