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除了许茂辉痛哭的声音，静得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嘉嘉，我……”过了不知道多久，肖扬轻声叫了声。
    程嘉却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肖扬可能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那我回去，再联系你。”
    肖扬走了之后，程嘉没有理会还在独自啜泣的许茂辉，洗漱完毕之后，就径直走回了卧室里，耳朵里还充斥循环着，刚刚许茂辉的各种发泄宣告，反正也睡不着了，就点开了电脑，翻了几个网站发现什么都看不进去之后，就开了祖玛放着音乐，漫无目的地放空。不一会儿，却看见手机有来电过来，看来今晚睡不着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程嘉拿着手机，接起来了。
    “嘉嘉”
    “是我。”
    电话那头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而这边的程嘉也找不到，没有任何可以打破僵局的话题好说。
    肖扬，什么时候你跟我也终于走到了这一天……
    “你在上网吗？”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程嘉终于在电话这边问了句。
    “没有。”
    “开机吧，我有些话，想在Q上跟你说。”如果这段关系需要在今天有个结论，那让我来做这个决定吧，趁一切还回得了头，趁我还能做得了这个决定。
    程嘉关上了游戏窗口，不一会儿，肖扬的信息发了过来。
    【你想说什么？】
    程嘉敲了几个字看着屏幕，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点了出去。
    【我们，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
    对方回了一条过来，程嘉却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很快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嘉嘉，你是不是因为许茂辉今晚说的那些事情？】
    见程嘉还是没有反应，肖扬又发了一条过来。
    【我可以跟你解释的，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
    【不，嘉嘉，你听我解释。】
    【天下的事亦如此的平淡，世上的人生死各孤单。】程嘉把自己在BBS上的个人签名发了过去。
    【你……，你怎么……】对方显然有些被震住了，敲了几个字都没把重点问出来。
    【我是‘世界的背后’，你好‘路人甲’。】
    几十秒后，程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你，嘉嘉，是你？”
    “对。”
    程嘉不急不缓地说着，本来以为说破的时候，自己可能会情绪起伏，没想到现在却很平静，可能我天生真的是个冷血薄情的人吧，这种性格谁都改变不了，那又何必学着跟人谈什么恋爱，而且对象还是个有N多故事的人。
    “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是因为许茂辉，你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了过来，相交之前的情绪波动，此刻已经冷静很多了，“你是认真的？”
    “无所谓认不认真，”程嘉的语气也很平静，“许茂辉可能看错了你，但他对我的评价却没有问题，我跟你在一起的目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单纯。这个世上有人图钱，有人图利，而我……大概是图跟你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感觉吧，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享受，可能是因为你把我当作另一个人来看待，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纯粹，不如早点分了吧。”
    “这有什么区别吗？”肖扬叹了口气。
    “有，因为你把我当成别人，我接受不了，我把你所有的关怀都当成理所当然，你也同样接受不了。任何有道德底线的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这都是你早就，想好了的吗？你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我也觉得无所谓，就只是在等一个开口的机会而已。”
    “对，”虽然这个问题，其实自己也没有考虑过，但在此刻程嘉还是顺嘴就承认了下来，“所以我们就这样吧，也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之后对方在电话里，还有没有说什么话过来，或者是谁先挂断的电话，程嘉已经记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是，拿开手机的一瞬间，眼角有两行热泪悄然滑落，不过这些都没有人看见，许茂辉没有看见，肖扬也不曾看见……
    程嘉伸手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痕，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这其实不算是哭泣，我不过是在流泪而已，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些不舍而已。
    之后程嘉还接到过肖扬的一个电话，想要约他出来见个面，却被程嘉拒绝了。
    “嘉嘉，就见一面而已。”
    “没这个必要吧。”
    “我不做什么，就只见一面。”
    “算了吧。”
    肖扬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补了句：“我要离开成都了。”
    程嘉心里一颤，还是勉强平静道：“这么快，你不是要在这里待1、2年吗？”
    “我跟的那个项目，现在有些问题，公司决定延迟开发进度。”
    “哦。”
    你走了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都担心，会不会在转角就碰见你，如果碰见了你，我该要跟你说些什么了……看，我终究还是自私的吧，所以我们分开是对的。
    “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飞机。”对方在电话里，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嘉嘉，让我再见你一面，只远远看一眼都行。”
    “我很忙，要加班出图，起码又是两、三个通宵了。”程嘉以一句“一路顺风”结束了这段短暂的通话，然后关掉了所有的通讯设备，呆在公司里画了三天三夜的图，最后还是同事看不下去了，才把他送回家里。那天关机之后，肖扬有没有再试图联系过他，或者来找过他，都没有人知道。只有在程嘉休息够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后，刷开微博翻看的时候，才发现肖扬的账号，最后留下的微博是一张机场的照片，内容只有【勿念】两个字。
    程嘉看着屏幕上的字，忽然摇头苦笑了一下——‘勿念’？谁会想念谁，谁又会记得起谁？
    另外一件不知道，该不该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许茂辉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恢复了正常，而且比之前表现得还要正常得多，每天早睡早起，承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儿，再不去哪里夜夜笙歌，也对程嘉的任何吩咐都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儿忤逆。
    有一天，还破天荒地买了一堆程嘉喜欢吃的饼干、巧克力跟其他零食，还有同等大小的猫粮，双手捧到程嘉面前时，还是被白了一眼。
    “房租照涨！”
    “没事没事，涨房租嘛，小意思，小意思。”许毛毛满脸堆笑地讨好，“嘉嘉，你吃饭没有，要不我给你弄点儿？”
    “你做饭太难吃！”程嘉挠着跟自己，来自同一个高冷星球的喵星人，冷冷回了句。说完之后，又在心里笑了笑——谁做得不难吃呢？可惜这笑也没有人看见。
    “哎呀，我做的难吃，可以去买嘛。”
    许小毛同学锲而不舍地，又去外面买了几份程嘉爱吃的外卖回来。都在桌上摆好了，然后三催四请地把程大老爷请到了上座上。
    “怎么没叫老板，不要放葱？”瞥见快餐盒的一瞬间，程嘉皱着眉头问了句。
    “哎呀，我忘了。”许茂辉赶紧解释，“没事没事，我帮你挑出来，有葱的你给我就是了。”
    “算了，将就吃吧。”程嘉坐了下来，夹起一筷子放在自己碗里，把炒菜上沾着的碎葱拨开，张口吃了起来。
    拨着拨着，忽然又想起有一次，某人买了外卖回来，也是带了葱的，然后自己一定逼着他把所有的细葱都挑干净，才肯定动筷子。真难得，有人受得了自己如此的胡搅难缠，还居然都不翻脸生气。
    程嘉想着，又苦笑了一下，才发现许茂辉好像已经叫了自己好几声了。
    “嗯？”
    “你刚刚在想啥子？”
    “没什么，我在想一会儿的图，要咋个改。”程嘉又夹了一筷子，没有太多葱的菜放在自己碗里，“你刚才说什么？”
    许茂辉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听他们说‘阳阳’走了。”
    程嘉在确定自己拿筷子的手，绝对没有丝毫颤抖之后，只‘嗯’了一声，接着说：“他走之前给我打过电话的。”
    许茂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听说他跟阿文一起走的。”
    “许茂辉”程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老子说了房租照涨！”
    “嘉嘉……对不起！”
    “嘉你妹嘉！再去重新买份不要葱的，再搞错了，老子涨你双倍！”
    这一段关于肖扬最后的谈话，就在这样的对话中结束，之后的日子里，他们谁也没有再主动提起过这个人，就好像这个生命中的‘不速之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