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道别之后，程嘉一个人拖着箱子，往机场大巴发车的方向走了过去，忽然间感觉后面有人在拉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嗨，妖界之王！好久不见了，或者我应该叫你‘路人甲’？
    你喜欢哪个称呼，自己挑一个吧。
    原来我也不是真的脸盲，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面孔，没想到再次出现的时候，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嘉嘉……”
    肖扬默默看了程嘉很久，才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叫了声，捉住他的手却依旧死死地抓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好啊，”相比对方的沉默压抑，程嘉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在：“好久不见了，又来成都出差吗？”
    肖扬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捉着手臂，死盯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程嘉试图把手抽回来，却始终没有成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肖扬手劲真的不小，难怪许茂辉曾经说过，这货打架从来都不会输的。
    不过大哥你这僵化得也太彻底了吧，是看见美杜莎了吗？拜托我手上没有奎爷的金羊毛啊，你死拽着也没用的。
    “真的是你……”
    这样僵持了大概将近一分钟，有人总算是回魂苏醒了过来。不过这台词也太老土了吧，《缘来是你》节目组的吗？要不要我配合你，来一首《敢为路在何方》，估计今晚就得被机场保安带走…………
    不过你肯放开我，就已经很好了，你妹的，皮都快撸掉了。程嘉收回手腕揉了一下，继续保持镇定地回了句：“是我啊，怎么你也得了脸盲了吗？”
    “我刚下飞机，出了候机厅就往外走，看见那个背影跟你很像，就想走近点儿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肖扬的口气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一副作结案陈词的腔调，逻辑严密、有理有据。
    ‘你确定看到的反应是我，不是别人吗？’程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曾经幻想过，与这个人再次重逢的情景，可能在光彩琉璃的廊桥之上，也可能在那夜凉如水的避世深山中，甚至是在某个城市里不知名的街角……
    绝对不是在这人流涌动的候机大厅里，而且还是半夜2点多钟，老子觉都没睡醒，灰头土脸地一副满脸旧社会的憔悴表情，靠！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第一次见这个家伙的时候，好像也是灰头土脸的，而且还是伏在路边狂吐不止的尊容，你妹的，这人简直就是我命中克星，专挑你爷爷样子最衰的时候，从地狱十九层里跳出来吓人一跳！
    算了，反正他也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现在处于半石化的状态，算了，算了，无所谓了……
    “嘉嘉，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机场，接人吗？”
    嗯，你终于开始吃药了，这样就好，一定不要放弃治疗啊！
    “不是，我也是刚下飞机。”
    “你是出差回来吗？”
    “不是，刚旅游回来。”
    肖扬的表情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怎么也不会把旅行跟程嘉联系在一起，“你去旅行？”
    “对呀。”程嘉含糊地回了一句，他知道肖扬想问的是，自己去了哪里，就是知道，本大爷才不会告诉你呢！
    “你一个人吗？”
    “没有啊，有同伴的。”一个人多惨啊，老子也是有人陪的，而且还是一整个旅行团的人呢！
    肖扬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在旅行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又开口问：“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当然啊。”你妹的，半夜两点过了，不回去难道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那我送你吧，刚好我也要去酒店。”
    “不用了，我去坐大巴。”
    程嘉转身拖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果然又被人用力拉住，而且这次力气更大。
    “让我送你！”
    “好，送，送，送！”
    程嘉赶紧伸过另一只手，盖在他手上，点头同意。大哥你这病是不会好了吗，还是间歇性发作的，骨头都要捏碎了。反正送一下又不会死，而且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真的好累啊，我只想快点儿回家睡觉，怎么回去的无所谓了。
    “我自己来吧。”
    “没事，反正我也就一个箱子。”
