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失望的是，接下的十多天，自己跟肖扬都没有再联系过。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的，彼此各过各的生活，让程嘉本来已经蓄谋已久的‘宇宙大爆炸’无处投放，也只能默默把气撒到了别处。
    以至于这么多天下来，火气降了也有5分。就在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某人从黑名单里面拉出来的时候，程嘉又一次见到了本尊。
    那是许茂辉失恋的续集篇，估计是这次受的伤不轻，毛毛这段时间过得相当颓废，跟各种半生不熟的路人喝酒、嗨歌，不到3点之后，绝不回家。
    终于有一天喝出了事情，程嘉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许茂辉跟其他人都已经做完了笔录，等着被人保释出去。
    事情也简单，就是一群人在酒吧喝酒的时候，跟另外一群人起了冲突，然后许茂辉出手打伤了对方其中的一个，而且因为出手太重，那人也有了点年纪，被直接送去医院了。
    “你有病啊，喝点酒就充大哥。”程嘉一上来就对着许茂辉就是一顿乱批，“以为自己是成龙吗？”
    “不要你管！”许茂辉这段时间跟程嘉的关系，也没有缓和多少，也就直接顶了回去。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今天晚上，就要留到这儿过夜了！”程嘉回吼了过去，“你好大了，还这么冲动，把人打到医院里面躺起，显得你好能干吗？”
    “他打了阿文！”许茂辉忽然说了个，程嘉印象模糊的人名出来。
    “哪个阿文？”程嘉问着，一回头却看见了肖扬，还有一个脸上明显挂了彩的人一起走了过来，也马上想起了这个‘阿文’是谁了。
    “毛毛，对不起。”走近之后，阿文先开的口。
    “没事，你不要怕。”许茂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看起来很是懊恼、沮丧。
    肖扬跟程嘉互相对看了一眼，却都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当事人的家属也赶到了派出所里，程嘉才明白，这次许茂辉之所以出手打人，其实还有个原因是因为‘那个阿文’。
    这个圈子的关系，有时候确实乱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比如毛毛跟阿文，就是相互的炮友关系，然后他们彼此还同时有着其他的炮友。然后，他们运气好到爆表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到了阿文同期的另一枚床伴。那个人也许是年纪大了，或者是出来混的比较少，所以还接受不了这一幕，见到阿文就冲上去扇了他几个耳光，后果就是被许茂辉回揍进了医院。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惜这人的家属比较轴，非要毛毛道歉兼赔个天文价钱才肯了事。
    “你老公自己犯贱！”许茂辉可能是酒劲未退，还是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你们看看，这像什么话，打了人不但不道歉，还在这里嚣张。”那个女的正愁没有把柄好逮住呢，这话一打开，真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所有的大戏都演了个遍。
    最后程嘉实在看得不耐烦了，就拦住了她：“大姐，那你想我们怎么做，你说吧。”
    “我要他，给我老公道歉。”
    程嘉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摸着，冷冷说了句：“好，打人是不对，我让他给你道歉。”
    毛毛刚要发作，就被程嘉瞪了一眼，按了下来，“不过你老公，也是揍了我朋友的，那他也要跟我朋友道歉。”
    “你，你们！”那个女人一副见外星人的眼光，伸手指着程嘉他们，嘴里哆哆嗦嗦地好像是气得说话有些不赶趟了。
    “你们要赔偿，太不像话了！”好在陪她一起来的人，脑子还转的过来。
    “好啊，要赔多少？”
    “至少要10万。”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钱要多少都不嫌多。
    “你们咋个不去抢钱，10万，呵呵。”许茂辉都放弃了动武的想法，改为冷笑了。
    “怎么，你想赖嗦……”
    接下来又是一通口角争辩，程嘉在双方的谩骂里，一点点感觉出来了，那个当事人的老婆，还有他们那群亲戚，好像还不知道这场冲突的真正原因，只晓得自己老公在酒吧被人打了。
    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人抢先了。
    “都别吵了！”随着许茂辉被拉开，肖扬这一声也让其他人都闭了嘴。
    “你们太不像话了，你，你，还有你，我要去告你们！”那个女人伸手一个个地指了过来，最后把手指落在了阿文的脸上。
    “好啊，你去告啊！”肖扬一把拍开她的手，把阿文拉到自己身边。“你要告、要赔钱，要怎样都随便你！”
    “师兄……”
    “放心，没事。”肖扬抓着阿文的手，冷眼看着对面那群暴跳如雷的几个人，“你要告我不拦你，但是大姐，你到底晓不晓得你男人为什么会跟人起冲突，还被打进了医院？”
    “因为你们没得王法，没教养，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呵呵，我们没教养，你老公也好不到哪里去，跑到酒吧里为了旧情人跟人家动手。”
    那个女的明显一震，马上反驳道：“你乱说，明明就是你们打我老公的。”
    “你老公是我朋友揍得没错，但是你不想想他为什么打他？”肖扬冷笑了一声，“发酒疯吗？酒吧里面那么多人，他为什么谁都不打，偏偏找到你老公修理。”
    “你……”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钱该我们赔的，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你如果想要更多，那我们就好好，去医院跟你老公聊聊到底这是个什么原因，非要动手不可。”
    说完递了个眼神给程嘉，自己拉着阿文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嘉这边带着许茂辉办完手续，赔了钱回到家之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吵闹。
    “你是不是没脑子啊！什么人不好惹，去跟那些人勾在一起，你再出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我们当时就是在一起喝酒而已。”可能是见程嘉忙前忙后确实辛苦了，也可能是酒终于醒了，许茂辉终于开始渐渐恢复了常态。
    “说的好听，只是喝酒，那个人冲过来找你们麻烦咋子？”程嘉继续责问，“你是什么时候跟那个阿文搞到一起了？”
    “我们就是时不时约出来耍而已。”
    “就是约炮嘛！”一想起肖扬带他离开的背影，程嘉就心里不舒服，“你晓得他是啥人不，许茂辉你为了个炮友去跟人动手，你晓得好丢人不？”
    见毛毛一直埋着头，程嘉还没来得及继续炮轰，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以为是那家人又反悔了，或者是其他朋友赶来看他们，开门见到的却是肖扬，而且只有肖扬一个人。
