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肖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样，私下的见面聊天依旧频繁，却没有任何一方主动把对方介绍到自己的圈子中，他们在这种日渐熟悉彼此的过程中，依然各自保持着独立的另外一面。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要过年的时候了，2013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晚。许茂辉因为公司的年假放得比较早，所以早早地就安排了旅游+回家的假期计划了，跟Rainbow沉痛地说了声“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就被程嘉一脚踹了出去。
    程嘉也问过肖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肖扬却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本地人啊？”程嘉窝在沙发上问，许茂辉走了之后，他们的会面地点，就变成了程嘉这里，他还是喜欢在家聊天的感觉，反正外面人太多，也无聊，而且Rainbow也需要人陪。
    “我是外地人，但不代表我会回家过年啊。”
    肖扬把刚买的食材提进厨房，开始准备当天的晚饭。程嘉第一次发现他有这个技能的时候，也是无比惊讶，不过介于这个技能，真是正解了‘没人煮饭’这个难题，也就欣然接受了肖扬同志发扬‘为人民服务’这一艰苦卓绝的优良品质了。
    这可能也是自己为什么会把两人见面的地点，从外面搬到家里的原因之一吧。而且，而且肖扬煮饭的水准，简直是秒杀许茂辉那个贱人煮的猪食了。尝第一口的时候，程嘉就为此衷心地竖起了大拇指，更重要的是，肖扬因为知道一些自己的口味习惯，所以做得的菜真的超级合自己胃口，口味一般偏甜，而且绝对不会放葱！
    “我还以为你会回老家过年呢。”程嘉从沙发上起来，绕道厨房门口，把Rainbow招呼过来，一边逗着猫一边跟肖扬聊天。
    “呵呵，老家是有些亲戚，不过我出来这么多年，很久没联系了，也没什么好回去的。”
    肖扬把菜泡在水盆日之后，又打开水龙头，仔细冲着买回来的排骨。
    “那你父母呢？”总要回去陪老人的吧，程嘉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肖扬聊起过自己的家庭。
    “我爸很早就去了国外，我妈跟继父的家庭也很和睦，不需要我的陪伴。”肖扬说得稀松平常，一直都在埋头处理食材，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程嘉摸着Rainbow的手，忽然停住了。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反而更自由。”
    “所以你才这么会煮饭？”程嘉试图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对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生活的？”
    虽然不想让对方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但程嘉对肖扬的以前，还是很是好奇。所以在开饭的时候，又问了起来。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大概也就是高中那个时候吧。”
    “那么早。”
    “呵呵。”
    “你父母他们当年为什么会分开啊？”
    程嘉的父母感情虽然不能算很好，但也跟大多数他那一辈的父母一样，纠结牵绊地还是将就了大半辈子，所以他身边这样的朋友并不多。
    “我爸在当年肃清时候跑出去了。”肖扬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程嘉碗里，继续说：“我妈等了一段时间就改嫁了，我从大学开始，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没怎么回过家。”
    听着这些故事，程嘉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失去外公那时的感受，但这些心情跟肖扬的经历比较起来，似乎又……
    “嘉嘉，每个人的人生与经历都是不同的，不用想着可以对我说些什么。”肖扬笑着拍了拍，程嘉的手臂。“你也没有必要，试着来体会我的感受。”
    程嘉心里一动，抬头对上肖扬温和依旧的目光。为什么你会这样回答，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你是练就了读心绝技吗？”
    思前想后，程嘉能够想到的答案，也只有非‘老妖王’这个词，不能权威解释了。
    肖扬果然笑了，“嘉嘉，你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跟你做朋友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
    见对方摇头，没有回答，肖扬继续说：“因为你身上有种，从不精于世故的聪明，而且你只做你自己，从不会被环境影响——很干净，也很清透。”
    我不会被环境影响，但有时候也会被‘妖气’影响啊，就像现在，我真是搞不懂你老人家是夸我，还是夸我，还是夸我啊？
    不过对着这种自己不擅长的交流，程嘉通常也不会纠结太久，于是一个话题，被果断开启。
    “你放年假不回家，那打算去哪里啊？”
    肖扬楞了一下，“你真的是，只会说自己想说的话而已。”又苦笑了一下，摇着头有些表情失望地说了句：“好吧，你赢了，我真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谁进去过？”
    程嘉听得一阵纳罕，我赢什么了？？算了，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要陪着这个家伙烧脑了吧，太反人类了。
    “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什么？”肖扬好像没有听清。
    “我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程嘉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先说好，我家就我爸妈，人也不多，没什么好热闹的，不过总比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
    肖扬听到后面，才明白过来，整个人也亮了起来。
    “好啊，嘉嘉，我们一起。”
    看着对方这么开心，程嘉的心里也忽然觉得有点暖暖的，像肖扬这种样貌气质的人，一旦真的开心笑起来的话，其实是很好看的。
    等等，我为什么会忽然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好看”？
