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的公司跟肖扬的公司，都是那种撑到最后一天才放假的。因为程嘉是本地人，肖扬不回家，所以两人都没有提前休假，耗到了最后一天，等公司行政的同事来贴封条了，程嘉才关了电脑，收拾东西下了班。肖扬比他好一点儿，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我们要不要给你父母带点什么礼物过去，这样空手去好像不太好。”
    是‘我’不是‘我们’，我自己回家不需要带什么东西的，程嘉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个想法在肖扬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就被全面否定了。
    “时间还早，我们去商场逛逛吧。顺便也可以，选一件新年礼物给你。”
    “好！”
    不要白不要，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难得今天搞促销买一送一。程嘉拖着他就去了家商场里。
    因为是大年三十当天了，所以里面人少了好多，而且他们去的时候也是过了中午，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准备吃年夜饭的时候了。商场人就更少了，程嘉虽然没有很宰他一下，不过要起东西来也没太手软，挑了一个件自己挺喜欢的T恤。深灰色的，前面出了logo之外，没有太多装饰图案，倒是后背图案几乎占满了整件衣服，是印的一棵树，寥寥数笔却显得枝繁叶茂，肩膀上还配有一只鸟，还挺特别的，休闲的时候穿应该很不错的。
    “这衣服不错，你还挺会挑的嘛。”
    程嘉笑着接过了购物袋，“价钱也很不错，如果不是你送，我应该就只是看看。”
    “也没有多贵，没想到你这么节省。”肖扬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准备了，想不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善良的。
    “你这种资本家当然觉得不贵，如果要我考虑，我还是情愿去淘宝。”
    “我也是打工的，好不好。”
    “打工的跟打工的可不一样，”有人打工骑电马，有人打工开CC，“照你这么谦虚，李嘉诚都可以算打工的。”
    肖扬哭笑不得，“有你这么比的吗？”
    “有什么不能比的，反正本质都差不多。”程嘉说着，停在了一个男装店门口，“这家的衬衣我爸很喜欢的，进去看看吧。”
    在程嘉的建议下，两人很快就选好了一件，肖扬还问，“这就可以了，我以为你怎么样，都是建议替你妈挑件礼物。”
    “我们家我爸的意见最管用，很多人上来就先拼命讨好我妈，其实大都适得其反，我妈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你聪明的话，得先把我爸搞定。”程嘉把商品条码，往肖扬手里一递，“别犹豫了，我妈下次再说好了。”
    “呵呵，原来还有下次。”肖扬在程嘉信息量巨大的描述中，筛选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快点儿去付钱。”
    在肖扬绕道其他收银柜付款的时候，程嘉一个在店里无聊地转着，拉起一件衬衣的时候，斜眼看见，专柜的两个美女好像一直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如果是平时人比较多的时候，程嘉可能不会也太在意，但现在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客人，这就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了，又一时间不明白她们这是‘看上’自己哪一点儿了，笑得这么开心。
    正在打算出去走等肖扬回来算了，没想到其中一个导购美女，居然满脸堆笑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个……帅哥”美女还有点尴尬，不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怎么那么窃喜呢？“不好意思，我想问下。”
    “啊？”程嘉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那个……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不？”
    “啥子啊！！！！！！！！”
    一瞬间，程嘉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靠，美女你造自己在说什么吗？像你这样如花似玉、冰清玉洁的大好青年，关心点儿啥子不好，要去研究这个，这不是你涉猎的范围好不好，跨性别了啊。现在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乱想写什么，怪不得单身狗这么多。
    “哎呀，叫那么大声咋子嘛。”另一个更加彪悍的美女B，接着让程嘉见识到更广阔的的天地，“帅哥说真的，这种我们见得多了，没啥子的，到底是不是嘛。”
    ？？？？你见得多了？？？？？
    妹子，你见了这么多请问你家那位知道吗，真是世风日下啊，这年头的女人还真不是一二般的彪悍，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我觉得肯定是，他们男的长的好帅哦，”另一只还笑着又看了程嘉一眼，却自动过滤了他一脸‘节操何在’的表情，“其实你也长得帅。不过比较起来，我还是觉得你们男的更帅，不过你们都还好，都没好娘的，都还比较正常。”
    我男人？！！！！哪个给你说的，我是有男人的人？？？
    老子是他的男人才对！！！！
    呸，不对，老子就不是哪个的男人！！！！
    还有，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娘了，还要麻烦你最后帮我贴个‘正常’的标签，我真是谢谢你！
    这是程嘉第一次在现实中，见识到了‘腐女’的强大，原来这股力量已经渗透得如此之广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我说美女们，你们没事做点儿什么不好，实在不行，早点儿下班也可以啊！在上班时间YY顾客，这样真的好吗？
    真是世风日下啊，想围观都不用去MC了……
    “哎呀，哥你莫理琴妹儿，她现在已经发展到，看到个男的就想给他介绍男朋友的地步了。”旁边还有神补刀在继续，“不过你们男的真的可以，还晓得给你们爸买衣服，我都觉得你们多配的，加油哈！”
    你觉得他可以，我让给你好不好？有那么一瞬间程嘉真是无语问苍天，最后一咬牙抱着‘解释就是掩饰’的终极公理，说了句：“美女，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二天常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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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肖扬拿着收银条回来之后，程嘉更是无视那两个围观群众的一脸花痴，拽着人就离开了，这家发誓一辈子不会再去的商场专柜。