    多么熟悉的对白啊，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感觉到了……
    程嘉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人放在手推车上，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了机场。
    “你有车停在机场？”
    “不是，是……有人来接机。”
    肖扬答的有些迟疑，不过好在程嘉没有感觉出来，以为只是他公司派的什么人，所以一路跟了过来。
    可惜在远远看到‘接机人’的瞬间，还是停住了脚步，虽然是半夜，而且相隔的距离也不算近，程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MC外面若有似无的刺探，派出所门外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背影，还有当晚许茂辉声嘶力竭的哭诉，一时间所有的感觉又都全部重新涌了上来。
    “嘉嘉，你等我一下。”身边的人，好像也感受到了程嘉降至冰点的气场，正打算过去做点什么，却因为身边不远处，传来的另一个声音，而停下了脚步，反过来转头，看着程嘉这边。
    “程嘉，你咋还在这儿啊？”一个年轻女孩儿，背着包一边朝他招手，一边跑了过来，“你不是要去坐大巴的嘛，我都以为你走了！”
    “哦，没有。”程嘉从刚才的剧烈内心大戏中，迅速调整了过来，“我刚好遇到了个朋友，就多聊了会儿。”说着，把目光转向，已经走出离他有几十米开外，表情凝重的路人甲身上。
    对吧，朋友？
    小莉跟肖扬隔空打了个招呼，却没有注意到更远处，站着的那位，这么晚了，反正也看不清，“哦，那你咋还没走啊？”
    “就是来送他嘛，不过现在送拢了，我也可以回家了。”说完，程嘉头也不回地拖起箱子，迈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嘉！”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不过只有其中的一个得到了本尊的回应。
    “刚好我这边收拾完了，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好，那你把包给我吧。”程嘉停了住了脚步，又快速朝小莉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她身上的背包，挎在了自己肩上。全然不顾这一切，看在对方眼里是如何的刺眼。
    “嘉嘉！”
    然而这一声也并没有什么改变，换来的不过是对方更狠的一刺。
    “那就再见了！”程嘉挥了挥手，然后顺势往小莉的肩上一搭，“对了，忘跟你介绍了——我女朋友。”
    停车场的灯光，其实不是很亮，两个隔空站着，都不太看得清对方的神情，程嘉只记得那道灯光，把肖扬的影子拉德很长，以至于自己在携着小莉转身后，还能看得见那道影子，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货不会是又再次石化了吧，程嘉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阵嬉笑声：“有故事哦，吼吼吼。”
    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副八卦到极点的脸。
    “哪个是你女朋友哦！”
    “算我欠你人情。”
    程嘉收回了搭在对方肩上的手。
    “这就完了嗦。”
    “那你要怎么样？”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大不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嘛。”
    “一顿饭就打发了，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那要咋个啊？”有时候队友反应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要我找人订制一面锦旗送给到你们旅行社，上面写起‘国民女友’四个大字。”
    “你嘴真的毒，简直比女的还牙尖。”
    程嘉本来想以‘呵呵’结束，却没想到对方还是个一根筋的主儿。
    “算了，看在你长得，还勉强配得上我的份儿上。”每一个爱好八卦的人，都是好奇宝宝，“但是我要听故事。”
    “有啥子故事嘛。”
    “就是刚刚那个男的啊，长得还多帅的。”
    “你就晓得帅，快走了，走了，师傅等到起的。”
    “你不说，我就去问他。”
    小莉作势就要转身，毫无疑问地被程嘉拽住：“你敢去，我就给你妈说，你上个月在大理睡了个老外，过后就把别个一脚蹬了。”
    果然当好奇宝宝对上傲娇女王的时候，结果往往都不太理想，尤其是这位女王还自带腹黑毒舌属性。
    “我就没见过，哪个男的比你还牙尖，简直是要逆天了！”
    “不敢，不敢，在你老人家面前，哪个敢以男的自居。”
    ……………………
    就这样，程嘉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中，一看表已经4点多了，打电话给许茂辉，发现这个贱人死灰复燃地又去泡吧了。
    “你情愿去看那些中年大叔跳钢管舞，都不晓得来接我！”
    挂断电话之后，程嘉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再一次感叹：老子身边就没得个正常人，你妹的！
    整理完行李之后，在换洗上衣的口袋里，翻出了那块本来应该已经飘扬在清迈空中的手帕……
    我就不该再把你取下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