    靠，为什么还是一只修到顶级的千年老妖，老子宁愿觉得“许茂辉”……
    程嘉正想着，许小毛同学的音容笑貌忽然在眼前飘过，果然一阵恶寒之后，程小嘉同学还是，暗暗地自我安慰：算了，比起让人不忍直视的那只猪，老妖王就老妖王好了，好歹颜值不是一个等级的。
    在约好了之后，肖扬非常开心地，承担起饭后洗碗的工作，程嘉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低头托起Rainbow的下巴，问了句：“要带你回家了哦，高兴吗？”
    都忙完了之后，两人又开了瓶冰锐，肖扬说了些他以前有趣的事情，还有些近来工作上遇到的小事情，程嘉则窝在沙发上一边搭着话，一边翻着电视，刚好切到旅游频道的时候，听了一会儿，接着说：“许茂辉去年秋天就是去的那个地方。”
    “新都桥？”肖扬听他这样说，也把目光转到了电视上，“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成都的郊县，不过看风景还真是漂亮。”
    “呵呵，我第一次听说也是这个反应。”程嘉笑了笑，接着说：“他是去年秋天去的，这片子应该也是那时候取的景吧，你看那些金色的落叶，听说那里深秋最美，当时还拍了好多照片回来，拉着我念了好几天呢。”腿上的宠物猫已经睡得四脚朝天，姿势极为不雅，程嘉往里窝了窝，果然半个沙发就被它毫不容情地迅速占领了。
    “许茂辉说那里有个什么松的草原，也很漂亮，是盆地平原里看不到的风景。穿过草场，就会有一片青杨林，青杨林里就会有当地的藏民，如果跟他们相处的好，就可以在那里过上一夜，还有酥油茶跟青稞酒可以喝。
    他用手机录回来的藏歌也很好听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不会太悲哀，却很苍凉，像远方的召唤一样，古朴悠远……”程嘉说着闭上了眼睛，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不知名的藏语小调。
    “嘉嘉，你说得这么陶醉，还说不喜欢旅行？”
    “我是很认可他途中看到的风景，但不代表我也会愿意去自己感受。”
    “但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些沿途风光跟民俗体验啊。难道这些都不够理由，让你说服自己真的走出去看看？”
    程嘉默默想了一会儿，好像真的很认真地在做权衡，最后还是朝肖扬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旅行的心理阴影太大。”
    像是窝着不太舒服，程嘉又半坐了起来，把毯子卷了一个角，盖到了猫的肚子上，“Rainbow你压我脚了。”别人家的猫，都是用尾巴卷着身体，像个毛线球一样睡觉的，怎么自己养的这只少爷睡相如此‘豪放’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露在外面了——你真的是我养的吗？
    “我真好奇，毛毛第一次带你出去，到底是把你放到了哪里？”
    “轿顶山”
    “哪里？”肖扬确实对这个地名，没什么印象，许茂辉果然是旅游达人吗？
    “川西的一个地方，你可能没听过，就是座山，还比较原始，也没有峨眉山有名，所以有很多驴友喜欢去那里徒步，山顶的风景也很漂亮。”
    “那不错啊，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不错个鬼！”程嘉不以为然，“条件太差，许茂辉那个贱人还骗我，说什么找的是条件最好的老乡家里。厕所旁边就是猪圈，弄得我上都上不出来。关键是那个隔断，就是几根烂木头，对面神马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一坨坨白花花的物体，还有自带的配音效果，老子觉得它们分分钟要冲过来咬人！”
    “哈哈哈哈，嘉嘉，你太好笑了。”肖扬差点没一口冰锐喷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笑话听。”所以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旅行的，有些东西远远地看着就好，一旦你伸手去碰，说不定就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好好好，真的。”肖扬擦了擦嘴，也没有继续纠结，“你刚刚说的那个藏歌视频，还有吗？我想看看。”
    程嘉想了想，“他当时拿手机给我看的，不过应该也放到网上的，你拿我笔电查查看吧。”
    肖扬打开看到背景桌面的时候，有些惊讶地说了句：“系统桌面图片？”
    程嘉却不以为意，“怎么了？”
    “我以为一般人再怎么也不会用这个当桌面。”
    “我觉得无所谓啊，难道你想给我换个翘臀爆乳的MM当背景吗？”程嘉忽然想起了办公室同事，那一水宅男必备的劲爆美女大桌面。
    “呵呵，如果是那样，我倒情愿你还是用这个算了。”
    肖扬笑着点开了浏览器，页面刚刚刷开的时候，程嘉看着左侧那个收藏栏，一下子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坐起来，就把笔电抢了过来。动静大的连天天都吓了一跳，被迫从梦中惊跳了起来，然后一脸幽怨地森森看着主人。
    “怎么了？”
    肖扬也是满脸疑惑，觉得这反应也太大了吧，又不好明说。
    “哦，没事，我关个小东西。”程嘉把屏幕转到自己这边，确保肖扬不会看见，迅速地登进常用的那个BBS里，把登陆ID登出清除后，又刷了一遍，才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把网页转到，许茂辉放的那段视频上点开，把屏幕转了过去，“就是这个视频，你看。”
    肖扬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完了那段视频，但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在看完后，再说说什么了。
    “……那个，”程嘉看他的样子，也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不好解释什么，只有小心地问了句：“我有存他在其他地方拍的图片跟视频，你……还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肖把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就站了起来：“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联系你。”
    就这样程嘉同学呆呆地，看着他穿好外套，开门走了出去，再到把大门关好。才发现肖扬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一刻，就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连再多一眼也没往自己这边看过。