    搞得肖扬一头雾水，上车的时候，还问他，是怎么了？
    “没有，外面太闷，我要回家。”世界太危险，还是家里最安全。
    到了程家其实还算顺利，程嘉的父母都是很好相处的老人。由于两人回家的时间还算早，所以在没开饭之前，有段时间大家都坐在沙发上聊天。
    第一句是来自程妈妈的标准发问：“哎，小杨，你多大了啊？”
    “妈，人家姓肖。”
    “哦，对对对。小肖，不好意思，阿姨年纪大了。”
    “哪里，阿姨您气质特别好，一点儿都不显老。”肖扬笑得那叫一个谄媚，“看着也不过就是刚过三十。”
    听得老人家别提多高兴了，看得程嘉别提多别扭了——拍吧，拍吧，反正你擅长这个……
    “我们嘉嘉，还真的是好难得带什么朋友回来呢。”程妈妈拨了个橘子过来，“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两三个月吧。”
    “啊？”程妈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儿子，好像印象中程嘉的朋友都是以‘年’为单位起售的。
    “这有什么，儿子以前就是太孤僻了，现在工作了，多结交些年轻朋友多好。”还是程爸的情商高，这果然还是个男人与男人的世界啊。
    “小肖，怎么过年不回家啊，父母那边没有怪你吗？”话题被瞬间跳过，这衬衣果然送得值。
    “没关系，公司有些事情，他可以理解。”
    “好，有前途。”程爸感叹了一句，“哎呀，现在像你这么有责任心的年轻人不多了，个顶个地都不求上进，你看程嘉就是。”
    “爸……”果然每个家长的心中都住了一个别人家的小孩，这好像跟年纪也无关。
    “没有没有，小程工作还是很努力的。”
    程嘉在旁边只有苦笑：‘杨大哥’我真是谢谢你……
    这是在进门的时候，程嘉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肖扬，随口说的一句‘这是我同事。’他的交际圈比较窄，所有的同学、朋友父母几乎都认识，思前想后这位兄台也只有被冠以‘同事’的身份了。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工作，成天逗猫养狗的，跟你比差远了。”
    “他养猫儿咋了嘛，”还好，有个眼里没有别人家儿子的老妈，“他又没有女朋友，我爸刚走那会儿，如果没给他弄个猫儿养，都不晓得他过得来不。”
    “呵呵，小肖，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嘉嘉跟外公的感情是最好了，我跟他爸都比不到。”
    “我知道。”
    “嘉嘉跟你说的吗？”程家妈妈‘咦’了一声，“哎呦，那你们关系真的很不错了哦，我们嘉嘉啊，是最不愿意提起这个的了。”
    “算了，算了，过节不说这些。”程爸马上转移了话题，“哎，小肖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叔叔看人真厉害，”反正恭维的话不嫌多，“我确实不是本地人。”
    “我说嘛，不是叔叔自夸，”天高任你飞，牛皮捡大的吹：“我们家本来也不是当地人，所以从口音判断是不是本地人，十个有九个我都听得准。小肖，你老家是哪儿的啊？”
    “我父母都是浙江的。”
    “真的啊！”两位老人眼睛都亮了，马上换成了几十年没怎么用过的家乡话，“我们也是，你是哪里的啊？”
    “萧山”
    “好巧，我跟你阿姨是宁波的，”好感度瞬间暴涨，“哎呀，几十年没回去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还遇见了个小老乡，哈哈哈。”
    “对啊，对啊，我一看这孩子就觉得亲，难怪跟我们嘉嘉有缘呢。”
    程嘉也忽然转过来，看着肖扬问了句：“那你见过钱塘潮吗？”
    “小时候是见过的，那里每年都好多人去看。”肖扬笑着还刻意看了他一眼，“运气好的时候，在潮上能看见彩虹。”
    没等程嘉做什么反应，马上就有人接过话来：“对对对，哎呀，钱塘潮也是……说起来，我也是好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程嘉更是，就在成都出生，家乡话一句都不会说……”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对家乡的一份眷恋，离家越远时间越久，记挂也会越深，像一壶陈年的酒，怀念时慢慢地喝一点，再细细地在口中回味。
    年夜饭席间，话题也是始终围绕着家乡展开，程嘉甚至听到了爸妈说了好多，连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不记得的，关于家乡的风俗事情，也算很有意思了。肖扬很会跟不同的人聊天，全程的话题中，都未曾冷场，在程家父母心中的分数也是爆表了。
    一顿饭后，程爸硬是要留人在家过夜，“这么晚了，又是大年三十，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何必呢。过年应该热热闹闹才对，你就留下来困觉好了。”
    “对啊，对啊，晚了就跟嘉嘉挤一挤嘛，春晚都开始了，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看嘛。”
    “妈，人家还有事情的。”程嘉沈着脸，又不好发作，跟他‘挤一挤’，你是想让你儿子过个，记忆非凡的2013年啊！
    “哎呀，大过年的还有什么事情，小肖，你就留下。”
    “爸……”
    程嘉说着，眼神却往另一个方向看：妹的，看我都孤军奋战了，你倒是快点儿说句话啊，还真想今晚跟我睡一间？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踹你下去。
    就在程嘉想着今晚要如何把人踹下床的时候，肖扬还是配合的开了口，“叔叔阿姨，你们心意我很感激，确实是还有事情，今天就不多留了。”
    “哦。”既然主角都开了口，确实也不好多挽留什么。
    “哎呀，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嘛。”程妈还在搞不懂状况地念着，“搞得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就来吃顿饭就走了。”
    “真的是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不麻烦你们了，”肖扬笑得人畜无害，“但我的车被同事开走了，只有麻烦嘉嘉送我一下了。”
    “对对对，应该的，应该是要送的！嘉嘉，快，快去送送你同事，小肖啊，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常来啊，就当这里跟自己家一样。”
    肖扬笑着点头，不慌不忙地等着程嘉换好鞋，跟他一起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