    “阿文睡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程嘉看了他一眼，还是侧身把人让了进去。
    “我走之后，你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还好。”程嘉面无表情地回答。又有怎么样，你会回来吗？既然走了，又何必再问。
    “毛毛”肖扬把对象转到了许茂辉身上，“今天的事情，阿文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跟你道个谢。”
    谁知道，许茂辉一见他来腾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伸手指着肖扬问：“你来替他道谢，你什么身份，凭什么替他来跟我道谢！”
    “许茂辉，你又要耍酒疯是不是？”
    “嘉嘉，你不要管！”毛毛一把甩开程嘉，依旧针锋相对地冲着肖扬大声吼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哪个害的？你不要给我说你不晓得！”
    肖扬轻轻回问，相较于许茂辉的冲动，却显得很平静，“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了？”
    “你觉得不是嗦！”许茂辉情绪依旧激动不已，“阿文对你咋样，你根本早就晓得，但你咋个喃？装不晓得，啥子承诺都不给，要他来就来，不想理他就甩到一边，理都不理。不是你这样对他，他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话程嘉都有点儿听不下去，“许茂辉你真的是酒喝多了，醒不了了。这是啥子神逻辑，他自己要喜欢他，要自甘堕落，跟他有个毛的关系啊！”撇嘴看了肖扬一眼，想着老子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又继续冲着毛毛说：“这世上不被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多去了，没看见大家都去跟人耍419，到酒吧里面跟人家动手喃？你又凭啥子帮他强出头，以为自己是法院判官啊！”
    “嘉嘉，你帮他……”许茂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嘉。
    “我不是帮他，我是让你脑壳清醒点儿！二天不要净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
    这果然已经超出了许小毛智商的理解范畴，一场冲突大战势在必行了。
    “好，我交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那你喃！”毛毛彻底爆发，又把手指向了肖扬，“你以为他就是啥子好东西吗？”
    “他当年耍得疯的时候，绝对不比阿文差。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你晓不晓得是为啥子？”
    这一句还没有说完，毛毛的领子就被人揪了起来，接着脸上就挨了一下，整个人翻到了沙发上，然后又迅速爬了起来，挥着拳头跟对方扭打成了一团。
    在场面失控了2、3分钟之后，两人在程嘉的一句“再打就都给老子滚出去！”威胁下，终于住了手！
    “嘉嘉”肖扬捂着肩膀，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许茂辉抢了先，“嘉嘉，你真的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啥子好人！”
    “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你妹的，喜欢到处打架的好人！”
    “真的，他缠上你不是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初恋’而已。”
    “许茂辉！”肖扬吼了一声。
    “咋子，你不敢认嗦！”许茂辉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阿文给我看过照片的，你不要想赖！”
    肖扬又想动手，却被程嘉挡了下来，“让他说，你还有啥子要说的。”
    “你看不起阿文，看不起我，有没想过有一天，你自己还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他今天缠到你，明天找个更像的，分分钟就能把你甩了，就跟阿文一样，你不要以为你跟我们之间差得到多少！”
    “你说完了？”程嘉听完之后，冷冷问了一句，听起来还算平静，其实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生了大气了。
    “没有！”只可惜现在对面这两只，没有一个可以算得上是‘真正了解’的。“嘉嘉，你晓得我最烦你啥子不？就是你从来都是一副‘我是你朋友，但我永远比你高半截’的样子，你有脑子，有智商，但是你没有心，也从来都不会全心全意地去对一个人，你眼里只有你自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比不到你，但是最后你看，你在自己找的人眼里是啥子，还不是别个的替身而已。”
    “许茂辉，你说够了没有！”肖扬忍不住又抢着开口，“我跟嘉嘉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让他说，”程嘉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许茂辉，这些话你憋了好多年了吧，索性今天都说个够，继续啊！”
    “你也不要在这儿得意，以为找到个长得像的，就可以重温旧梦了。”许茂辉说着却，话锋一转指向了另一方，“我给你说，你娃找错人了！嘉嘉是啥子个性，感情冷淡得吓死人，你晓得不？你想拿他当替身，简直就是做梦！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看到他哭过，不管是看电视、电影，还是看任何感人的东西，他从来眼眶都没润过。你以为他会喜欢你，他不过也就是，在你身上找依靠而已。你费心讨好他，做这做那地伺候他，他就照单全收地直接享受而已，你以为你得到他，简直就是妄想！”
    “说得好！”程嘉伸手轻轻拍了几下，微微仰头看着许茂辉，“想不到从大学到今天，朋友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许茂辉我真是小看你了，如果你觉得，有我这种朋友确实有那么累、那么难受的话，大门在那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绝对不会拦你。”
    毛毛抹了一把脸，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嘉嘉，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啥子不？”
    “因为我所有的朋友，你都不喜欢，然后你的朋友，我也没有好感的。”许茂辉哽咽了一下，“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讨厌他们了！不管是阿文，还是他……”说完就颓然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头旁若无人地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